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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臣愣住，却不敢抬眸看他。

　　薄唇嘴唇蠕动着，声音不再清朗，变得沙哑。

　　“……公主莫要打趣臣，臣身份低微，配不上您。”

　　楚云袅心一紧。

　　“喻臣，不要妄自菲薄。”

　　喻臣嘴唇张了张，没有说话。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楚云袅紧抓住他的手，闭上了眼。

　　她说：“你今夜就留在这里陪我，好吗？”

　　只有他在她身边，楚云袅才能摆脱过去的梦魇。

　　喻臣这才敢将视线落在楚云袅面上，哑声道。

　　“……遵命，公主。”

　　楚云袅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均匀。

　　一夜无梦。

　　楚云袅醒来时，天光大亮。

　　她睡了一夜，喻臣便在床边坐了一夜。

　　昔日少年的手已经大到能够将她的手包裹其中。

　　楚云袅想给他盖上被子，可手才一动，便被用力抓紧，往他那边一拽。

　　楚云袅猝不及防，往前靠去。

　　喻臣猛地睁开眼，紧张地看过来。

　　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喻臣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神恢复清明，触电般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喻臣单膝跪下：“臣越距了，请公主责罚！”

　　楚云袅赤着脚下床，将人拉起。

　　“你没有越距，皆是本宫的吩咐。”

　　“喻臣，本宫昨夜所说……”

　　喻臣眼眸一颤，垂头道：“臣明白，公主醉了，臣不会放在心上。”

　　楚云袅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不，本宫还等着你的答案，怎能不放在心上。”

　　喻臣一下僵住，不敢置信地抬眸。

　　这时，玉珠敲响了门。

　　“公主，您起了吗？可要奴婢为您洗漱？”

　　楚云袅伸手，整理了一下喻臣的衣襟，才宣道：“进来。”

　　又看向喻臣：“你也去整理一下，本宫今日还要去向父皇复命。”

　　喻臣仓皇离去，脚步有些凌乱。

　　片刻后，御书房。

　　楚云袅竟被拦住了！

　　“公主，还请您稍等，陛下在和首辅商谈要事。”

　　楚云袅脸色一冷。

　　又是贺惊风！

　　他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楚云袅又想起昨日之事，若她猜的不假，若贺惊风也与她一样是重活一世……

　　她的心倏然高高吊起。

　　这时，“吱呀”一声。

　　“臣告退。”

　　伴随着一道声音，门开了，贺惊风缓缓走出。

　　正与门前的楚云袅对上视线。

　　“参见公主。”贺惊风颔首。

　　楚云袅冷声回应：“嗯。”

　　擦肩而过的一瞬，楚云袅忽然心生一计。

　　或许不需她亲口去问，也能得到答案。

　　于是，楚云袅直接看向父皇，欣喜道。

　　“父皇，儿臣有了心仪之人。”

　　她没有回头看，似是完全不在意贺惊风这个人一般，兴高采烈地朝父皇小跑去。

　　“再过不久，儿臣可能要求您赐婚。”

第33章

　　皇帝也愣了一下，才问：“是谁家的公子？”

　　说话间，他还有意无意看了一眼贺惊风的背影。

　　楚云袅说得半真半假。

　　“若不是谁家公子，只是一个普通人，父皇会答应吗？”

　　皇帝眼神一定：“是谁？”

　　楚云袅深吸一口气，如实答道。

　　“实不相瞒，是儿臣的贴身侍卫，喻臣。”

　　皇帝欲言又止，好半晌，只是叹息道：“只要阿双喜欢，父皇定会允你。”

　　“喻臣虽身份低微，但他足够忠诚，绝不会负你。”

　　楚云袅扬起笑容：“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从御书房中出来，楚云袅便能看见喻臣在门外等她。

　　数十年如一日。

　　他总在等她。

　　那一瞬间，楚云袅心中充斥着满足。

　　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会一直在她的身边。

　　若能一直活下去，楚云袅便一生无憾。

　　是夜。

　　楚云袅正要休息。

　　殿外忽然一阵骚动。

　　传来玉珠的声音：“大人！大人！公主休息了！你不可进去！”

