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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上加难且不说当日推着陆家走向败亡的幕后黑手有多强大，单单就是陆家自己也算不得太过清白。

　　她父亲的确不曾主动结党，可树一旦大了，根系便只会盘根错节，越缠越乱，砍不断理不清。

　　“我们这样就很好了，你听我的，不要做无谓的事。”

　　贺忱没再继续争辩，只深深看了陆妧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却看得陆妧心脏突突直跳，她一把抓住贺忱的手，很想问他是不是已经动手谋划了什么，可话刚到嘴边蔡添喜就在门口高喊了一声“百官进献”，她不得不暂时闭了嘴。

　　滇南官吏陆续上前献礼，有的是茶叶，有的是点心，还有人进了一道佳肴，却是炸虫子。

　　场面一时有些嘈杂，陆妧却无心理会，满脑子都是贺忱刚才的样子，他希望对方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真的牵扯其中，陆家身上压着的山太大了，不留神会带累贺忱坠入深渊。

　　对贺忱而言，并不值得。

　　那盘炸虫子被送了出去，宴厅暂时安静下来，陆妧抓住空档看向贺忱：“你听我一句劝，不管待会有什么谋划都取消，对有些人而言，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他们的反应会很激烈，说不定会……”

　　她突兀地想起这段日子贺忱遭遇的一切，逼迫，流言，刺杀，心口狠狠一扯：“你前阵子不会就是在……”

　　“嘘。”

　　贺忱轻声道，他垂眼看过来，眼底明明布满血丝，目光却清明透彻，“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不，你不知道！

　　陆妧心慌的厉害，在这个世家横行的时代，贺忱根本不知道帝王这个位置有多脆弱。

　　“贺忱……”

　　“臣临沧知府方德旺拜见皇上，臣进献之物乃是滇南名酒醉明月，请您品尝。”

　　陆妧的话被迫中止于滇南官吏的进献，献礼还没有结束，对方按制进门拜见，谁都不会阻拦。

　　陆妧心急如焚，却只能暂且按捺，心里带着几分侥幸地期盼着贺忱还没做到更深一层的地步，还有余地退回去自保。

　　醉明月被送了上来，有内侍接过送到御前，陆妧正看着贺忱，余光瞥见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却刚好看见那枚十分眼熟的玉叶子。

　　这就是方才她在人群里看见的那个人！

　　然而对方仍旧没看她，仿佛根本不认识她这个人一样，注意力反而都在贺忱身上，甚至在看见蔡添喜银针试毒的时候指尖还颤了一下。

　　陆妧心口莫名一跳。

　　她是知道今天陆淮安安插的人手要在船上闹事的，只是先前她追问了几次会如何闹事，陆淮安给出的答案都是因地制宜，适时而变，也就是说，从酒水里动手脚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陆淮安答应过她，不会动贺忱的性命，所以就算酒水里有东西，应该也不会致命……

　　“等等，”她还是拦住了贺忱的手，虽然她仍旧觉得陆淮安不会糊涂到弑君，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不安，出于这份不好的感觉，她拦下了那杯酒，“奴婢闻着这酒香，馋得很，皇上赏给奴婢吧。”

　　酒杯都递到了嘴边，贺忱又硬生生挪开了，眼底带了几分无奈：“我记得你以往并不贪杯。”

　　陆妧不敢多言，只抬手将酒杯抢了过来，随口扯了个借口：“太医说过用药期间不得饮酒，请皇上自知。”

　　贺忱叹了口气：“知道了。”

　　众目睽睽之下，陆妧拿了酒不好不喝，却只是刚入口便借着擦拭嘴唇的动作将酒吐到了帕子里。

　　那宫人朝她看了过来，目光十分诡异，看得陆妧越发不安，这酒难道真的有问题？

　　她眼底闪过几分怒气，陆淮安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她随手放下酒杯，眼见献礼已经结束，正要再提一句让贺忱打消到位陆家翻案的念头，外头就忽然骚乱起来，隐约有人在喊走水了。

　　陆妧一愣，又出乱子了？难道今天还有人要生事？还是说这才是陆淮安准备的声东击西？

　　那刚才那个人呢？对方明明戴着陆家的信物……

　　她朝人群看过去，对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影子。

第270章调虎离山之计

　　外头的火势蔓延极快，火舌很快就蔓延到了宴厅附近。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除却贺玉等少数朝臣簇拥到了贺忱身边外，其余人等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五批。

　　不多时萧敕和老安王各自带着萧家和宗亲朝贺忱走过来，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可人本能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妧看了眼贺忱的反应，却见他眼底毫无波澜，仿佛对眼前这情形早已见怪不怪。

　　他是知道朝臣各有其主的。

　　“莫慌，”他甚至还分出了心神来安抚陆妧，“钟白就在外头，很快就会平息乱子。”

　　陆妧垂下眼睛，指尖不自觉蜷缩起来，贺忱，对不起了，我不能让这乱子平息，还要火上浇油。

　　“好。”

　　她口不对心地应了一声，目光却扫向了桌案旁的灯台，为了彰显龙威，龙船到处都点满了灯烛，自远处一看，可算是璀璨夺目。

　　此时，却正方便了她，她轻轻吐了口气，仿佛被吓坏了似的往后面躲，后背狠狠撞在了灯台上，九株灯台瞬间歪倒，火舌蹭得就咬上了垂幔。

　　龙船上为了防止风浪，家具不多，装饰大都是采用垂幔，布料易燃，火舌宛如神助，沿着垂幔一路攀爬，转瞬间就蔓延半个宴厅。

　　有人尖叫了一声，贺忱被惊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下意识往身边捞了一把，却没能捞到该在的人，心里顿时一咯噔。

　　他连忙抬眼四处去看，这才发现宴厅内也着了火，而陆妧仿佛被吓傻了一样，就站在那起火的垂幔下，周遭有燃烧着的布料掉下来，她却不躲也不喊，就那么愣愣地看着。

　　“陆妧！”

　　他吼了一声，抬脚就要追过去，贺玉等人连忙阻拦，这火里应外合，声势浩大，皇帝绝对不能乱跑，太危险了。

　　然而贺忱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陆妧，他不敢想象如果有火舌落到陆妧身上，烧了她的衣服，烫了她的皮肤，她会有多疼。

　　他一把推开拼命阻拦的朝臣，大步朝陆妧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把人抓住，斜刺里一把匕首却忽然刺了过来。

　　贺忱注意力都在陆妧身上，一时没能防备，小臂被狠狠划了一刀。

　　皇帝遇刺，让原本就混乱的场面越发糟糕，有人扯着嗓子喊护驾，有朝臣朝他冲过来，贺忱却充耳不闻，甚至都没看自己受伤的小臂，径直冲到了陆妧身边。

　　他一把将人拽远了一些，眼见她身上并没有被火舌灼烧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可随即一股火气就窜了上来。

　　“着火了你看不见吗？长着腿你不知道躲吗？！”

　　他控制不住的吼了一声，见陆妧仿佛被自己吼懵了，这才抬手抹了把脸，强自冷静下来：“抱歉，我没想凶你……这里太乱了，我们得先出去。”

　　然而刺客又追了过来，贺忱身上没有带兵器，只能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