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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楼而后发生的这许多事情，虽然与云海楼不相关，但是她知道，显然眼前人就是老林的假想敌。

　　如果说苏月隐成长的速度远超老林，为两人的离婚上膛了子弹，那么老林最后臆想的理由为这一切扣动了扳机。

　　白鑫起身关门，拉下遮光帘，打开灯，单刀直入，“我找来云律帮你处理离婚的事情。云律很难请。”白鑫戏谑看了云海楼一眼，又说，你们谈，我不方便听。

　　“啊？”苏月隐惊恐，看着白鑫走出办公室，想问的话都挤在喉头。

　　“坐。”云海楼翻开笔记，拧开钢笔，“白鑫说得没错，所以，苏老师，我们彼此不要浪费时间了。”

　　“关于离婚，你的述求是什么？”

　　苏月隐皱了一下眉，捋了捋思绪，坐在云海楼对面，将帆布袋放在膝盖上。

　　“我付不起你律师费。”

　　“婚后共同财产都有什么？你曾作为投保人为他投过保险么？公司股权或者信托基金还有”

　　“我没钱请您。”

　　“孩子的抚养权你是怎么想的？”

　　苏月隐看着眼前显然与她鸡同鸭讲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云律师，你是办理离婚大案子的。我这种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真不麻烦您。”

　　“你错了。”

　　云海楼终于停止提问，合上钢笔和本子，双手十指搭在一起放在桌沿，定定看着苏月隐，“我从没办过离婚案子。严格说，我也是个新手。”

　　“那……”

　　“那你什么打算？”云海楼继续发问，你一天和他达不成共识，他就一天不会签字，不肯离婚，不会搬出去，不会让你见儿子。你准备跟他耗到什么时候？是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甚至十年？

　　“他的时间与生命不值钱，耗得起。你也是么？”

　　苏月隐颓然放弃了抵抗模式，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逼得袒露出真实情绪。她咬了嘴唇低下头，一手张开撑在太阳穴和额头，垂首良久不出声。

　　束在脑后的头发些许散开，凌乱搭在额角。

　　云海楼很耐心地在等。

　　一丝从遮光帘缝隙中逃出的夕阳照在苏月隐面前的玻璃杯上，在木制桌面透出一道阴影。云海楼目光追随着那道影子越来越斜，直至挪到苏月隐衣袖上。

　　孔雀蓝的衬衫袖口系得一丝不苟，此刻却微微颤抖，随即幅度越来越大。苏月隐抖着双手捂住面颊，深深藏起表情。她背过身子，佝偻着肩背，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气，难以控制地抽泣。

　　云海楼抽出几张纸巾放到她面前。

　　苏月隐深呼吸，压下想要溃堤的眼泪，抓紧纸巾擦了擦眼角和鼻子，努力挤出微笑，回过身面对云海楼。

　　只是一看到那鼓励的眼神温润的神色，她又止不住眼泪。

　　眼眶红着，嘴角肌肉却隐忍又倔强地上翘。苏月隐刚要开口，眼泪又涌出。她抬头憋了会，用纸巾擦了把脸，终于沙哑着开口，“日子……怎么过着过着就成这个样子了。”

　　云海楼不让她追忆过往。他是律师，不是心理咨询师。他不问为什么，只解决怎么办。

　　“抱歉。”苏月隐攥紧了被眼泪打湿的纸巾，在手心捏成一团。

　　“可以继续？”

　　“嗯。”

　　“那……律师费……”苏月隐执拗地问。

　　云海楼被她的可爱逗笑了。白鑫买单，你放心。苏老师，四两拨千斤的事情你还要学学。既然白鑫愿意找我来帮你，你就别有那么多顾虑。今天即使不是白鑫来找我，我知道你遇到这样的困难，也会主动帮你。

　　“为什么？”

