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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啊？”秦奕问道。

“……顾长夜。”宛瑶语气里满是嫌恶。

秦奕下意识地以为是旧友造访，但想起宛瑶和顾长夜的婚事，心猛地一揪。

“叩叩叩——”

顾长夜听见了秦奕的声音，又扣了扣铜环。

“秦奕，我找你是为了求一样东西。”

秦奕愣了愣，在宛瑶的搀扶下走去开了门。

自从他卸任回乡，两人便再也没见过面，现在见了倒没觉得多生分。

未等秦奕开口问，顾长夜率先问道：“你之前送给我的玉虫草可还有？”

玉虫草？

秦奕诧异地看着他：“那日赠你你没收，后逢皇上生辰，我就将它同贺礼一同献给皇上了。”

“玉虫草？”一旁的宛瑶眼睛睁大了几分，她道，“父皇上曾赏给母妃的东西里好像就有玉虫草，他说玉虫草是滋补之物。”

两人几句话如同天雷一般劈中顾长夜。

他身形一颤，眼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慌乱。

没了玉虫草，花枝又该怎么办！

顾长夜心似是停止了跳动，扶着门框才得以支撑被抽离掉所有力气的身体。

“长夜，你怎么了？”秦奕一时也忘了方才的担心，只是惊讶一向清冷稳重的顾长夜居然会这样。

顾长夜眼眶发红，喉咙紧的连声音都变得沙哑颤抖：“花枝需要玉虫草解毒。”

但是秦奕手中已经没有玉虫草了，哪怕是欣贵妃那儿有，她怎么会给。

听到花枝的名字，宛瑶脑海中只是浮现出一个十二三岁，瘦瘦小小的女孩。

那是她唯一的妹妹。

然而她们并没有姐妹情，从小到大，她就见过花枝四次。

“她怎么了？”宛瑶却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

顾长夜便将事情简单地说了几句，秦奕神情越来越严肃，而宛瑶却一脸的震惊。

她自小养尊处优，从未去过冷宫，只知道那儿不如欣贵妃的华清宫和自己的玉华宫，

她也以为花枝至少有嬷嬷和几个宫女伺候着，没想到……

“她现在在哪儿？”宛瑶又问。

顾长夜垂眸，心间的痛意更甚：“客栈。”

宛瑶张了张口，却又止住了，似是在顾虑，又是在担心。

秦奕了解她，便道：“先把花枝公主带过来吧。”

申时。

马车停在了竹林前，顾长夜将昏睡的花枝抱在怀内，对顾明道：“你明日回京，让老爷上奏皇上，说我找到七公主了，但七公主吩咐多游历些日子再回去。”

顾明心一惊，这不就是欺君了吗？

“少爷，这不妥吧……”

“若是说了些不该说的，那就等我回去发落你。”

顾明立刻怂了，忙道：“是是是……”

顾长夜这才转过身，抱着花枝朝秦奕院子走去。

第二十八章 牺牲色相

日头偏西，落日余晖将本是青翠的竹林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

宛瑶看着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妹妹，心里五味杂陈。

对她虽没有多少感情，但是也于心不忍。

最后一次见花枝还是见她去华清宫请安，十五岁的年纪却如十二岁那般瘦小。

现在的她虽大些了，然而还是很瘦弱，苍白的脸好像要凹陷了下去一样。

秦奕倒了杯茶给顾长夜：“其实我留了两株，只是年前老丞相孙女辜娉林身染顽疾，我便把药草给了他。”

见顾长夜唇角一僵，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你应该知道，老丞相也在这儿。”

从前他们同朝为官，也经常一起饮酒闲聊。

那时老丞相还没告老还乡，而他的孙女辜娉林也是个有才气的女子，她仰慕年纪轻轻就做了太傅的顾长夜。

然而顾长夜生性淡漠，总不与她多说一句。

老丞相告老还乡后，辜娉林也跟着他回了临安。

秦奕安慰着：“辜娉林性子温良贤淑，你若去要，她不会不给的。”

他这句话让顾长夜和宛瑶都臭了脸。

宛瑶剜了他一眼：“什么温良贤淑？干嘛那么夸她？你嫌我太冲动啊？”

秦奕哭笑不得，他只不过顺嘴一说。

但她冲动是真的。

那日她灰头土脸地跑到他家门口，抱着他泪流满面。

当他知道宛瑶是逃婚出来的，心慌得不行，即便征战沙场多年，他也没那么后怕过。

从京城到临安，整整五六天的路，她一从小就没吃过苦的公主居然就这么找了过来……

宛瑶看了眼花枝，又看着顾长夜，嗤笑：“若她不温顺贤良，太傅大人可是要牺牲一下色相了。”

