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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便退了下去，燕屹嘴唇开了又合，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才语气复杂地开了口：“她最近，是不是变得太懂事了？”

　　蔡添喜也跟着看了一眼姜婳的背影，语气有些复杂：“是安静了些，可人都会变的嘛。”

　　是吗？

　　可姜婳的变化，怎么让他觉得这么不痛快呢？

　　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发了会儿呆，回神的时候瞧见庄妃还没进来，顿时有些不耐烦：“不是说庄妃来了吗？她人呢？让朕等她，她好大的架子。”

　　蔡添喜知道他这是有些迁怒了，不敢耽搁地开门去寻了人，可却没能在院子里看见庄妃的影子，他不由一愣：“皇上，是不是等得太久，庄妃娘娘就先回去了？”

　　燕屹拧眉朝看了外头一眼，却一下就瞧见姜婳正蹲在地上捡什么东西。

　　他的烦躁不翼而飞，耐下心来眯着眼睛仔细看，一连瞧了几眼才认出来，姜婳捡的是一颗颗的凤眼菩提佛珠，但这东西十分稀罕，以姜婳曾经的身份有这么一串倒是不稀奇，可现在她能去哪里弄？

　　还弄断了。

　　他略有几分好奇，索性抬脚走出去，却刚到门口就瞧见一道人影自廊下走到了姜婳身边。

　　是庄妃。

　　原来她没走，只是站在廊下，才让蔡添喜没瞧见。

　　燕屹只当是她是要去帮忙，也没有在意，可下一瞬就看见庄妃抬起脚，重重踩在了姜婳手背上。

　　他瞳孔一缩，只觉得那一脚像是踩在了自己心口上，他不自觉浑身一紧，呵斥声脱口而出：“庄妃，你在干什么？”

　　庄妃大约没想到他会出来，愣了一下才挪开脚转身朝他看过去，她显然想维持平静，可脸色还是有些发白，也并不敢直视燕屹的眼睛：“是姜婳姑姑弄坏了臣妾要送给太后的凤眼菩提，珠子撒得满地都是，臣妾便让她捡起来，但她捡得太慢，臣妾才想来帮忙的。”

　　燕屹脸色漆黑，帮忙？你就是这么帮忙的？

　　他大步走了过去，姜婳已经站了起来，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庄妃。

　　燕屹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那只手已经肿了起来，手背上印着半截清晰的鞋印。

　　再加上之前受过的伤还没来得及处理，鲜血混着泥土，看着十分凄惨。

　　“先去看看太医……”

　　姜婳仿佛没听见，仍旧看着庄妃。

　　燕屹心里一凸，姜婳不会是气疯了，想要在这里和庄妃动手吧？

　　他倒不是护不住她，可他有什么理由为了她和王家撕破脸？

　　抓着姜婳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姜婳，不要胡闹。”

　　姜婳微微一愣，随即扭头看过来，这还是这几天以来，她头一回正视他，可燕屹却下意识躲闪了一下，他不想在姜婳眼睛里看见委屈和控诉。

　　然而姜婳的目光却很平和，燕屹以为的情绪连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她甚至还浅浅地笑了一下。

　　“皇上不用着急，”她轻轻开口，“奴婢不会做什么的。”

　　燕屹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幅反应，一时有些怔愣：“你说什么？”

　　姜婳慢慢将自己的手拽了出去：“奴婢说不会对庄妃娘娘做什么的，所以皇上不用着急警告。”

　　她慢慢后退一步，屈膝行礼：“奴婢告退。”

　　话音落下，她真的转身就走，果然一点计较的意思都没有。

　　燕屹心口却陡然跳了一下，莫名糟糕的预感涌上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姜婳：“等等。”

　　姜婳停了下来，她脸上仍旧没有别的情绪，平和得近乎诡异，燕屹却陡然想起来，他其实很久都没看见过姜婳别的表情了。

　　不管是挑衅的，隐忍的，还是生气的，他都很久没看见过了。

　　以往他只觉得不喜，可和现在的一对比，却充满了生气。

　　如果非要在两者之间选一个，他宁愿她和以前似的，现在这幅平和的样子让她整个人都虚假了起来，哪怕燕屹现在就抓着她的手，心里却没有一丝人就在自己身边的踏实感。

　　“打回去。”

