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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甜糕没法送来的时候，两个小姑娘都瘪起了脸，牵着手在花园里荡秋千，一声声叹着气。

正好回来的傅策看到她们，脸上漾起温柔的笑意。

他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走到她们身边，正想给她们一个惊喜，就听见了两个小姑娘的嘀咕。

“娘亲为什么不让爹爹去给我们拿甜糕啊？”

“我也不知道。但娘亲不许，爹爹肯定听她的话。”

“算了，明年我们再让爹爹买新的吧！”

听到这，傅策心中微动。

“什么甜糕？”

两个小姑娘看到他，都扑进他的怀里，不停叫着小叔，然后奶声奶气地把甜糕的事情说给他听。

傅策点点头，把礼物递到她们手里，摸了摸她们的头。

“那你们乖乖在家里等一会儿，小叔去帮你们把蛋糕取回来。”

小姑娘们却没有立即答应，而是一左一右牵住了他。

“不用了小叔，娘亲说了今天就吃府里的甜糕，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对啊，小叔，我们要听娘亲的话！”

看着她们古灵精怪的样子，一晃眼，傅策还以为是两个汤阮琴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小时候跟在他身后不停叫着“阿策哥哥”的画面，他至今难忘。

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的情绪，重新挤出笑意。

“没事，你们不告诉娘亲就好了，小叔去帮你们取甜糕，你们可要记得给小叔偷偷藏一块甜糕哦！”

三个人拉勾定下约定后，傅策就策马消失在了两个小姑娘的视线里。

临出门前，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正拉着两个孩子回正殿的汤阮琴。

她还像二十岁时那样，时光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可傅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她不再属于他。

第二十四章

正当傅策快要到糕点铺的时候，突然冲出一帮劫匪。

街市上的人群疯狂逃窜。

傅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之际，眼前一道寒光炸现。

“啊！”

突然传来的剧烈疼痛另他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下一秒，肩膀的衣衫就被鲜红的血液染得一片通红。

傅策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直到眼前一片黑暗。

他在倒下去的那一刻，手里攥紧了一只香囊。

汤阮琴刚刚把两个女儿哄睡，两个小家伙睡前还一直嚷嚷着要唐记糕点铺的甜糕。

她起身，就看见窗外一个小厮面色凝重地和傅西洲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傅西洲回了寝殿，但脸色不大好。

“发生了何事？”

傅西洲按了按眉心，嗓音有些沙哑：“傅策被劫匪刺伤了，送去医馆的时候失血过多，人奄奄一息，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

汤阮琴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她以为只要傅西洲留在府里就能躲过一劫，却怎么也没想到傅策会出事。

日子是同一天，出事的原因也一模一样，都是傅府的人……

这种种巧合凑在一起，不禁让她开始怀疑，这到底是天意难违，还是有人操纵？

如果真是命运使然，那属于傅西洲的结局，为什么会由傅策来承担呢？

如果是人为意外，那究竟会是谁，对傅府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呢？

汤阮琴想了一夜，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

小厮就在外头叩门：“傅将军，小公爷……人没了……”

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汤阮琴却清楚其中含义。

她攥紧了手，合上了眼。

那颗慌乱了一夜的心，在这一刻蓦然往深渊里坠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其实已经放下过去的恩怨。

对傅策，也仅仅是把他当成一个旁系血亲。

可到底有着十几年的情分在，猝不及防听到他离世的消息，她还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比起难过，她此时的情绪，更近似迷茫无措。

有对故人离去的无奈。

也有对命运无常的畏惧。

葬礼结束后，傅西洲把调查结果告诉给了汤阮琴。

“我派人去查了，那群人并不是普通的劫匪，他们是提前在匕首上淬了一层毒液，至于那种毒，我让郎中验了之后，说是西域才有的奇毒，至今没有解药，而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还没有查到……”

小厮推门而入：“傅将军，小公爷死的时候，手里一直紧紧攥着一只璎珞，不知是凶手留下的，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您可要瞧瞧。”

听到这，汤阮琴微微蹙起眉头。

“璎珞？什么璎珞？”

