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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不大不小，撑伞觉着烦，不撑伞又会湿了衣裳。

　ℨℌ　苏月隐一早赶到医院，协访下属一起见客户。

　　集采后，销量半死不活。想象中以价换量的情况没有出现，量确实上来了，但是销售额和之前比仍有很大差距。

　　昨晚的管理会上，公司高层发话说如果销售业绩持续走低，未来考虑将产品整体剥离卖出。

　　资本家说话都是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的。

　　从来不带感情。

　　苏月隐已经比升职前更努力的去做，过程、结果、团队辅导，哪个都不敢落下，却仍旧赶不上增长的指标。

　　她像是气喘吁吁的狗，跟在所谓的奖金这个肉包子后面。永远闻着香味，却咬不上一口。

　　曾经坐在拖拉机里的狗，纵然再笨再蠢，也还是能追到肉包子。

　　现在大环境变了，小轿车没了，皮卡没了，连拖拉机三轮车也都没了。狗只能靠四个爪子抢食物，还不一定抢得到馊了的肉包子。

　　她来得早，下属还没到。苏月隐习惯性在病房走廊上溜达，看看墙上宣传材料。

　　特需病房那边人少，她刚走过去在皮沙发上坐下，护士推着瓶瓶罐罐的小车走进她身后的病房，喊着患者名字，说今天要用什么什么药。

　　苏月隐听到护士喊了那个名字，条件反射就从沙发上跳起来。

　　护士关上门，她从门板上的长条玻璃往里看，正好一堵墙挡住了患者的脑袋。

　　她只能看到一个人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身上有各种管子。护士吊好水，调好速度，推着小车麻利地拐出来去下一个病房。

　　苏月隐静悄悄走进去，难以置信看着病床上的人。

　　“你……”

　　苏月隐立在门口，不敢踏前一步。

　　是幻觉吧。

　　听到脚步声，白鑫虚弱地睁开眼睛，她半倚在床上，苍白的唇微弱地蠕动，说了什么。

　　苏月隐听不清楚，她靠近过去。

　　唇瓣翕张，白鑫又说了一ʟʋʐɦօʊ遍。

　　苏月隐微低了头，站在她身边。白鑫歇了好一会，才重新说，“出去。”

　　苏月隐瞪大双眼。

　　“出——去。”

　　“白鑫，是我啊，苏月隐。”

　　“我知道。”白鑫说，“你，你出去。谁让你来的？”

　　“我只是恰好路过。”

　　白鑫费力摸索着什么，苏月隐赶紧过来说，我帮你，是要这个么，还是这个？

　　白鑫用没有留置针的那只手从身下摸出枕头，用不上力气，本想砸向苏月隐，却手一抖，任由枕头滚下床。

　　“我不想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苏月隐眼底溢出水汽，她偏不走，甚至想坐下。她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哽咽，“你这是怎么了啊？”

　　曾经永远挺直脊背，昂扬着天鹅颈的白鑫，从容不迫大气婉约的白鑫，病恹恹躺在床上，像是一页书签躲在棉被下。病号服大得不合体，纤细羸弱的四肢逛荡在布料里，皮肤苍白，暗无血色。

　　苏月隐又想说什么，老刘从外面进来，看了来人，横眉立目就去撵人。白鑫说，你，让她走。

　　老刘拉着苏月隐胳膊拽到门口，苏月隐着急，舅舅，等等。

　　我不是你舅舅。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老刘也不顾及长辈形象，把苏月隐往门外一推，咔嚓落锁。

　　窄窄的一条玻璃，遮去了白鑫。苏月隐只看到那个六十岁的小老头弯腰在床旁忙前忙后。

　　他倒了一盆热水，试试水温，又往里添了点开水。然后拧了毛巾俯下身子小心翼翼掀开棉被。

　　苏月隐咬着下唇，噙着眼泪。

　　看老刘将白鑫嶙峋的脚托在手心上，慢悠悠擦拭。转身把毛巾扔在水盆里，拿她的脚放在膝盖上轻轻点捏穴位。

　　苏月隐吸了吸鼻子，咽下眼泪转身离开。

82、这钱赚得不干净，我不干了

　　“力道合适么？”

