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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看地图的叶明愣住：“团长，你去哪儿啊？”

　　一旁的通讯员忍不住问：“营长，团长跟梁老师是不是认识啊？”

　　叶明啧了一声：“看起来好像是，梁老师跟团长都是桐州人。”

　　屋子里。

　　因为王文哲和其他几个学生的去世，已经两三天没合过眼的梁言彻趴在桌子上，精神疲惫。

　　听见脚步声后，他才抬起沉重的眼皮，满是血丝的双眼定定看着来人。

　　“有事吗？”

　　梁言彻直起身，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尹暖芸抿抿唇，半晌才回答：“我一会儿就走了。”

　　闻言，梁言彻心一顿：“我给你带过路了，你应该记得住路线。”

　　尹暖芸皱了皱眉，她并不是想说这个，可说其他的，他似乎又没心思听。

　　踌躇了良久，她才问：“你打算在这儿里待多久？”

　　梁言彻恍惚了一下，抚摸着手边的作业本：“……不知道，也许一辈子吧。”

　　经历这么多，他真的已经疲惫了，但他清楚，阿妈一定是希望他坚强面对这一切。

　　“不走？”尹暖芸又问。

　　听着她确认答案似的语气，梁言彻微微蹙眉：“怎么了？”

　　尹暖芸敛去眼中的急切：“只是问问……”

　　四目相对，两人仿佛都藏着说不出的心思。

　　这时，外面传来叶明的声音：“团长，我们该走了。”

　　梁言彻收回视线，低低说了声：“一路顺风。”

　　尹暖芸脸上闪过抹不舍：“……保重。”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梁言彻还有不免有些惆怅。

　　在他的生命里，似乎总是充斥着各种离别，想见的，见不到，不想见得，总是不期而遇……

　　他仰头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但愿这次和尹暖芸分开，两人不要再有什么交集了。

两个月后。

　　村子慢慢恢复了曾经的平静，只是有些人还是忍不住会因为逝去的亲人哭一哭。

　　梁言彻每每上课看到没有人的五个座位，都要缓半天才能继续上课。

　　渐渐的，他也学会了遗忘，遗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只记住存在过的人。

　　直到这天，王阳华拿了封厚厚的信来学校。

　　“梁老师，有你的信。”

　　听到王阳华的话，梁言彻愣了好久，因为自打他来这儿就没接到过信，他也不知道谁会给他写信。

　　等接过来一看，上面寄信人竟然是尹暖芸。

　　信很厚也很重，里面好像塞了很多东西。

　　向王阳华道了谢，他才打开信封，没想到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和粮票，除此以外，还有一封信。

　　展开来看，字并不多。

　　“梁言彻，见字如面，我现在在首都培训，空闲之余想给你写封信，但拿起笔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来想去还是一句话，照顾好自己，这些钱和票不是给你的，是捐给学校的孩子们的，你大可放心收下。尹暖芸。”

　　看着信里的内容，梁言彻反倒有点哭笑不得。

　　他几乎能想象到尹暖芸拿起笔又放下，写了两句又陷入纠结而停笔的模样。

　　只是这么多钱和票，差不多是她一大半的积蓄了吧。

　　钱太多，哪怕她是以捐给学校的孩子们的名义，他也不敢收，只能退回去。

　　没想到几天后，钱和票原封不动地又给退了回来。

　　往后大半年，梁言彻几乎每个月都能收到尹暖芸两三封信和一笔钱。

　　学校到了的确需要用钱买教材或者翻修的时候，他才会从里面拿出些钱，再在信上写明了每一分用在哪儿后寄给尹暖芸。

　　冬至。

　　趁着天还算干燥，梁言彻把晾干的柴劈了，刚拿起斧头，扛着锄头正要去干活的童洁看见了，立刻跑过去接过斧头。

　　“言彻，我来帮你，这斧头这么重，小心扭了腰！”

　　说着，她利索地一下下劈着柴。

　　梁言彻感激地看着她：“谢谢……”

　　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童洁，听说支书给你说了门亲，男人还是镇上的，什么时候结婚啊？”

　　听见这话，童洁黝黑的脸好像红了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快了快了……到时候你记得来喝喜酒。”

　　原本她对梁言彻是有心思的，只是一直没说，谁知道梁言彻察觉到了，在王阳华准备撮合她们前就跟王阳华说明了他只是把她当朋友和妹妹。

　　童洁虽然失落，但好在梁言彻没有当面戳穿，两人还能跟lvz朋友似的处。

　　两个月前王阳华又给她介绍了个镇上的男人，模样清秀，她那在梁言彻身上死了的心好像一下活过来了。

　　梁言彻把劈好的柴抱进厨房，又谢过童洁后便去了村部。

　　正戴着老花镜翻着本陈旧族谱的王阳华见他来了，忙摘下眼镜：“梁老师，有什么事啊？”

　　梁言彻有些拘谨地笑了笑：“支书，那个……有我的信吗？”

　　这个月都快过了，但尹暖芸一封信都没有。

　　王阳华拉开抽屉翻找了一下，确认过没有以后才回答：“这个月送信的就来过一回，还是送政府的文件，没有其他的了。”

　　闻言，梁言彻神色微微一暗：“……这样啊，那麻烦您了。”

　　说话间，他的心莫名有些不安。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跑回了家。

一进家门，梁言彻就拉开书桌的抽屉，把里头的尹暖芸的信都拿出来，找到上月她最后寄来的信。

　　当时他忙着给学生们上课，只是粗略的扫了眼就收起来了，之后也忘记细看。

　　信还是很短，除了像之前那样让他照顾好自己，还说她要去趟边防。

　　“边防……任务……”

　　梁言彻捏着薄薄的信纸，低声呢喃。

　　尹暖芸去执行任务了？难过这么久都没有信。

　　得到答案，他的心还是很不安，说不上是在意她还是其他，或许是源于群众对军人的紧张，他不由担心起来。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梁言彻又等了三个月，然而依旧没有尹暖芸的消息，连同他寄出去的信也石沉大海。

　　“老师？老师！”

　　学生的呼唤让梁言彻猛然回过神，他诧异地看着讲台下一张张疑惑的小脸：“怎么了？”

　　学习委员唐燕提醒道：“老师，你的书拿反了。”

　　梁言彻愣了愣，低头一看，手里的语文书还真是反的。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拿正了书继续讲课。

　　次日。

　　乘着放假，梁言彻特意去了趟镇上打电话，一连拨错了几次，才拨通了龙江军区的电话。

　　“您好，我……我想找尹暖芸尹团长。”他不自觉地捏紧了听筒。

　　电话那端的女通信员声音清晰：“您是哪位？”

　　“我是她……”梁言彻顿了顿，嘴里的‘前夫’两个字绕了个弯，“我是她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