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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修图简陋的服装与身上的灰尘，是文学作品中先抑后扬的修辞。此刻华丽的婚纱与梦幻的氛围，只能凸显自己的平庸。

好在赵先德不这样想。

徐嘉宜刚和赵先德约会时，去组里探过他的班。那是个广告 TVC 的拍摄现场。模特去化妆间补妆时，下一个拍摄场景开始布光与对焦，需要一个对焦模特。赵先德温柔地问她，方不方便帮一下忙，他正好能借现场的光，给她拍几张照片。

对焦点在摄影棚的中央，徐嘉宜没戴眼镜，低头寻找着地板上的记号，直到看见用胶布贴成的十字后，才抬起头来。

四面八方打来的光让她僵直在了原地——她从未像这般身处“焦点”。

赵先德举起相机，快门声音响起。徐嘉宜无所适从的手插到了裤兜里。漫长的三十秒过后，他放下相机，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她走来。

越来越近了。她开始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短促。

赵先德在她面前停下，眼睛微微眯起，开始仔细地端详她。

“山根有点低，鼻子可以再翘一点。眼睛的间距如果拉大一些，高级感就出来了。”

她不知道能不能动，于是一动不动。

“脸的弧度再平整一些，会更精致。”

赵先德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拈起她的发丝。他表情冷静，动作丝毫不带疑虑，仿佛是出于工作需要，在测量某个物件。

“直发对你而言太普通了，平淡的五官，适合烫点卷来中和。”

赵先德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唇。

“这儿是你身上最完美的地方。”

那些聚焦在她身上的光，使她体温升高，藏在裤兜里的手心微微冒汗。

“真好看。”

赵先德平静的夸赞，让摄影棚的喧嚣化作一片干净的背景音。

吱吱呀呀的木地板让徐嘉宜回过了神。她急忙把无意识摸着嘴唇的手指放下。可惜上来的人不是赵先德，而是气喘吁吁、一脸抱歉的年轻店员。

“不好意思……裁缝那边时间有点满，现在再拿去修改的话，最快是下周五上午能拿到。”

肯定会这样啊，徐嘉宜心想。否则她也没必要提前三个月订好婚纱，预留这么长的修改时间。

“没事，就这样也行，还更显瘦点。”

“哪有，姐姐本来就很瘦，而且很有气质！”

店员笑脸盈盈。她身上肆虐着的青春，给予了她再怎么笑都不会有表情纹的特权。徐嘉宜拒绝了她的好意，独自回到更衣室将婚纱脱下，用纸巾擦了擦腋下，换上原本的衬衫与牛仔裤。出来时，下一个客人已经来了。徐嘉宜这边没有什么需要再确认，于是店员那泛滥的笑容凑向了另外一位即将走入婚姻的女子。

那位女性身材瘦削，基本没有赘肉，五官明朗大气，身上随意套着的宽松的衣物，也根本无法掩盖她的美貌。徐嘉宜心想，她才是能成为辛德瑞拉的女人。

徐嘉宜的背又驼了起来。她拎起包，再次确认自己的手机，却依然没有点开短信栏。

聊天软件一片沉寂。赵先德依然没有来信，不知道是否在来的路上。约好的试妆在下午三点半，保险起见，应该现在动身了。这是十分合理的行程安排，不是无理取闹。徐嘉宜犹豫再三，还是给赵先德发了条微信询问。

等待回复的间隙，她还是没有点开短信，而是打开了社交网络，看看有没有人点赞或评论。也许是因为工作日，浏览量寥寥无几。

她点开购物软件。之前为婚礼买的小饰品好像到了，但又被放到了快递站。徐嘉宜叹了口气，决定查看一下取件码。

直到这时，她才终于点开了短信栏。

在十来条不同商家用二十位数虚拟账号发来的垃圾短信的中间，一条来自十一位数匿名手机号的短信显得格外显眼。

无需点开，徐嘉宜就被迫完整地浏览了短信的内容。因为它的全文只有如下九个字。

你的未婚夫是杀人犯。

徐嘉宜愣愣地盯着这九个字，呼吸都快要静止，仿佛一只身处丛林中的小鹿偶然瞥见隐匿在黑暗中窥伺它的巨兽。那股熟悉又恶心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没过了她的胸口。

那个房间的灯光也是黄色的，走进门后，只需往左边一看，就是一个巨大的全身镜。镜子恰好摆在那个位置，卫生间的门恰好敞开着，她又恰好戴了眼镜。如此理所当然，她被迫从镜子的倒影中看见那白得反光的浴缸，和一片血红。那深深的猩红和散乱在水中的黑发，如藤蔓般缠绕着，向她爬了过来，仿佛要将她一起扯入那名为死亡的温水中。

不能想这些，但没办法不想了。

徐嘉宜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到了她的身后。

“等很久了吗？”