　　白鑫扭头看窗外晨曦，几不可闻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老刘倒了点按摩油在手上，搓热了包住白鑫的脚，边按边和她聊天，“放心，没什么大事。我刚去和主治医生聊了，昨天手术很成功，也没有转移。”

　　白鑫忽然抽回脚，斜了身子往床下探，捂着嘴。

　　“要吐？”老刘赶紧拿了脸盆过来接着，不住顺着她的背。

　　白鑫没吃早饭，吐不出来，干呕了几下苦胆。她浑身脱力地仰回床上，喘着粗气。

　　“医生说麻药可能让人恶心，要不要把止痛泵调低？”

　　“不用止痛泵。”白鑫命令道。

　　老刘说，刀口多疼啊，你忍得住？

　　白鑫不再说第二遍。

　　老刘说，我这就去找医生。但是他没走，静静立在床头看白鑫的睡颜。白鑫在假寐，睫毛闪了闪，老刘说，“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家里厂里都不能没有你，我还等着和你白头到老。”

　　白鑫还是闭着眼睛没接话。

　　出院那天，沛沛也来了，白鑫没心情和她打招呼，碍于老刘面子也还是打起精神聊了几句。

　　老刘下楼办出院手续后，白鑫坐在两个行李箱旁边，戴着毛线帽，穿着纯色羊绒大衣，与沛沛相对无言，沉默。

　　沛沛抓了一把冬枣，坐在床边，晃悠着小腿咔咔地咬，嗯，挺甜。

　　她吐出一个枣核，抬眼看了对面安静的女人，冷笑一声。

　　“哼，报应。”

　　往日她怕白鑫，只敢在背后大小声。如今事已至此，她连戏都懒得演。

　　“听说你生癌症了？”

　　沛沛跳下来，又捻起一个枣，泄恨似的咬掉一大半，“当初我爸打着资助女学生的名义和你搞在一起，你来我们家我见你第一眼就膈应。你知道么，我爸看你的眼神从来就不单纯，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那时候他跟我妈还没离婚。”

　　“你找了个年纪能当你爸的男人，拆散人家家庭，恬不知耻。”

　　“怎么会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你不仅丝毫没有悔过，还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在厂子里一手遮天。没有我爸的钱你算什么？”

　　“你说得都对。”白鑫起身平视沛沛，“要是没有你爸的钱，我什么也不是。”一顿，她又补了一句，“他没有钱，也什么都不是。”

　　“你为了钱真豁得出去，穷怕了吧？苦日子过惯了不敢回去，你真以为你是什么贵妇太太么，还不是我爸养的一个玩”

　　“啊！”

　　白鑫起手打掉沛沛手里的枣，那巴掌再往前两毫米，就扇在沛沛脸颊。

　　她还保持着拿枣的姿势，惊恐地看着白鑫，不相信一向清冷克制的女人竟然敢对她动手。

　　“你竟然敢打我！”

　　白鑫很勉强挤出一个笑，努力维持站姿，“我命都要没了，还有什么不敢。”

　　恰逢老刘办了手续回来，白鑫听到开门声，捂住胸口弯腰向后去找座位，老刘一个箭步冲上来扶着她肩膀，慢点，哎哟可慢点，别扯着伤口。

　　沛沛像个局外人钉在那里，看老刘拖着行李箱，牵着白鑫的手低声下气嘘寒问暖。她只觉白鑫刚才那一巴掌真的打在了脸上，火辣辣地疼。

　　苏月隐终于在春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批了 OA 上那几笔费用。

　　最终还是惹来孙怀谷一阵数落，他怪她办事情拖拉，不及时，在一些无用的细节上过于谨慎。

　　钱是花了，但是什么水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