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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不忍她再费精神，接过话道：“小娘跟着月柔姑娘伺候就好。”

“是，妾晓得了。”

王氏精力不济，看着周遭都是眼花目眩，使力挥了挥手就退了众人出去，樱娘跟着柳月柔到了外间坐着等候，一时无话。

正院翠荫遮掩，冰盆也足倒是不知王氏何至于中暑，樱娘既来之则安之，明明靠在椅背上等着王氏醒来，却忽然进了梦中。

裴谦每日只有在下晌天热时才会歇息，他与樱娘二人作息时间并不相同，却不曾想现下佳人入梦在家中花园里。

树林之中，荫蔽之处倒也清凉，樱娘纳闷明明自己在正院为何却在此处打转。

“天气炎热，你在此处做甚？”

“三老爷！”樱娘低呼道，许久未见她心里惊喜。

裴谦却伸出手捂住她的朱唇道：“为何这般激动，可是……思念我？”

她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真，眼前的杏花林已无淡淡娇粉的花瓣，翠绿的树叶挂在枝头让她想起春日在此处相遇的场景。

“多日未见三老爷，家中皆思念。”樱娘不敢冒犯。

她今日这般守规矩让裴谦心生不悦：“可是我不在时家里生了什么事？”

“并未生事，只夫人中暑妾在侍疾。”

裴谦了然，原来她如今人在正院，难怪如此恪守规矩。

他牵起她局促不安的手往正院的方向走去，吓得她赶紧将手往外拽。

“别动。”裴谦冷声道：“今日为何不戴我送你的缠花，可是不喜欢？”

“太矜贵了，妾不敢戴。”本来是戴了的，可听闻要去正院一遭，她做贼似得换对根素银钗。

见他脸色不愉，樱娘解释道：“妾明日就戴。”

牵着手不知不觉走到了正院门口，樱娘害怕极了，沉声提醒道：“三老爷快放开妾。”

放开吗？明明是在梦里，他为何要放开。

“若你认罚，我就放开。”

此罚非彼罚，只有两人清楚是如何罚的，樱娘慌的不行只能点头求饶。

而后裴谦在她耳边说的话，让她心神俱荡，他夜里要到她房中来……

温热的掌心将自己放开时樱娘才惊醒，原来只是一场梦，她庆幸是一场梦，又失落于他在她耳边的呢喃，原来只是梦境的荒诞。

柳月柔见她醒来，笑道：“小娘可是做了梦？”

樱娘呼吸一顿，继而茫然地摇着头：“妾不记得了。”

柳月柔倒是并不在意，她也时常记不清梦境：“方才小娘眉头紧蹙，好似有什么难解之事。”

原是如此，樱娘悄悄缓了口气道：“让表小姐见笑了，也不知怎得竟然睡着了。”

“姨母还未醒，小娘再睡会儿吧。”柳月柔道。

再不敢睡了，樱娘讪讪道：“妾是来侍疾的，方才打盹已是不妥。”

果真无趣呐，柳月柔在裴府待了快一月的时间，已然摸清了十尾的脾性，而今都知道她今后是要给大少爷做妾的，又是王氏的亲戚，不少下人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樱娘的性子颇不对十尾的胃口，她也不会傻傻的把她当作敌人，她今后要争宠的自有旁人。

正好里屋有了声响，樱娘起身理了理衣裳：“夫人醒了。”

王氏的规矩大，樱娘伺候着喝药吃饭及零碎琐事，待到王氏闭眼睡去时已是戌时末。

王氏睡前没有让她回去，王嬷嬷也只让她在外屋先坐着休息，这言下之意就是要等着王氏再醒来。

幸而是裴诚夜里回来，才放她回了静思院。

折腾半日，樱娘已是疲惫不堪。待月上梢头裴谦果然如约而至，打量了她的屋子道：“怎布置得和我那里一样简单。”

“妾没什么能摆设上的。”樱娘捏着床褥低声道。

她知道是在梦中，只当是思念裴谦才夜有所梦，大着胆子下床走上前去拉着裴谦的手道：“我以为三老爷不来了。”

“让你久等了。”看着她光洁如雪的玉脚，裴谦忙将她抱在怀中。

樱娘贪恋他怀里的佛手香，深埋在他的脖颈中。

“可思念我？”他又问了这句。

怀中的人轻轻点头，让他唇角上扬起来，一夜的疲惫悉数散去：“我也想你。”

床幔散落，碧绿菡萏的小衣被他握在手中，花汁滴落，潮湿一片在他的衣袍上。

第59章如梦令

藕色的床幔在风里晃动，旖旎随着浓烈花香在屋里飘荡，她娇嫩细腻的肌肤带着绯色，樱娘眼角的珠泪顺着脸颊落到他的背脊上。

樱娘红着脸攀着他的脖颈不肯坐在椅子上，怯生生道：“三老爷……”

窗外忽然闪过流星划进圆月之中，葡萄涨绿，半空月明。栀子开得艳丽，雪白的花瓣盛放在明朗的月夜之中，风暖意燥唯有她能稍稍缓了他心口的热。

夜阑人静，樱娘盈盈杏眼染了层湿润水雾，她娇羞抬眸按着眼神迷离涣散的裴谦。香软入怀，他从未如此轻快惬意，缓缓摩挲着一寸雪白。

他今日入梦时还想着要说十尾的事，可如今这情形再提就有些煞风景了。

情欲如恶鬼，偏偏她平日看起来胆小懦弱，如今觉得是在梦里就大胆了许多，醒来时樱娘宛如被雨水打湿的娇花。

一大早，山东峦平县衙就收到了吏部的文书，点了县令裴谦回玉京评述，这事他虽心里有了些谱可接到消息还是心漏了半瞬。

苏丽娘见他心情舒畅，甜腻着声色，道：“我也想陪着郎君回京看看。”

这些日子她也学乖了，青小娘整日与她打擂台，逼得他她私下里也偷着学那些下作手段，如今这骨头说软就软，恰到好处露着柔媚。

“胡闹！这文书是让你回京探亲的意思？”头等的大事来了，十尾哪里有心思与她说话，起身道：“替我收拾几身衣裳，我晌午后就走。”

“郎君的意思是独自回京？”苏丽娘吊着一口气道，这些日子她虽不能伺候，可照样未停青小娘的汤药，若是离了自己视线难保生出祸端。

十尾哪里看不穿她的心思，冷笑道：“爷今日有要紧事就不与你浪费光阴打机锋，你这次若不生个儿子，就别怪我亲自停子衿的药。”

说罢也不管身后的苏丽娘肚子抽筋似得疼，抬脚转身离去。

晨起樱娘收拾好就去了正院，她来的也不迟却没想到柳月柔近水楼台来得更早。

两相比对，王氏自然对她又不满意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