小厮见汤阮琴感兴趣，立刻将璎珞拿了出来。

只看了一眼，汤阮琴就认出了那只血迹斑斑的璎珞。

那是她及笄时，傅策送给她的礼物。

她也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收着。

一时间，她心底情绪翻涌。

除此之外，她脑子里还始终闪动着一个念头。

可具体是什么，她暂时还没有任何头绪。

第二十五章

傅策离世后，傅西洲经常带着爹娘和孩子们游山玩水。

至于傅策，大家都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个名字。

而在两个小姑娘眼里，傅策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样，不知何时会回来。

每次傅西洲买了甜糕回来，她们总会留一块，说是给小叔留的。

时间慢慢冲淡了府里的悲伤气息。

两个小姑娘越长大越皮，一不注意就把府里翻了个底朝天。

汤阮琴午觉刚醒，就看到她们俩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正在翻着什么。

她正打算走过去吓吓她们，两个人就挥舞着几页纸跑过来了。

“娘亲，这是什么啊？”

汤阮琴愣了愣，这才注意到她们手上拿的东西很熟悉。

是傅西洲藏起来的信笺。

结婚七年，她把卧室找了个遍都没找到的东西，居然让两个孩子找到了。

汤阮琴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她把东西放进盒子里收好，然后和她们耳语了几句。

等到傅西洲回来，两个小姑娘就兴冲冲地跑上去把他围住了。

“爹爹，你是不是写了很多信笺，是给谁的？”

看着她们手上的东西，傅西洲眼皮跳了跳，正要拿过来，就听到了汤阮琴的咳嗽声。

她靠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笑得眼睛弯弯的，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光是看到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肯定看过信了。

那些在心里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大白于天下时，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丫鬟带着孩子去外面玩，他拿着信走到了汤阮琴身边，还没开口，她倒先撇清了干系。

“是你的宝贝女儿们翻出来的，和我没有关系！”

傅西洲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闻着她发间的清香，轻轻笑了笑。

“本来就是送给我的你的，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

演了这么久，总算听到句实话了，汤阮琴抬起手就捏住了他的耳朵。

“老实交代，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成亲时不告诉我？”

在她面前，傅西洲永远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信笺，是你十七岁时写的，喜欢你，是我十三岁时的事。你还记得那年我们俩都染了风寒，我爹爹去了战场，娘亲也随军出征，就把我托给你娘亲照顾。我不爱喝药，每次都一看见药就哭，是你，给我送来粽子糖，还有你自己最爱吃的桂花糕，你用它们来哄我喝药，但因为怕我，又一句话都不敢说，我睡着了也不敢叫醒我，在床榻前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药凉了，你也睡着了。等我叫醒你，你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端走了药碗，说喝冷药不舒服，就跑出去叫人给我热。”

“我性子冷，大家都怕我，所以从小我就是一个人。只有你，每次看到我都会乖乖打招呼，逢年过节给阿策礼物，也会让他给我捎一份，虽然你心善又有礼貌，但我却记了好多年，从没有忘记过。只是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我又大了你那么多，所以才把这些事埋在了心底，好在，现在终于有机会说给你听了。”

时间过去时间过去太久，傅西洲说的这些事，其实她已经记不清了。

可看到他说起这些往事那双亮如繁星的眼眸时，她就止不住流泪的冲动。

原来在她试图伸手摘星辰之时，在另一个人眼里，她也是照亮过他人生的启明星。

她把眼泪都蹭到他的衣服上，哽咽着开口。

“那每年花灯节，在我寝殿的窗台外兔子花灯的都是你？”

“是我。”

“我及笄那天穿的那条粉色的衣裙，也是你混在傅策的礼物里送来的？”

“这都猜到了？”

“你听到我要和你成亲那日，是不是高兴得都找不着北了？”

“是东西南北，都找不到……”

第二十五章

冬日寒风凛冽而萧瑟。

汤阮琴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神思恍惚。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更不知道为什么一眨眼，就看到了她最不愿看到的三个人。

安音左手抱着一只白猫，右手被傅策窝在口袋里，趾高气昂地走到她身前。

“你成亲这么久，怎么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怎么有脸活在这世上的？”

这两句话，像梦魇一样环绕在汤阮琴心头。

猛一抬头，她就看到了一条红彤彤的璎珞，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忍不住闭上眼。

再睁开时，就从梦境里抽离出来，回到了现实。

窗外天光熹微。

今天，是十二月七号。

上一世的同一天，她怀着身孕，被一个谎称是医师的人凌辱致死。

而她，在这一天的凌晨，又梦见了当时的场景。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想擦干额头渗出的冷汗。

刚抽出手，细微的动作就吵醒了身边熟睡的傅西洲。

他迷蒙着睁开眼，语气里带着困意。

“做噩梦了吗？”

姜慕情不想让他担心，轻轻摇了摇头。

“继续睡吧，还早呢。”

枕边人嗯了一声，很快又睡了过去。

汤阮琴却久久未能入眠。

她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回想着梦里的情景。

可记忆消散太快，天亮后，她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