　　下一瞬，门被推开。

　　贺惊风喝得伶仃大醉，一双漆黑的眼锁定住楚云袅，似野兽追捕猎物一般。

　　玉珠慌乱认错：“公主，奴婢拦不住首辅大人……”

　　楚云袅满不在乎道：“下去吧，是本宫约的他。”

　　她今日特地支走了喻臣，就是为了等这个人。

　　楚云袅虽怕他，却也不信贺惊风会杀了她。

　　玉珠将信将疑地退下了。

　　屋中只余两人。

　　楚云袅压下声音的战栗，试探开口。

　　“是你吗？”

　　贺惊风步步逼近，通红的双目中似藏了惊涛骇浪。

　　他紧紧抓住楚云袅的手，低沉声音变得浑浊沙哑，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阿双，你不要嫁给别人，可好？”

　　楚云袅一瞬间，就明白了答案。

　　心中深埋的情绪在一瞬间决堤，挤满了心口。

　　恐惧、厌恶、后悔、痛苦、窒息……

　　楚云袅疯了一般刷开贺惊风的手。

　　她冷冷看向眼前的男人，眼中尽是恨意。

　　“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哪怕我死了！你都不肯放过我？！”

　　贺惊风被她眼中恨意深深刺痛，却无法反驳。

　　他只能一遍遍向楚云袅道歉。

　　“阿双，对不起，是我该死……”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会改的，我们从头开始……”

　　“阿双，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贺惊风的声音夏然而止。

　　屋内陷进一片死寂。

　　楚云袅眼角淌下泪水，又哭又笑。

　　贺惊风的出现，又将她不愿回想的一切阴暗记忆重新释放。

　　鞭笞、剜骨的痛意。

　　丑陋似恶鬼的面容、干瘪残缺的身体。

　　脚下千金一般重的屈辱镣铐、跪地求欢的拍卖。

　　失去至亲之人之痛、亲手被掐熄的最后一线希望。

　　一次次自尊被碾碎成泥……

　　只要贺惊风在，她永远无法获得自由。

　　所有的沉痛渗进楚云袅的四肢百骸，几乎就要击溃她的理智。

　　贺惊风忽然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阿双，求你……”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楚云袅却觉得越发刺眼。

　　她冷笑：“贺惊风，我可以原谅你。”

　　“只要你永远从我眼前消失。”

第34章

　　闻言，贺惊风猛然僵住。

　　他长了张唇，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楚云袅眼中的恨意，即便他早已经见过无数次，却始终无法忽视。

　　楚云袅恨他，都是他咎由自取。

　　楚云袅双目通红，冷冷指向门口的位置。

　　“滚出去！”

　　贺惊风落荒而逃。

　　他脚步沉重，宛如铐上了沉重无比的镣铐，就像前世他对楚云袅所做的那样。

　　当贺惊风走到门前，身后又传来楚云袅声音。

　　“你若再出现在我眼前，试图毁了我的一切，我即便丢了性命，也会与你同归于尽！”

　　贺惊风身子一倾，眼眸陷进灰暗。

　　他想说，他不会那么做。

　　他只想好好看着她。

　　可贺惊风明白，楚云袅不会信他。

　　他做过的一切错事，如今都返还到了他自己身上。

　　贺惊风比谁都明白，他不该这么做。

　　当他醒来的那一刻，既惊喜又胆怯。

　　惊喜的是，他可以再一次见到楚云袅，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楚云袅。

　　胆怯的是，他分明答应了楚云袅的，却还是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他食言了，楚云袅只会更恨他。

　　可贺惊风心中又存着最后一丝希冀。

　　如果……这个世界的楚云袅不是前世拥有那些记忆的楚云袅呢？

　　那么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再次靠近她，用尽一切去偿还自己的罪孽！

　　直至那一日。

　　喻臣将他带进宫中的那一日。

　　楚云袅只不过看他一眼，贺惊风就明白了，他没有机会了。

　　她说：“将少将军送回去。”

　　贺惊风不敢逗留，生怕再多留一刻，便会露出蛛丝马迹。

　　贺惊风知道，他不该出现在楚云袅面前。

　　他也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怎么都忘不了，也放不下楚云袅。

　　所以他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汹涌情感，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人。

　　贺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