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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要想世子安全无恙的回来，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姜泠自责难受，心口闷涩，眼里的泪水就这么落了下来。

看得皇后也伤感了几分。

她唉声叹气劝说了几回，最后还是没法子再多说些什么，打道回了宫。

皇后一走，姜泠便抹去眼角泪水，从床上下来。

皇后的话她听明白了，皇家为了稳住老国公，自然会派人去救世子，但不保证能救回。

呵。

将世子交给这些人，她岂能放心？

她必须要亲自走一趟越阳，一定要亲眼看见世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长风阁所有人都来到了主屋里听候安排。

姜泠视线一一扫过屋里的人，不疾不徐道，“阿宁和胭脂银兰三人留在长风阁里，银珠和怀安跟我去越阳，留在汴京的人要守好长风阁，且不能走漏我离开汴京的风声，阿宁，知道了么？”

顾宁眸光沉沉，眉头皱起，“姐姐非要去吗？”

姜泠红着眼笑开，在他轮椅前半蹲下来，抚着他的脸颊，“姐姐一定要去。”

顾宁捏着拳头，小脸上写满了不赞同，“若姐姐也回不来怎么办？”

他直勾勾的抬起头，看着自已最爱的姐姐，“姐姐难道就从来没想过我，对吗？”

她知不知道，若她一去不回，他该有多伤心多难过？

姜泠一愣，她从没想过这些，知道世子出事后，想的第一件事就去赶紧去找他……

好像为了他，她什么都抛在了脑后，连死也没想过。

如今听顾宁这样说，心里自责蔓延开来，“阿宁，对不起……姐姐不是没想过你，姐姐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一切。”

就算她回不来，他也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到时候，舅舅和舅母会将他接回叶家抚养，待他年纪再大些，便送到外祖父身边。

姜泠见顾宁脸色依旧难看，柔声笑道，“不过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和世子一起平安归来的。到时候我还要亲眼看着你站起来呢，是不是？”

顾宁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没说话，自已转动着轮椅直接转身就走。

他背影失落，孤单，无声的抗拒着她的决定。

姜泠心痛如绞，嘴唇微抿，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最后有气无力的在椅子上坐下来，“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至于阿宁，胭脂银兰，你们好好照顾他……不能有一丝怠慢。”

银兰咬了咬牙，走上前来，“夫人，奴婢要一起去。”

姜泠抬眸，“银兰，越阳危险。”

银兰道，“奴婢在路上可以照料夫人和宁大姑娘的生活，而且奴婢自小便在外面讨生活，不是养在闺中的娇娇女——”

胭脂立刻道，“夫人，那奴婢也要去！奴婢不怕危险，不怕吃苦，更不怕死！就算是死，奴婢也要和夫人在一起！”

“胭脂胡闹！我们去寻世子是第一要事，你在家中看好阿宁也是最重要的事。”姜泠最听不得胭脂说死这个字，当即严厉的瞪她一眼，“甚至你要学会聪明灵活的应对程氏和其他欲上门来见我的夫人贵女，你的责任要更加重大。”

胭脂不知所措的缩了缩眸子，一双眼登时红了起来，“夫人……”

姜泠语重心长，“听话。”

胭脂一时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银兰却目光坚定的立在怀安身后，她看一眼姜泠，又看一眼怀安宽厚的后背，低垂着眉眼，继续道，“银珠也需要留下来，小公子腿脚不便，没有个会功夫的人在身边不行。有银珠在，她可以保护胭脂和小公子，夫人，你带我一起吧，奴婢绝不会拖夫人和怀大人的后腿。”

“银兰，你留在长风阁我才放心。”

“夫人多虑了，奴婢在外面过日子的时候，胭脂她们还是个奶娃娃呢。夫人便带奴婢去吧，奴婢心中不能放心夫人，在长风阁内也吃不好睡不好，还不如一道跟着去，一路上照看着，心里什么都有数。”

姜泠一脸复杂的看向她，最后没办法，只得答应下来。

当夜，姜泠便做好了一切准备，轻装简行，带了怀安宁姒和银兰三人，以及几个武艺高强的麒麟军骑马往城外离去。

……

与此同时。

舒王的人马也从汴京出发了。

钦差周炎乃是吏部尚书宁大人的门生，现如今在兵部任职，此次作为舒王麾下的辅佐参军，将一齐前往越阳负责赈灾事宜。

舒王府宾客裴长羲也跟舒王一道离开了汴京。

虽然他被姜泠刺了两刀，但在太医的救治下，还是捡回了一条小命。

宽大奢华的大马车上。

舒王坐在舒适的软垫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跪坐在下方的裴长羲，眼里浮起一阵不悦来。

“赵长渡到底死了没有？”

