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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才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她试图安慰自己，没关系，就算季寒泽这次拒绝了，也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她，不管是多少次都没用。

结婚五年，苏幻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个多执拗的人？

就像当初不管怎么伤害他都一如既往地爱着她一样，这次她怎么挽回都没用了。

太阳渐渐升起，又慢慢落下。

季寒泽下班回到家，父母已经做好晚饭等着了。

看到四个人的碗筷，季寒泽眼睫一颤。

却见父亲挂了电话从书房出来：“如烟说不回来吃了。”

季母了然，看向季寒泽：“你和如烟吵架了？她不是说了会好好和你解释吗，怎么还没还好？”

想起昨天的事，季寒泽心中一片刺痛，恶心不断上涌，顿时胃口全无。

她做了那样的事，怎么能若无其事出现在他家，享受他的父母对他的好？

季寒泽极力压下胸口的情绪：“这不是可以和好的事。”

季母有些疑惑：“前几天还好好的，说在意如烟，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见季寒泽不愿多说，季母也不再问，夹了块鱼肉放进季寒泽碗里。

季父把饭菜咽下，淡淡道：“如烟还说，下周就要出国了。”

◇ 第二十五章

“你真要带着误会留在国内一辈子？”

等回到卧室，星星爬上黑夜，季寒泽的脑海中还回想着父亲的话语。

误会？

她亲口承认杀害了他100次，还能有什么误会？

直到现在，他还有意识地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可怕的噩梦。

因为只要想起，恐惧就如毒蛇一般扼住他的喉咙，冷汗不断。

季寒泽紧紧攥着被角想要压下纷杂的思绪，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下，睡不着。

倏然，门外响起一阵动静。

他以为是爸妈起夜，开门唤了声：“妈……”

剩下的话，季寒泽堵在了喉咙。

莫如烟的房间门开着，暖黄的灯光洒在她大敞的行李箱上。

以往季寒泽有什么心事都会和莫如烟说，常常进出她的房间，可现在，季寒泽的双脚凝在原地，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冷意顺着脊梁爬上，混着滔天的憎恨。

他紧紧握着拳头，直至指甲嵌入掌心，疼痛传来，才勉强拉回一丝理智。

“你还回来干什么？”

冰冷的态度像是一把寒刃，在炎热的夏日划出一道冷意，将莫如烟贯穿，狠狠钉在原地。

“你不想看见我，我来收拾东西，之后会在美国定居。”

她试图控制好自己的嗓音，却失败了，最后几个字已然带上颤音。

季寒泽一怔，想要说点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是讨厌他到了杀掉他100次的程度吗？为什么却摆出一副心碎的模样？

这是演技，还是真情？

半晌，季寒泽终于松开手：“我不想带着误会一辈子，那天没说完的解释呢？”

看见季寒泽手掌的伤痕，莫如烟心尖一颤，不自觉想要去拉他的手。

可手终究是停在半空，无力垂下。

“你出车祸之后，系统把我拉进了你所在的世界。”

“我以为杀了你，你就会回到原世界，可每一次死亡，你都选择了重生留在原世界。”

季寒泽一怔：“那你就不能让我留在书中的世界吗？”

莫如烟看了季寒泽一眼，似是想起什么，绝望溢满墨色的眸子。

“我也这么想过，可系统告诉我，根据剧情下去，你会在100死亡时彻底被抹杀。”

“寒泽哥哥，我杀你获得的积分，全部兑换成了你在原世界活下来的机会。”

所以他才能在被抹杀之后活下来？！

季寒泽瞳孔紧缩，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如烟。

他试图唤出系统来验证莫如烟话中的真假，可自从恢复记忆之后，系统就再也没出现过，怎么喊都没用。

若是没有经历过穿书的那几年，季寒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莫如烟。

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和自己同床共枕五年的妻子都能欺骗自己，更何况别人？

或许是被伤害过后，人总会下意识围起一道谁也无法踏入的高墙，或许是因为100次的死亡刻入骨髓。

听完这些，心头的巨石不减反增。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莫如烟初潮的时候，他红着脸去给她买卫生巾。

买了摄影机之后，莫如烟第一个拍了季寒泽，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生。

莫如烟出省上大学，就因他说了句想她，她就在周五晚上出现在家门口，带着他随口提到的糖炒栗子。

他们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步？

季寒泽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出国那天，我会去送你。”

莫如烟诧异抬眸，便听季寒泽接着道：“我希望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 第二十六章

夏天的夜晚，连空气都是湿热的。

莫如烟没开空调，冷意却从脚底窜到脊背。

她从没觉得国内的夏天这么冷过。

她喉结滚动，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却在张口的瞬间眼泪率先掉下：“好。”

