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修聿陆箴(我才不跟你搞虐恋)全文免费阅读最新章节_言修聿陆箴大结局精彩阅读_笔趣阁(我才不跟你搞虐恋)
但她知道,有人是信这些的,那人曾同言修聿说过:“阿聿,我此生造下的杀孽,是还不清了,注定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上阵杀敌是为了家与国,可我家中的血亲皆先我一步走了,朝堂和民间都与我互不相干。到了阎王殿,他们也没法替我辩驳。阿聿,你是医师,在边塞救了这么多人,人人都尊你为恩人。往后你可否能借着攒下的功德,到阎罗前替我说两句话,叫我不必受太多罪。”
分明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将门之子,在边塞坐拥千万兵士的将帅,他的姓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朝堂忌惮他,夷人畏惧他,兵士敬重他,同僚倚重他……
如此显赫的身世,到了终了,却只能伤痕累累躲在自己的营帐中,握着她一个小小医女的手,忏悔他此生的罪孽。
“姑娘?”
言修聿回神,重又看向小厮,轻声道:“我去一趟,你记着看好我的厢房,不许叫旁人进去。”
左右他的罪孽是一辈子还不清了,帮他攒些功德,也是令他在活着时少些忧惧吧。
接生
自打言修聿头回给人治病以来,她治过的病症算是不少了。
跌打损伤一类的小伤不在话下,在边塞时钻研过瘟疫,在军中当医师时给人截肢、接骨还要缝伤口,而后在小院里定居时给妇人们医治内症,妇人落胎或产后的调理她也颇有心得。
如此多的病症,言修聿最不想碰上的,就是给妇人落胎或接生。
这两类看似相差甚远,实质上都是一个意思——把胎儿从女人肚子里拿出来。
若是胎儿的月份尚小,几副药下去等那胎儿掉出来便好。若是胎儿的月份大了,那言修聿是不敢帮人落胎的,她怕结果多半是一尸两命。
可要和生产时的鬼门关比起来,落胎也变得不那么凶险了。
一般妇人生产是用不着医师的,有产婆在一旁协助,产妇竭尽所能生就是了。
用得上医师的产妇,多半是情形不妙的,需要医师在一旁施针催产,或是当场开药给产妇喝下,让孩子早些出来。
最不妙的,就是试过了所有手段,孩子还是生不出来,这时候医师上阵多半只能保下一个了。一张床榻上,一人生,一人死,那滋味可是难受极了。
言修聿还碰上过妇人生产时断了气,情急之下她不得不剖开产妇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好在产妇断气的时候不长,孩子还活着,否则就是一尸两命了。
撕开死人的肚子取出胎儿,那滋味可是相当不好受,既是对产妇尸身的亵渎,于那户人家而言也绝非幸事。
那次之后言修聿就极少插手妇人生产了,多是给妇人调理身子。直到今日,她顶着满天风雪,行至村镇时手脚都冻得僵直,硬是在火炉边烤了片刻火才把出产妇的脉,随后开药、施针和帮着产妇生产,中途眼看着有血崩的迹象,又开了副药给产妇喝下,如此折腾了半宿终于把胎儿弄出来了。
看过孩子完好无缺、康健如常后,言修聿将孩子交给欣喜万分的父亲,拍了拍染上血的衣衫,趁着众人都忙着去看孩子了,寻到屋里的一个小木桩坐下,坐着缓了好半晌才喘上气来。

“大夫,我娘子她身子还成吧?”
孩子不知给了谁抱去了,家里的汉子跑过来问言修聿。
白日劳累了一整日,大半宿没合眼,更是忙着给人接生,言修聿此时是筋疲力尽了,她勉强睁开眼,撑起身子去瞧了瞧产妇的下身,再给她把了次脉,理好思绪跟那汉子说医嘱:“你娘子生产前身子就康健,生产时受了罪,身子也留了点伤,往后少要她下地干活,注意少让身子碰脏东西,这些日子我开两幅药煎着吃。妇人生产后就是要仔细养着,可不能懈怠了。”
“明白明白,多谢大夫,姑娘大恩大德,我和娘子永世难忘。”汉子连胜道谢。
言修聿淡然道:“你顾好家中的娘子和孩子便够了,无需如此多礼。”
虽是如此说,言修聿走前,那汉子还是给她拾掇了半只鸭子、两斤猪肉和一筐鸡蛋出来,叫她带着回去煮了吃。
言修聿来时为了走得快些,只带了一个药箱,她也不缺吃喝,回去路上不愿带上这些累赘。
本想开口回绝,瞧见汉子满怀期待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接过鸭肉和猪肉,说道:“鸡蛋我就不拿了,留给娘子和孩子吃吧,早些把身子养好。”
“借大夫吉言了。”
来时是汉子领着言修聿来的,此时天色漆黑,家家户户都在安眠,汉子家里新添了孩子,必然有许多事要忙,言修聿怎好叫她领自己回去,便依照记忆和旁人的指引,自己找到了回客栈的路。
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有一两分亮了,进去后李老板在一楼候着,见她回来松了一口气,说道:“姑娘出门怎的不同我只会一声,回来路上也好叫人接应。”
“昨夜事态紧急,你怎的出来了?”
