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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铃声吵醒，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了摸，将手机贴上耳朵。

“喂？”

楼下隐隐约约传来话音，薄烬举着手机穿过走廊。

“喂，怎么了？”

听见头顶有动静，裴佳境起身，好奇地抬头看楼上。

正好和薄烬对上眼神。明明就是刚睡醒，薄烬还穿着睡衣。

在看见裴佳境的那一刻，薄烬彻底醒了，怔怔地站在那，这下要是想躲也来不及了。

乔晚晚在电话那头扶额叹息，他和薄烬恋爱的消息并没有告诉裴佳境。她是著名的大嘴巴，什么都往外捅，如果被他远在国外的母亲知道，还不吵着要见她？

他并不想让薄烬过早面对这些琐事。

这下好了，彻底藏不住了。又转头安慰自己，丑媳妇也有见公婆的那一天。

这是迟早的事。

“你你你…”裴佳境惊得连话也说不清楚。

“我我我…”薄烬正要编个理由，可眼下铁证如山，她还穿着睡衣拖鞋，总不好说是梦游过来的吧？

只好下楼。

像是动物园的动物似的接受裴佳境的审视。

她已经习惯。

薄烬不知道乔晚晚前二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每位乔晚晚的亲朋好友见到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乔晚晚的女朋友竟是这样的。

难道他是性冷淡吗？可是某人昨晚的行为又身体力行地告诉她，绝对不是。

裴佳境已经热切地和她攀谈起来，对着薄烬问东问西。

“原来闻柝哥的女朋友是你！我说呢他怎么藏着掖着不告诉我。”

裴佳境并没有生气，意料之外的友善亲和。

正说话，陈姨端来一盘水果。

裴佳境亲昵地握着薄烬的手：“那我哥就交给你啦！”

温热触感让她一下无所适从，朝沙发后面缩了缩。

“你不担心他和我在一起不快乐吗？”薄烬试探地问。

“为什么会呢？”裴佳境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最近变了很多，变得比之前开朗多了，肯定是你的功劳。”

没想到乔晚晚的家人朋友都很喜欢她，薄烬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换来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就像十年前遇到乔晚晚。只要和他在一起，薄烬就会无比幸运。

现在也是如此。

乔晚晚抽空回了趟家，裴佳境已经离开。才进门，就被人团团抱住。

“怎么了？”他问。

“乔晚晚，遇见你真好。”薄烬抱着他不想松手。

乔晚晚的商业聚会交给专业的派对公司布置，所以他乐得清闲。

秦朗也是，以往这些事都是他来联络负责，这下肩上没了负担，还被批了好几天假飞到英国看女朋友。

“阿朗。”

正喝着茶，乔晚晚忽然叫他名字。

“忙完今年，我就调你回英国总部，怎么样？”

“真的吗？”

“真的。”

秦朗喜出望外，天知道他和女友这一年半的异国恋是怎么谈下来的。果然乔晚晚谈了恋爱就学会体恤下属了。

全靠薄烬转了他的运。

秦朗一时觉得薄烬真是个小紫微星。

那天纪扬栀被驱逐，正打算要走。裴止境龟缩在他的诊室里，最终鼓起勇气走出去。

那张脸他已三年没见，时时刻刻出现在梦中，如今看来却觉得她面目可憎，蛇蝎心肠。

“等我弄完这些客人的牙。如果你等不及也可以先走。”

裴止境冷声道。

纪扬栀深知自己今天如果走出这道门，他们再无这样好好坐下谈话的机会。

她点点头，说我等。

电钻声从里头的诊室屡屡传来，听得纪扬栀牙疼。

不知道等了多久，纪扬栀等的无聊，打了好几把游戏，胜局寥寥无几，扫兴极了。

没发觉什么时候电钻声已经停了，诊室内空空如也。裴止境拽着她的手，进了茶水间。

“止境，你拉的我手疼。”纪扬栀挣开他，揉了ᴊsɢ揉通红的手。

过了这么多年，一听见她怯怯弱弱的嗓音，他还是会心软，裴止境果然松开，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们真的不能回到过去吗？”纪扬栀急切地问。

“回到过去？”他冷笑着，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

裴止境垂下眼眸：“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去？”

是他对她所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限宠溺她到失去原则的那几年吗？

可惜现在他已经不这样了。

“不是这样的，止境。”柔软的手掌握住他的，却被裴止境一把甩开。

他压抑着内心巨大酸楚，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门大敞着，裴止境做了个“请”的手势。

“回去吧，要是你再在我面前提这种无聊话题，那我想我们连见面的必要都没有了。”

乔晚晚是从小刘嘴里知道那天纪扬栀先一步找到裴止境了，两人貌似聊得很不愉快。

因为裴止境已经好几天没去诊所。

“老板不会在家里活活饿死吧？”

“不会。”乔晚晚冷嘲热讽着，“他不会亏待自己。”

谁懂乔晚晚一推门差点被酒味熏的快背过气的痛苦。

他的脚灵巧地穿过地上的瓶瓶罐罐，满地狼籍让他这个重度强迫症患者萌生要将裴止境扔出家里的想法。

罪魁祸首就躺在沙发背后，傻兮兮地冲他笑：“你怎么来了？”