　　“为什么要有因果？就不能是我单纯想帮你么？”这不是云海楼第一次对苏月隐说诸如此类的话。苏月隐见惯了交易，突然间又不明白人与人为什么也会有不求回报的给予馈赠。

　　苏月隐表达了她的想法。要儿子的抚养权，并且同意平分婚后财产。她不会卖房子，可以按照现价市值给老林一半的钱。但是眼下的阻力，老林想要更多钱。

　　云海楼问了好几遍，还有其他共同财产或者债务么。苏月隐一再说，我们一穷二白，除了这套二手房还值点钱，而且还没还完房贷，剩下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云海楼表示这事不复杂，即使上诉，法院多半也要求先行调解。法官每年的案子太多了，他们也有 KPI，这种离婚案都是往后排，并且调解是离婚诉讼中的必经程序。所以他的意见是帮苏月隐起草离婚协议，与老林协议离婚。

　　如果诉讼离婚，老林作为被告，完全可以表示感情没有破裂不想离婚。那么苏月隐就有得耗了。法院判决离婚六条硬性理由：重婚、家暴虐待、赌博吸毒等陋习、感情不和分居两年、一方失踪、第一次判决不准离婚后分居满一年，苏月隐哪一条都没有把握。

　　换句话说，即使法院正式受理离婚案，若老林因不满财产分配或其他原因执意表示不离婚，法院完全可以判定不予离婚。

　　虽然现在民政局办离婚需要冷静期，在此期间可能出现变数，但从时间和金钱成本上来说绝对胜于诉讼离婚。

　　“我们已经分居了。”

　　“分居和感情不和一样，客观上很难断定。”云海楼说，“你们现在甚至还同住一个屋檐下，而且还共同抚养孩子，这些都很容易被对方拿到法庭上作为对你不利的证据。”

　　“他打过我。”

　　“法律对家暴的界定非常苛刻。最高法规定，造成一定伤害后果的行为，家暴才成立。你有证据么？受伤就诊记录，当事人承认或者现场有目击者证明。”

　　“所以我完全没有赢的可能？”苏月隐搞不清楚，云海楼到底是不是来帮他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赢得时间。因为你们最大的问题在于婚后财产分割，房价涨得太快，他拖累你三五年，届时你要分给他房产市值的一半，会比现在付出更多。 所以我建议协议离婚，快刀斩乱麻。”

　　云海楼再三确认苏月隐离婚的决心有多大，苏月隐说已经忍了很久，完全没有再将就下去的必要了。

　　“你带着孩子，老林是需要给抚养费直至点点成年。”

　　“他给，我就要，他不给，我不强求。”苏月隐说，只要离开了这个男人，从此之后我就当他死了。

　　“你该有的权利要争取。”云海楼记下要点，问什么时候方便见老林。

　　苏月隐没做好准备这么快真的就让律师见老林。云海楼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要与老林再交涉谈判任何离婚的条件，也不要激怒他，毕竟孩子还没回到你身边。

　　“尽早定下来时间，我来与他沟通。”

　　时间不早，外面已经擦黑。云海楼说反正顺路，一起回去，我送你。

　　已经坐到了副驾，苏月隐又犹豫了。云海楼发动车子，侧额对仍旧发懵的人说，系上安全带。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再回家？

　　苏月隐小小的一只陷在宽大的橡木色真皮座椅里，有些不知所措。

　　他倾身扯来安全带要帮苏月隐系上，苏月隐拦住他的手，“对不起，我还是自己回家。”

　　“老林疑神疑鬼，甚至怀疑过你。这人多口杂，我不想给您惹麻烦，我还没离婚，一切都是小心得好。”苏月隐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低声说。

　　云海楼靠得很近，呼出的热气打在她颈窝里。

　　他也一瞬地意外，苏月隐趁着他失神，像灵巧的泥鳅从他手底滑出，拉开车门跳下，动作一气呵成。

　　看着孔雀蓝衬衫浅咖色西装裤的身影走在车前，云海楼缓缓松开刹车跟在她身后。

　　帆布袋在她手肘下晃悠，原本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