“姑娘太久没回来,求你帮忙的小厮吓坏了,叫醒我想要我去寻你。”李老板打了个哈欠,“本想天彻底亮后我去村镇上问问,你竟先回来了。”
言修聿放下被风吹得邦硬的肉,疲惫道:“那妇人生产时不大顺利,耗费了些功夫,不碍事,我反而得了些新鲜玩意回来,留着给厨房去做了吧。”
李老板查看过她带回来的肉,叹道:“那户人家真是舍得,送的肉品质都不俗。”
“寻常人家,心却是好的。”言修聿搁下药箱,问道:“我不在时,我们那间房里不曾出过什么事吧?”
“姑娘放心,一切安好。”
“那便好。”
言修聿回房时裴瑛还尚在会周公,听着她轻浅的呼吸声,言修聿终于放下了对裴瑛安危的担忧。她默默脱下了脏污的衣衫,穿了件干净的里衣,爬上床榻裹紧被褥,来不及胡思乱想,身子一沾上床榻便沉沉睡去了。
她在梦里仿佛见到了几位故人,她梦到和友人们傲游在山川之间,梦到边塞的风,梦到消逝在风中的李鸣琴,还有被风沙裹挟的姬青。
她与姬青之间,本没有过什么婚嫁之事。
言修聿是早就想好了,她这一辈子,只有真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才会去寻个人成家。
她不愿找了旁人来束缚自己,也不愿成亲后的日日月月皆要被另一个人管教,她想要自在,便不能有相公。
至于姬青,不知是否是武将世家杀孽过重的缘故,姬青族中香火凋零、人丁稀少。他自己离家驻扎边塞时年龄尚小,在苦寒之地熬了数年,年龄已然不小了,往后还不知要拖多久。他父母早已仙逝,也没个兄长给他做主,族中几位长辈很是焦急,总急着叫他回京成亲。
姬青他自己倒是不怎么愿意成亲,家中的来信全被他回绝了,甚至多次写信回去,叫家中长辈不许私自给他定亲,诸事都要他回去详谈再定。
“我这人虽资质平平,却在机缘巧合中成了个要紧的人,做我的妻子并非是件幸事,不少有心之人想拿这个身份做文章。与其将旁人拖下水,不如我孑然一身,也落得个自在。”
他是如此说的,言修聿也不曾想过和他有个什么名头,今日还言笑晏晏的人,明日便身首异处了,活在那种地方就不想要虚无缥缈的名分了,他们只求彼此能好好活到明日。
如今想来,他们二人还真是大胆,在那样的时局中也敢给彼此许下山盟海誓。
后来战事缓和,他们反倒分开了,真是世事弄人。
悠长的梦境后,言修聿缓缓醒转。
裴瑛正在一旁握着书看,见言修聿醒了,她凑上来问道:“你可还好?晨起时我叫不醒你,险些以为你出事了。”
“……无事,”言修聿撑起身子,打了个哈欠,“昨夜太累了,睡得久了些。”
“那就好,我去给你把饭端上来?”
言修聿裹着被子摇头道:“不必了,让昨夜的小厮替你跑一趟,他欠了我人情,借此两清了吧。”
若非小厮与那家的汉子有私交,他昨夜怎会特意敲她的门请她出手帮忙。从那汉子家走前,言修聿也问过他,两人确实是一同吃过几次酒,有几分交情。
如她所料,今日的小厮格外殷勤,端来了饭还在厢房外说道:“姑娘有什么不便的,尽管唤我来做,不必客气。”
“我知晓了,多谢你。”
打发走了人,言修聿端起碗筷填饱了肚子,三道菜于她而言是多了些,但她忙了整夜,胃口也比往常好些。再者今日的汤似乎是拿她昨夜带回来的鸭子煮的,口味很是鲜美,不自觉就吃撑了。
饭后裴瑛收起书籍,上前来替她收碗筷。
言修聿愣了一下,她连忙劝道:“你无需做这些,我自己来便好。”
虽不知她父亲是何许人也,单从外貌习性上,言修聿也能猜出她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寻常用膳时都要旁人帮着布菜的姑娘,何必替她收碗。
裴瑛倒潇洒自如,笑道:“你昨夜办了那样大的一件事,留些小事给我做也无妨吧。”
“……多谢你了。”
“该是我谢你才对,若不是你,我眼下还不知是何种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