见他没说话，又自顾自地接下去：“你现在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哈，怎么看都感觉像是在可怜我。”

“裴止境。”乔晚晚气得咬牙切齿喊他大名，“你喝醉了就喝醉了我不跟你计较，别和疯狗似的逮人就咬。”

这是裴止境认识乔晚晚以来，他骂过最重的话，裴止境翻了个身，自得其乐地笑着。

抓抓乔晚晚的裤管，“你上次不是问我，为什么我和纪扬栀感情那么好还要分手？”

乔晚晚没耐心听，他朝角落的保姆使个眼神，两人将他背上二楼。

听到这里，乔晚晚制止了她：“就让他这样睡吧，让他落个枕长长记性也行。”

裴止境忽然暴怒地大喊：“为什么要分手呢？因为她在我和那个男人面前选了他，他能给她利益，而我给不了。”

他苦笑着重复：“我给不了。”

裴止境忽然清醒，蹲在沙发角落，他的房子是地段很好的江景房，一偏头就能看见夜里奔涌的江面，和川流不息银河般的绮丽车流。

“我活到二十四岁，第一次有人告诉我，我的家境其实并不算有钱。”

原来在几年前，纪扬栀的父亲投资失误，家里濒临破产，债台高筑，曾经交好的朋友纷纷倒戈再不联系。纪扬栀和他描述这一切的时候，眼里还有愤恨和不甘。

某天上午她提了分手，毫无预兆。明明前一天裴止境还和她一块看了电影。

在讲述这段过往时，中间还掺杂着裴止境个人的宣泄。

纪扬栀牵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他眼前，那时裴止境还有些愣神。不肯相信这种好笑的烂俗小说桥段竟然发生在他身上。

“所以你要分手吗？”他问。

纪扬栀在前几天已经排练好他们见面的场景，已经决定如果裴止境实在太痛苦，她就跪下痛哭流涕求他原谅，说自己别无他法走投无路。

结果她并不按套路出牌。

全家都做好了破产清算的准备，谁知道天降了个程咬金。纪扬栀突然多了个未婚夫，只要和他结婚，不仅债务有人偿还，还能和丈夫一起出国生活。

多好的事，纪扬栀开口：“求求你，会有人比我更爱你的，你就放我走吧。止境。”

裴止境绝望地闭上眼：“我从来都没有不让你走，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哪我也拦不住。”

乔晚晚居高临下看着他，看在裴止境是个可怜的失恋酒鬼，语气也软了两三分。

“那你还要和她复合吗？”

裴止境摆摆手，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回头了。”

听得乔晚晚心里真不是滋味。

没想到裴止境絮絮叨叨说完，自己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佣人上前，询问乔晚晚该怎么安排他。

乔晚晚则是指了指楼上：“送他上楼。”

安顿好裴止境，乔晚晚正要走，小刘就打来电话问他情况。

“那老板明天还来上班吗？”

“会的。”

得到乔晚晚的回答，小刘顿时松了一口气，解释道：

“诊所里只有裴医生技术最好，他的预订单都排到下半年了。要是让顾客知道他不做了，能闹到把诊所的屋顶都掀开 ”

小刘丝毫不夸张。

乔晚晚点点头，却说：“我知道了。”

离群四十一

乔晚晚并没有骄奢淫逸的习惯，但也一次次有意无意刷新薄烬对他的财力认知。

比如现在，戴着白手套的侍应将衣架一排排推进来。华丽的礼服被套在袋子里，被他们展示在手中。

裴佳境镇定自若地坐在沙发上，这样的场面她从小见过许多次，已经得心应手。

“试得完吗？”薄烬头皮发麻，回头问。

“一个早上应该绰绰有余吧。”裴佳境事外人似的耸耸肩，“乔晚晚也不想的，穿礼服麻烦死了。这些衣服都是赞助的，能为品牌带来曝光量。何况这也不是简单的私人聚会，就是披着生日聚会的招商会罢了。”

薄烬听得背后一凉，有钱人的世界这么复杂吗？

在她发愣的空当，裴佳境已经朝那排架子走了过去，随手翻动着上面昂贵的礼裙，像菜市场买菜一样随意。

没过多久，裴佳境从试衣间出来，在镜子前转动几圈，侍应为她拉上拉链。

薄烬有样学样照做。

只是她不知道，她站在镜子前顾影自怜的模样已被裴佳境偷偷拍下，传给乔晚晚。

那时他正进行一个访谈。

手机盖上桌面，看得乔晚晚气血翻涌。

薄烬将头发披散在身前，露出一对漂亮的蝴蝶骨。她将自己套进华丽的礼裙里，礼裙裁剪得当，完美地凸现她的身线。

接下来的访谈里，她那美艳的身姿时不时从他的脑海里闪过，再难忽视。

乔晚晚调整呼吸，自如地应对着对面抛出的问题。

“怎么样？”薄烬转身问，身后已经不是裴佳境。

“很美。”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