是赵先德。

徐嘉宜下意识地上滑手指，像是在狠狠关上一个本不该打开的抽屉。但她身体的其余部位却依旧没有办法动弹。

她僵住了，就和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夜晚一样。

未婚夫那宽大的手，轻轻地拍上了她的背。

“宝贝，又驼背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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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更新！

想起曾经做玻纤试验时穿透橡胶手套插入手指的刺痛感，无形却能凭借触碰时的痛觉清晰确认它的存在

怎么拔出来呢？

Fuck, 我被永久封禁竟然可以在豆瓣阅读留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好

开场真的很有戏剧性

谢谢！之后会继续努力保持张力的，还请多担待：）

不由自主挺直了背。。。

第一章（2）她已经不在了

徐嘉宜不喜欢下雨。

一旦下起雨来，整个浦江市都会散发出一股腥气。平日里隐而不见的污垢，都被从天而降的液体包裹起来，平等地在城市中流淌。

地上溅起的污水中，含有永乐路角落里白领应酬后倾泻的呕吐物，静茹公园中逃出家门的老年人用尽全力嗑出的一口痰，和几滴从悲伤的脸庞上滑落至柏油路的眼泪。微量的都市碎片，沾湿了徐嘉宜的牛仔裤，然后和她一起登上了赵先德的副驾驶。

车里安静得只剩雨刮器摩擦玻璃发出的吱呀怪响，和徐嘉宜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又想起她了吗？”

走向露天停车场时，赵先德一边伸手帮她挡雨，一边低声问。

徐嘉宜僵硬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不在了。”

赵先德语气之平静，仿佛只是在询问她有没有吃午饭。

“我知道。”

徐嘉宜微弱地回应了一句，而后两人便陷入了默契的沉默。

半小时前，在婚纱店二层，从拍摄场地跨越半个城市来接她的赵先德面带微笑，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换来的却是她的惊声尖叫。

缺少资历的年轻店员脸色苍白，常驻一楼的店长也急忙跑了上来确认情况，几个好事的顾客在木楼梯处探头探脑。赵先德一边安抚她，一边制止店员和店长的接近，解释徐嘉宜出了一些“精神问题”，无需帮助，等她自行冷静下来就好。

徐嘉宜在车内紧闭双眼，却仍然能看见那些同情、猜忌和狐疑的目光。幸好那位正牌“辛德瑞拉”在她尖叫前已经进了更衣室，否则她会更加羞愧。

雨刮器的声音越听越像某种低沉的尖叫。徐嘉宜怔怔地望着前方，眼神失焦。路上延绵的刹车灯，在涣散的视角中连成一条红线，仿佛那夜滴在白瓷砖上的血。

不能想这些。

徐嘉宜机械地划起了手机。

手机桌面，短信的绿色图标上依然有着新消息提示的红点。徐嘉宜这才想起来，那条匿名短信，她还没有点开。

手指间的仓皇逃窜，让她的目光溜进社交软件。那儿也有两条新消息提醒，是中学同学的点赞和同事的一句公式化夸奖。再看这张照片时，徐嘉宜发现里头全身镜的边缘歪了，仿佛她的小臂拥有超越物理规则的引力。她迅速将这张照片调成了“仅个人可见”。

社交软件里热门搜索的词条，不是明星求婚，就是一些她根本不感兴趣的生活冷知识。没什么可看的了。她再次划至桌面。

短信上红色的提示点，像一滴圆滑均匀的血。

她逃到满目斑斓的购物软件里，手指向下浏览，下单了止汗露。免密支付后，手机发出了轻快的“叮”一声。徐嘉宜仿佛听见了赵先德皱眉的声音，赶紧拨下静音键。

高架一旦堵起车来，就没完没了。被雨打湿的运动鞋和牛仔裤，让寒意从下方缓缓爬至她的腰部，再到心脏，最后到头脑。但那一点圆滑的电子红，又让她觉得燥热无比。浅蓝色的条纹纯棉衬衫，在她的腋下处晕染出两块深蓝。

说不定那条短信只是自己的想象呢？这种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徐嘉宜的全身紧靠着车门，手机向右倾斜后，点开了短信栏。

你的未婚夫是杀人犯。

这九个字再次映入了她的眼帘。她不敢往左看，仿佛只要看向那边，赵先德那温柔的脸上就会生出令人心生恐惧的异象。

徐嘉宜在心中默记那十一位数的手机号码，打开了搜索引擎，凭短期记忆输入着数字。但默念到四位数时，它们就像抓不住的氢气球，飞到了大脑皮层之外。

她不得不再次打开短信栏。

你的未婚夫是杀人犯。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手机再往右边侧了一点。她在心中默念四遍，划回搜索引擎，输入后续的数字，却在第八位数时再次忘个精光。

与此同时，她还忘记了正常人会在此时使用简单的复制功能，就好像她忘记了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的未婚夫是杀人犯。

她感到口干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