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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唐禹班里找他，正好碰到他们班里一群人围成一圈，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站到后门，准备拉一个出来的同学让他帮忙叫一下唐禹。还没有找到人，就看到人群中间，唐禹哐当一下踢翻凳子，拉着季纯熙走出教室。

有几个男生最先反应过来，在下面怪叫。然后有人开始欢呼。

我并不认识唐禹班上的同学，甚至和他们一面都没见过。但是那一刻清晰得好像总在我身边重演一样。

唐禹看见我呆呆地站在教室外面，用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

他喊我的名字：“念念，念念！“

我这才回神，挤出来一个笑，问他：“怎么了？“

唐禹笑着说：“帮我保密！别让我爸妈知道了！“

我还没来得及答应下来，他就拉着季纯熙跑走了。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唐禹会为了许念打架，可是他只会拉着季纯熙的手，向人群相反的方向跑去。

而我希望，此刻被他拉着走出教室的人是我。

从那天起，我们三个的爱恨纠葛就开始了。准确来说，是他们两个爱恨，我一个人在旁边对唐禹保持着不道德的暗恋。

我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从前和我那么好的唐禹现在像一个陌生人一样。

那个时候电视上热播穿越剧，于是我产生了很坏的念头。我每天晚上都在阳台上对着星星许愿，希望现在的这个唐禹是穿越来的冒牌的唐禹，而真的唐禹会历经千难万险，在某一天又回到我的身边。

在我漫长的许愿过程中，我不止一次偷偷看向唐禹家窗户的方向。

我比谁都清楚，我等的不是小说里的情节发生，我等的是那边的窗户打开，扔过来一个绑着棉线的纸杯。

其实我早该从自欺欺人的梦里醒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没有等到那扇窗户打开过。

7

我在新单位旁边租了房子。

新公司的氛围很好。

入职第一天，在我还在纠结怎么和大家打招呼的时候，就已经被同事们拉着参与到公司的八卦圈内部了。

包括但不仅限于公司的猫靠和组长的潜规则上位，两个实习生在谈恋爱，以及部长对竹叶过敏，来谈生意的老总送了一盆竹子过来，部长一边吐一边签完了合同的故事。

我有点不知所措，只好笑了笑。但是我有预感我可以和他们成为很好的朋友。

结果第二天我就被派到外地出差去谈项目。

办公室两排都是业内大佬，正襟危坐，我拿着整理好的资料坐在后面准备学习观摩。

结果还没坐定，对方的负责人就抬头看了我一眼，慢吞吞地说：“你好，许念小姐。”

我看见他的脸就想到了上学的时候，现在被点名，下意识刷得一下站起来。

结果发现反应太过晚.晚.吖激，大家都在看我，又灰溜溜地坐下，尴尬得恨不得今天没有来过。

经过我这么一下，会议室里严肃的氛围也冲淡了不少。负责人用手撑着桌子：“好了，都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只要结果不要过程，时间紧任务重，能把瑞星这个项目做好，大家想和我蒋懿拜把子都行。“

甲方老板如此平易近人，办公室里的氛围很快放松下来，大家七嘴八舌开始讨论方案。

在蒋懿说今晚他请客，让大家吃顿好的再开工之后，已经有人欢呼起来了。

分公司的经理悄悄给我发微信，说：“没想到你们认识。”

我意简言赅：“不算太熟。”

经理发了一个中年成功男人标配的大笑表情：“诶呀，真是有缘。中国这么大能碰见一个认识的人多不容易啊。“

何止是认识。

小时候的蒋懿还要叫我姐姐。高三时候的蒋懿还要叫我班长。

只是毕业之后为了避嫌，我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到现在他突然衣冠楚楚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心里多少也有点发怵。

我感觉有点啼笑皆非，上学的时候卖命学习，想要有个好前程的姐姐现在是来帮同事打下手的新人；而每天都在思考人生的意义，随时都想要跑路追逐梦想的弟弟却成了合作公司的副总。

