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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师接过数学卷子，迅速地撑大了眼睛，眼眸炯炯有神。
数学不像其他学科，一点不会，就真的是一点写不了。
这女孩居然写得这么密密麻麻，因为所以，逻辑清晰，言之有物，这么一眼看上去，她的数学造诣就很强啊。
怎么可能才考八分？
再一看，黄老师发现了端倪。
不对啊，这柯西不等式不是高二的选学内容吗？还有这圆锥曲线也是……
这女孩，他刚才对照的答案可是高一的啊，她该考高一的卷子啊？
黄老师怔了怔，然后连忙拿出高二的答案，把眼镜往上推了推，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手里拿着红笔，刷刷地改。
过了好一会儿，他改完了，在成绩总栏——5分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然后郑重地写上95分，并在分数下面画了两条横线。
这番操作，都把赵兴邦给看懵了。
而孟意晚始终嘴角噙着一抹淡漠的笑，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下意识地看了眼于翠。
于翠早已扶住了桌子，似是腿都软了，看见黄老师的操作，故作疑惑道，“啊，是我发错了卷子吗？”
黄老师犀利的眼神剜她一眼，“是的。她本是考高一的，但是你给她发成了高二的卷子，又是按高一的答案进行批改的。”
“原来如此……”装作镇定自若地捋了捋头发后，于翠这才慢条斯理地笑道，“卷子夹在中间，改得又太快，是我没看清。”
她料定黄老师就算困惑，看得出她有意为之，也不会太为难她，闹到校长那去。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同事了。
于翠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既然如此，孟同学，那我把你的所有卷子重新改一遍，幸亏你找过来了。”
连个歉都懒得道，简直欺人太甚，赵兴邦脸都气紫了，“要不是孟同学找过来，她不又得怀疑自己，重新再准备半年？”
赵兴邦实在太生气了太难受了，他感同身受了，因为他复读四次了，就是这么过来的。
只不过孟意晚不该如此。
她之前考的那么差，现在进步却史无前例地大，可见她付出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艰辛努力，呕心沥血，绝对比他还要惨得多得多得多。
孟意晚瞥见他青筋都虬曲起来，也知道他是想岔了，拍了拍他的肩，刚想安抚他两句，他却顺势扭过头来，误以为她是要息事宁人，“你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这太过分了，欺负小姑娘，今天老大哥就替你出这口气。”
在他心里，孟意晚长得这么娇柔，就是那种被人欺负了都不怎么敢出声的小妹妹。
他一直在气头上，所以也忘了，当初主动提出要复核的可是孟意晚。
赵兴邦立刻火力全开，插着腰，朝着于翠阴阳怪气道，“哦，语文卷子也是于老师改的，于老师是教语文的，‘碰巧’改错了？连高一高二的内容都分不出？”
这一下子，就把于翠给问住了，她脸色很冷，对赵兴邦透着老师对学生的那种警告。
赵兴邦却不以为意，耸肩，挑眉看向黄老师，“黄老师，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孟同学写的卷子是高二的，哦？”
“是的。”没待于翠给黄老师使眼色，黄老师就心直口快地答了。
于翠暗暗捏紧拳头，长长的指甲掐进掌心里。
事已至此，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中计了！
孟意晚一开始就发现了这是高二的试卷，看出自己给她使绊子，但她却故意没有举手说明这件事，而是将错就错了。
这女孩好可怕的心机……
赵兴邦把孟意晚护在身后，俨然一护雏的老母鸡，“连高一高二的卷子都分不清楚，于老师，我十分怀疑你的教学水平！”
于翠咬着牙，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冲着孟意晚道，“对不起，孟同学。”
赵兴邦松了口气，好歹是帮这不谙世事的小妹妹讨回了一点赢面，然而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凉飕飕的声音，“于老师，就只是这样？”
孟意晚缓步从赵兴邦身后走出，甜美的面庞仍挂着笑，却像是那温柔刀，一刀一刀割在于翠心上，于翠眼神一顿，立刻扬声道，“所以孟同学，我现在都已经向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几句不痛不痒的道歉，就想抹杀你故意给我使绊子的行为？”
“我没有！”
孟意晚眼眸弯若皎月，“那于老师，你就是承认你教学水平不行，连高一还是高二的卷子都分不清楚。”
“……”
于翠现在整个人已经要陷入疯魔中，怎么横竖都是她错！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孟同学，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我入学的那天，你当着全校的面，用广播向我道歉，承认你的错误！”
此话一出，赵兴邦脖子后仰，吓出一个表情包。
什么只会落泪的林黛玉妹妹？
是他误会了！
“不可能！”于翠单是想想那场面，脸上就像是被刮了一层皮一般，火辣辣的疼。
她本想着孟意晚入学之后，别人会知道她被孟凌川拒绝的事，所以丢脸，结果呢，这要当着全校广播的面向她道歉，这比知道被拒这件事更丢人！
她这算什么？
血色已经一点点从脸上褪去，她的脖子都呈现出一种死人一般的白，却只能和孟意晚对峙着。
偏偏黄老师还在旁边添油加醋了句，“于老师，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误，确实有必要在大庭广众下向孟同学道歉。”
于翠恼恨地瞪他一眼。
同为同事，他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于翠最近正在升任二级教师的档口上，她教书水平还不错，学校里有目共睹，交口称赞，校长也有意提拔她，晋升通知就在这两天就能下来了。
想到这，于翠眼神闪烁了下，“可以。”
她不答应，她就很有预感，像孟意晚这样的刺头现在一定会闹到校长那去，到时候她的晋升通知就全完了。
一周后道歉就道歉吧，反正通知下来了，木已成舟，到时候也没关系的。
偏偏这时，一抹身影走了进来，他手背在身后，眉目深沉，似是覆盖了一层沉重的厉色，“于老师。”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于翠面对眼前的男人时，整个人都呆住了，“校……校长……”
吞吐地说完，很快移开视线。
校长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她只能抱侥幸于他没有听到多少。
然而……校长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她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