闻言，顾长夜眸光一沉，额头的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牺牲色相？那不跟拿刀将他脸上的肉一刀一刀剃下来一样。

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咳咳咳……”

睡梦中的花枝忽然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了血。

宛瑶手疾眼快地将她扶起，以免血流回去呛住她，又拿出手帕擦掉她嘴角的血。

顾长夜一步垮了上前，见花枝醒了过来，神情缓和了些：“不舒服吗？”

花枝半睁着眼，全身无力到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定睛一看，眼前的顾长夜，那她靠着的人又是谁？

花枝微微仰起头，见是一面容俊俏，与自己有两三分像的女子。

她眸光一震，哑声惊唤一声：“七姐！？”

话落，花枝眼底又飞快的划过一丝懊恼，她应该都没有资格叫宛瑶七姐……

宛瑶没发现她眼中的情绪，只是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有皇弟，但他们与她从小就不在一处，没有人叫她七姐。

“别动，漱漱口吧。”宛瑶表情虽然有些别扭，但言行举止并没有抗拒。

她端过一旁的茶水，凑到花枝面前。

然而花枝却有些畏缩地看着她，连同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

宛瑶神情一凝，她有那么可怖吗？

秦奕见她这样，忍不住暗笑了几声，眼中满是宠溺。

顾长夜轻轻揽过花枝，从宛瑶手中接过茶杯：“我来吧。”

第二十九章 姐妹

宛瑶顺势站起身来，把原来的位置让给了顾长夜。

花枝似是像个找到了长辈的孩子，全身的紧绷感一下子就松了下来，乖乖地漱了口。

见此状，宛瑶心中倒有些不快，像是被人抢了东西似的。

花枝喘了几口气还带着咸腥味道的粗气后，慢慢地抬起头。

当见宛瑶和秦奕站在一起时，她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和迷茫。

他们站得很近，而且……还很般配。

难不成顾长夜说宛瑶逃婚就是为了秦奕吗？

宛瑶别扭地躲开花枝的眼神，她还是有些许不习惯。

顾长夜眼神复杂，却还是柔声道：“别担心，你好好的在这儿住下。”

“先生……”花枝心中不安。

她知道顾长夜来临安是奉了皇上的旨来找宛瑶的，如今找到了，自然是要回旨的。

可宛瑶明显已经与秦奕在一起了，而且也没有打算回去的模样。

皇上不会怪罪宛瑶，欺君、抗旨和办事不利的罪名便会全部扣到顾长夜的头上……

顾长夜知道花枝在担心什么，他将她轻轻放下，捻了捻被角：“我说了，一切有我在。”

他站起身，看了眼秦奕。

秦奕立刻明白了他是何意，率先走了出去。

“劳公主照拂。”顾长夜朝宛瑶作了个揖后也出去了。

大门外，还带着些许冬意的风吹的竹林“沙沙”作响。

秦奕看了眼屋子，缓缓道：“老丞相家在城南，宅子容易找，只是人可不容易见。”

他将“人”一字咬得特别重。

顾长夜知道他说的是谁，他们父子与老丞相交情不深，更何况之前他数次回避的辜娉林。

“若想见，怎会见不到。”他沉声道，反倒问起宛瑶一事起来，“七公主冒然至此，想必也是为了你。”

秦奕闻言，脸色一沉：“我知道不该留她，只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者顾长夜应该也明白。

见秦奕不多说，顾长夜便话锋一转：“明日一早，我便去拜访辜老。”

当夜。

花枝勉强喝下秦奕买来的药，这比她往日喝过的药要苦上十分。

“咳咳咳……”

她捂着胸口，眉眼还带着痛苦之色。

宛瑶将一个蜜饯儿凑到花枝唇边：“吃这个就不苦了。”

蜜饯儿被塞到嘴里，苦涩慢慢被甜味替代。

花枝抬起头，看着眼前曾经她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看的七姐，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一直因为宛瑶是看不上她的。

就像宫人们说的，宛瑶是枝头凤，她是山中雉。

“七……”花枝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怎么叫她。

宛瑶坐直了身子，语气淡然：“在外我们都不是公主，叫我姐姐亦可。”

花枝眼眸怔了怔，但还是没有叫出来。

“我就在外间，有事叫我。”宛瑶起身，绕过床屏走了出去。

细细索索的声音过后，便只剩下屋外的风声。

花枝望着床幔上的流苏穗子，白日的困意和倦意好像都消失了。

她攥着被角，似是想透过屏风看宛瑶。

“不回去了吗？”

花枝细小的声音回荡在房内，只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答。

她以为宛瑶已经睡下了，或者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