季寒泽眸色一怔。

从小到大，他只见过两次莫如烟哭的模样。

第一次是莫父杀了莫母进监狱，第二次就是现在。

胸口一阵堵窒，连空气都沉重起来。

季寒泽还想说点什么，莫如烟却先重重关上门。

他在门口站了半天，才回到房间。

这一夜，两个人都彻夜无眠。

不知过了多久，朝阳洒进来，季寒泽清晰地听到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

然后是房门被打开，父母和莫如烟说话的声音。

“你这孩子，怎么就突然决定要定居美国呢？是不是和寒泽置气呢？”

莫如烟说：“和寒泽哥哥没关系，只是事业调动。”

又沉默了片刻，莫如烟才接着道：“在我心中，这里永远是我唯一的家，爸，妈。”

季母的声音瞬间带上哭腔：“你这孩子，过年千万要回来！”

季父又道：“寒泽那孩子是怎么回事，你都要走了，还不出来送送！”

季寒泽翻身起来，刚站起身，便听莫如烟的声音传来。

“别打扰寒泽哥哥了，他从小就爱睡懒觉。”

“机票我还没买，到时候在机场送也是一样的。”

他鼻尖一酸，放在门把上的手还是没能压下。

滚轮的声音逐渐远去，客厅又恢复了寂静。

季寒泽把莫如烟送给自己的东西全都收拾出来，狠了狠心，全带出来一股脑丢进垃圾桶。

然后回到卧室，换衣服上班。

维纳斯公司，一层咖啡厅。

季寒泽坐在座位上发呆，忽然，肩膀被人拍了拍。

金厦带着礼物出现在他面前：“恭喜出院！在想什么呢？”

金厦是他的大学室友，毕业后，两人更是进入到同一所公司，成为设计师。

季寒泽深深叹了口气，思绪飘远：“小厦，为什么女人总是喜欢自以为是对你好，撒谎成瘾呢？”

金厦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怎么了？哪个女人伤害你了？”

季寒泽不知道怎么解释，摇摇头：“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金厦看了看他，疑惑道：“怎么突然开始关心男女了？这不像你啊。”

季寒泽看向他：“我该是什么样？”

咖啡的香气下，金厦的眼睛格外亮：“在学校的时候，你一心扑在设计上，不是在布料市场，就是在工作室。”

“当时你是以优秀毕业生毕业的，还拿到了保研资格，就连一向严格的老班也说你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本来打算退休的他硬生生延迟就是想带你。”

“你记得你进维纳斯的时候，多少女人追你吗？”

“可你却全都拒绝了，还说爱情只会阻止你爬到顶层，看到更好的风景。”

季寒泽眼睫一颤。

如果不是金厦提醒，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穿书前是什么模样。

穿书之后的那几年，他被死死固定在苏幻身旁，竟忘记了，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别的选项。

季寒泽终于扬起一个真心的笑容：“小厦，谢谢你。”

金厦也笑起来，眼睫弯弯：“朋友之间怎么用说谢？”

季寒泽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心头的阴霾终于散开。

◇ 第二十七章

莫如烟出国那天，季寒泽站得很远。

以往莫如烟出国，都会和季寒泽还有他的父母依次拥抱。

可这次，季寒泽没有上前，也没有给她拥抱。

季母红着眼眶将自己亲自做的腌菜塞进莫如烟怀中：“想家了就回来。”

莫如烟点点头，收好望向季寒泽。

再见莫如烟，死亡的恐惧还是萦绕在心头，胃里止不住的恶心。

他咬着唇来到莫如烟面前，终于问出口：“你还会回来吗？”

莫如烟眼尾泛红，看着季寒泽：“你还想见我吗？”

季寒泽看了父母一眼，见他们站在不远处，应该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这才说出口：“我希望我们这辈子都别见了。”

苦涩在胸口四溢散开，化成一抹苦笑。

莫如烟，何必呢？

你明明知道那是挽回不了的错误，明明知道他不可能说出你想听的答案，为什么还要问出口？

自取其辱，不过如此。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挤出嘶哑的四个字：“如你所愿。”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登机口走去。

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狠不下心来离开。

如果还要继续纠缠，那就闹得太难堪，太狼狈了。

直至莫如烟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再也看不见，季寒泽才收回视线。

胸口的酸涩越发膨胀，几乎将他吞没。

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爱上了莫如烟。

只是那点微不足道的爱意，在恐惧和憎恨下再难发芽。

你要怎么去爱一个杀了自己100次的杀人犯？

接下来的日子，季寒泽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了工作上。

从设计师到组长，再到和金厦出来创立工作室，甚至和苏幻的新公司合作，成为国际著名设计室。

某天季寒泽和金厦去英国给女星定做红毯的裙子，从工作室出来，天已经黑了。

两人随便找了家餐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