我偷拍了一张蒋懿的照片，想给我爸说，你干侄子真有出息，果然还是你基因有问题。

结果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拉黑了，到现在都没放出来。

我于是又点开和我妈的聊天框，结果发现她已经把头像换成了她和她现在的家人和孩子的合影。

想了想，也没有发给她。

8

很显然经理是觉得我在谦虚。

因为这多少沾亲带故的关系，我被他力排众议，委以和甲方沟通的重任。

出发之前，我专门打听过蒋懿在业内的风评。大家都说他业务水平很高，人也很好沟通，是完美甲方。

结果到我来，从三点沟通到七点，才勉强有了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

我看着窗外的天色，客套道：“浪费蒋总这么长时间了。要不我请您吃饭吧。”

蒋懿毫不客气：“好啊，楼下有几家餐厅评价都不错的。”

我花了几秒思考了一下这个地段的物价，然后掏出来手机点了两份炒饭外卖。

办公室里的氛围安静到有些尴尬，我出声想要缓解一下氛围：“那个……你现在还写诗吗？”

蒋懿瘫在老板椅里：“不写了，写得太烂了。”

他站起来的时候西装笔挺，现在瘫在椅子里，中间横亘的五年好像一下子消失掉了。我们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今天轮到我们值日，此刻正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百无聊赖地等着年级主任检查卫生。

蒋懿别别扭扭开口：“那你呢？”

发呆被打断，我“啊”了一声。

见我一脸茫然，蒋懿补充：“你那个男朋友呢？”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搬家，出差后又每天准备方案，我简晚.晚.吖直都要忘记唐禹这个人了。此刻听见他提起来，甚至都还有点恍惚。

“我看你朋友圈好久不发他了。”

我有点吃惊蒋懿这么关注我的朋友圈，不自然地撩了一下头发：“分手了。“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来评价我上一段感情经历。

我本来以为蒋懿会幸灾乐祸，或是刨根究底。没想到他一声不吭地走到窗户边上。良久，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被他这副懊恼又气闷的样子吓到了，呐呐道：“还好吧……是我不喜欢他了，分手也是我提的。“

他冷哼一声：“要我说，你上高中的时候就该不喜欢他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手足无措地愣在那里。

索性外卖到了。

于是我就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合作方公司副总的办公室里，和他吃了一人一份用了红包之后不到二十块钱的炒饭。

吃完饭还是副总给我扔的垃圾。

而对方半小时前还关心了我的感情生活。

我觉得下次聚会我完全可以吹这个。

10

这几个月我几乎天天都要来和蒋懿汇报方案，最后几天赶紧进度，干脆就在他们公司住下了。

我们两个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进门前，我是都市丽人，他是业内精英，进门后两个人就都开始了小学鸡模式。

他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吐槽，我一边画图一边卖惨。

和唐禹在一起的那几年里，我每天白天在公司受气，晚上对着唐禹的冷脸，偶尔还要接受他的朋友们的冷嘲热讽，活得像狗血剧里悲壮的女主角。

我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快乐到觉得加班都不痛苦了。

半夜，我对着落地窗外城市的夜景伸懒腰：“I　know　the　appearance　of　Los　Angeles　at　4　am　every　day！”

蒋懿从电脑后面抬起头。

他工作的时候习惯戴平光镜，显得线条分明，文质彬彬。帅得人精神一振，比咖啡还要提神。

项目完成的时候我还有点惆怅，心想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蒋懿了。

谁知道走的时候却被他叫住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蒋懿突然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想了想，说：“高中的时候看你每天游手好闲的，没想到你现在工作这么厉害。”

“念念，我高中的时候是被逼着学的理科。“蒋懿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他眼睛里有热烈到滚烫的情绪，我和他对视一眼，被烫地飞快错开了目光。

察觉到我的局促，蒋懿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背对着我：“你其实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家里让我学理科，完全是因为‘许念姐姐学了理科’。”

“我一直特别特别讨厌你。我觉得你就是个书呆子，你和练习册里的那些东西一点温度都没有，把人规训成一模一样的冰冷的机器。”

我下意识抬晚.晚.吖头，想要反驳，就又听见他说：

“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你像卞之琳诗里孤独又温柔的月亮。”

我第一次听到对我这样的评价，猛然抬头，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的目光变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