第240章 赵长渡中了毒

裴长羲低眉顺眼道，“中箭后坠落悬崖，他便是有九条命也难逃出生天，我们的人现在仍在崖底搜寻，他中了毒，跑不了多远。”

舒王身子支在膝盖上，目光阴鸷的看向裴长羲，“这么久了，还没搜到尸体？”

裴长羲皱着眉，不说话了。

距离接到赵长渡中箭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十日，到现在还没找到尸体，怕是又让赵长渡逃过了一劫。

好在他及时让人在箭上抹了毒药，就算他坠崖能活命，未必能快速解毒。

这毒药名为透骨香，是传说中最烈性的药物。

当年他坐上首辅之位，从宫中太医署的药库中寻到一本古老医籍，那书也不知为何人所著，里面罗列了各式各样市面上没见过的毒药。

做了首辅之后，他整理了无数医书，将那本书偷偷拿回了江府为自已所用。

如今那书虽还在太医署，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拿不到，但没有关系，他还能记起几种毒药，尤其有两味让他印象最为深刻，一是相思瘦，二便是这透骨香。

但凡中此毒者，若不在三日内解毒，那毒便会一点一点沁入骨髓，最后毒至肺腑，无药可救，而他的身体骨骼便会散发出诡异的怪香，在最后咽气的那一刻，整个身体就会化作一阵齑粉，烟消云散，连具完整的尸首都不会留下。

他跑了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一个死。

念及此，他又抬起头来，微微笑道，“殿下放心，他中了毒，活不了多久。”

舒王不信的看他几眼，裴长羲倒是稳如泰山。

自从他毛遂自荐做了自已的幕僚，有那么几件事做得还算令他称心如意。

他也不是完全不相信裴长羲，只是这个人周身透着奇怪的稳重。

明明是个无名小卒，寒门子弟，因名声太差而被朝廷弃之不用，但他眉眼神色之间，竟隐隐露出些坦然自若的上位者风范。

舒王心底多了一抹烦躁，“你说一月为期，如今已几近两个半月，为何姜泠还未曾主动来寻本王？”

裴长羲低着下颌，“殿下莫急，那药许是还没发作，更何况，即便相思瘦的药效发作，也需得她睁眼便看见殿下才能真正爱上殿下。”

李漾不悦至极，“裴长羲，你不会在欺骗本王吧？”

裴长羲微微一笑，“下官不敢欺骗殿下。”

李漾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只是，本王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姜泠，这次赵长渡死后，你最好赶紧让她爱上本王，否则，待本王从越阳回汴京后，定把你碎尸万段。”

裴长羲面色不变，只是一双眼，沉静如深不可测的渊海，沉敛的散发着淡淡的王者之气。

他目光沉静，那是一种掌控一切之后才能拥有的沉着冷静。

李漾有时候觉得，他才像上位者，而自已不过是一个卑劣的小丑。

想到这儿，他抬脚对准了裴长羲的胸口，狠狠踹了他一脚。

“滚出去。”

裴长羲捂着胸口，眸子轻眯，然后弯腰从马车里退了出去。

寒鳞守在外面，见主子出来，眉头一皱，“公子怎么样？”

裴长羲抬了抬手，眼底带着隐忍的戾气，他目光森冷的看了一眼舒王的车驾，“无大碍，我让你寻的人，现下如何？”

寒鳞道，“已找到。”

裴长羲微勾起唇角，“过几日，带来给我看看。”

寒鳞道，“是。”

主仆两人刚要走，正好与迎面走来的周炎对上。

“周大人。”

周炎出身周氏，虽不是什么顶尖大家族，倒也是百年大家族沉淀下来的土族子弟。

他身长八尺，仪表堂堂，一袭湖蓝长袄，墨色玉带，一张冷郁的俊脸，眉眼间清越朗朗，端的是林下君子之风。

他对裴长羲漠然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进了舒王的马车。

裴长羲眉心紧紧蹙了起来。

寒鳞不解的问，“公子，此人怎么了？可有不妥？”

裴长羲沉默了一会儿，上辈子周炎倒没什么突出的，不过是个没有站队的武官，忠心东黎皇室。

后来做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当然这其中也有他的助力。

周炎是个人才，却也不太好糊弄。

他是宁大人的门生，对宁家多有敬重，宁家是端王一脉，他虽说不站队，可心里总是偏向端王的。

前世，若非赵长渡，他恐怕也不会与自已合作。

今生对立，互为仇敌。

想到这儿，裴长羲到底有些烦躁。

“赵长渡的命，不能再留了。”

寒鳞面无表情道，“属下亲自去杀他。”

寒星沫子在北风中飞舞，裴长羲立在风里，想起姜泠刺杀自已时的冷漠，沉下眸光，唇角淡勾，“也好。不过，你若找到了他，莫直接要了他的性命，挑断他的手脚筋，将他带到我面前来，我有话要与他说。”

两辈子不见的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