　　他忽然开口，明知道后果会很麻烦，可他还是没能忍住。

　　庄妃一愣，脸色陡然变了，但开口的却是她身边的藤萝：“皇上，我家主子是后妃之首，你怎么能让一个宫婢动她？！”

　　燕屹仿若未闻，直勾勾地看着姜婳：“她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她，打回去。”

　　姜婳又怔了一下，却是慢慢挣开了自己的手：“皇上说笑了，奴婢怎么能记恨主子呢？”

　　燕屹微微一颤，心口再次被刺了一下，这句话好像也是他说的。

　　“姜婳，我……”

　　“奴婢已经学乖了，”姜婳后退了一步，她仍旧平和，曾经那么明明白白显露在他面前的委屈和难过，现在都被她收了起来，她平静得仿佛一个没了情绪的瓷娃娃，“皇上可以放心，奴婢以后都不会再招惹皇上的人。”

第114章是朕把她逼成了这幅样子

　　姜婳走了，一路上头也不回。

　　燕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脏沉甸甸地坠了下去。

　　蔡添喜担心地看过来：“皇上，您还好吗？”

　　燕屹回神，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姜婳的体温仿佛还残留在上面，让他不自觉攥紧了手指：“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现在的姜婳，懂事的简直让他觉得陌生，仿佛真的变了个人一样。

　　一向会说话的蔡添喜这次却迟迟没开口，燕屹侧头看过去，对方这才叹了口气，片刻后却又堆起了笑：“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

　　燕屹眉头拧紧，这算哪门子的好事。

　　蔡添喜姿态越发谦卑：“皇上以前不是总嫌姜婳姑娘主意大，不听话吗？现在她不和旁人计较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这不是如您所愿了吗？当然是好事。”

　　燕屹却被说得愣住了，他想要的姜婳是这样子的吗？

　　他怔怔回想，打从姜婳进宫时的桩桩件件逐一闪过脑海，原来姜婳变成这幅样子，真的是他一步步逼出来的。

　　是他一次次的苛责，一次次的羞辱，逐渐熄灭了她眼里的光。

　　他忽然想起来，姜婳其实挣扎了很久，尝试过和他和解，也将自己的痛苦和委屈告诉过他，但他都刻意无视了。

　　所以现在，姜婳如他所愿，只把他当成了主子，不亲近不远离，不爱慕不憎恶……她再也不会越雷池一步。

　　他曾经信誓旦旦说过，会让姜婳学乖，会让她记得自己的身份，会磨去她的骄傲，现在，他做到了。

　　把她从骄傲矜贵高高在上世家贵女，变成了忍气吞声苟延残喘的奴婢……

　　可他为什么不觉得痛快呢？

　　不止不痛快，心口反而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的生疼。

　　“皇上？”

　　大约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蔡添喜又喊了他一声，但这次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提醒。

　　燕屹这才想起来，庄妃主仆还在。

　　他闭了闭眼，压下了心里的难受，侧头朝庄妃看过去的时候，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好大的胆子，敢在这里闹事。”

　　庄妃知道他已经被激怒了，不敢和他对着干，示弱似的屈膝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臣妾方才是不小心的，没瞧见姜婳姑姑的手在那里……”

　　藤萝跟着解释：“我家主子生性仁善，连蚂蚁都不忍心踩呢，又怎么会对人下手？皇上千万不要冤枉我家主子。”

　　燕屹冷冷看着这对主仆，眼底是纯然的厌恶。

　　冤枉？

　　且不说今天的事他是亲眼所见，就算没有，除夕夜出卖姜婳的事也是真切发生过的，从那时候起，他就没想过要让庄妃在这个位置上呆多久。

　　只是原本他不想打草惊蛇的，他想等世家元气大伤之后再动手的……可她非要逼他！

　　他眼神冰冷：“太后的寿诞你纰漏频出，朕看在王家面子上没有和你计较，你还敢动朕的人，庄妃，朕看你是居高位太久，心就不定了。”

　　庄妃心头猛地一跳，她承认今天是有些沉不住气。

　　昨天皇帝命姜婳整顿尚宫六局的消息一传出来，她就察觉到宫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今早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那老虔婆更是明目张胆地拿这件事来戳她的心窝子。

　　如果是以前她怎么都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