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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朔退后一步，被撞得懵了片刻。

暖阁里嘶吟声很低，景朔若不是耳力好，几乎都要错过了，他可以想象着子姝现在有多疼，疼得心脏跟着揪成一团。

皇甫凌风站在外面亭子里，两眼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璀璨的烟火已经结束了大半，只偶尔还有零星的烟火在天空炸开，如伞状散落，他心里叹息，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尊贵威严的一国之君，只因为皇后生子就乱了套，哪还有半分沉稳气度？

这一夜对景朔来说注定煎熬，简直度日如年，暖阁里不端传来“热水”，“剪刀”，“使点劲”的声音，嘶吟声时有时无，还有时而端着热水进去时而又端着血水出来的宫女，让他心慌意乱。

他数次忍不住想闯进去，却又担心自己给她们添乱，生生管住了自己的腿。

直到天方蒙蒙亮，伴随着“哇”的一声啼哭，稳婆惊喜地叫着：“生了生了，皇后娘娘生了个皇子！”

景朔攥紧的手蓦地松开，手心已是冷汗一片，提着的一颗心落地一半。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诞下了一个小皇子！”稳婆出来报喜，“皇后和小皇子均安。”

景朔嗯了一声，剩下的半颗心也跟着落了下来，威严地问道：“朕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暂时还不行，请皇上稍等一会儿。”稳婆转身走了进去，几个稳婆麻利地给刚出生的婴儿清洗了身子，用厚厚的襁褓包住了，才由皇甫夫人抱着走到外殿给皇上看了一眼，“这是小皇子，跟皇上长得极为相像。”

景朔道：“皇后情况怎么样？”

“皇后平安无事。”皇甫夫人笑道，“就是产后有些虚弱，待稳婆给皇后娘娘清理一下，皇上就可以进去陪着皇后娘娘了。”

景朔抬手接过襁褓中的孩子，低头端详着他的脸，“这是朕和皇后的孩子？”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

皇甫夫人表情微妙，很想回他一句，这不是您的孩子，难不成还是别人的？再说暖阁里除了皇后，也没别的女人生孩子，他们还能突然变出一个孩子不成？

然而考虑到对方是一国之君，大不敬之言说不得，于是作罢。

好在景朔很快也意识到自己问得有问题，目光落在孩子的脸上，左端祥右打量，也没看出这张皱巴巴的小脸哪里像他：“夫人方才说他长得像朕？”

皇甫夫人言简意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吗？

景朔狐疑，他怎么没看出这张比成人巴掌还小的脸跟他哪里像？

第462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这个不重要，他很快抱着孩子走进暖阁：“朕现在应该可以进去看看皇后了吧。”

不管可不可以，总之他已经不请自入。

暖阁里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景朔下意识地皱眉，心里顿时不安，他无法想象要失去多少血才能有这么大的血腥味，疾步走到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子姝一脸的苍白，面上汗水涔涔，看起来前所未有的虚弱。

“姝儿。”景朔抱着孩子在床沿坐下，“你感觉怎么样？”

云月幽唇瓣有些干涩，却还是扬起一抹笑：“挺好的，没什么不适。”

脸都白成这样了，还说没什么不适？

景朔把孩子放在她身边，抬手轻拂着她被冷汗打湿的发丝，“辛苦了。”

云月幽转头看向孩子，“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跟你很像。”

景朔眉头纠结了一下，目光落到孩子小小的脸上，“他好看？”

“好看啊。”

“我没看出来。”

云月幽目光落到他脸上：“你是嫌弃我生的儿子不好看？”

“不是。”景朔连忙摇头，斟酌着说法，“正常生下的孩子不应该是白嫩嫩的吗？”

云月幽沉默片刻：“你没看过刚出生的孩子？”

如果他完全记得以前的时候，没道理对初生婴儿这般反应才是。

“刚出生的孩子没看过。”景朔道，“但是看过满月的孩子。”

满月的孩子白白嫩嫩的，跟这个不太一样。

“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皇上不用担心。”稳婆走过来，“小皇子长得多好看啊，跟皇上一样一样的。”

景朔默了默，行吧，他们说一样那就一样。

稳婆们有条不紊地把暖阁里收拾妥当，走过来恭敬地请陛下出去。

“又要出去？”景朔皱眉，“朕刚进来。”

“她们要给皇后娘娘清理身子，皇上在场不方便。”平乐长公主开口，作为皇族长辈，又是过来人，她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皇上先出去一下，等他们忙完就可以进来了。”

景朔抿了抿唇，只能先起身出去，稳婆把孩子放在他手上：“小皇子让皇上多抱抱。”

抱着孩子走到外殿，景朔忍不住又开始端详着自己的儿子，一张脸着实是小，还没有他巴掌大，眼睛挺亮，就是皮肤有点皱，不是很滑溜的样子。

景朔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走到镜子前，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再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婴儿，暗自嘀咕，跟他很像吗？

“皇上在看什么？”皇甫夫人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忍着笑，“看小皇子跟您像不像？”

景朔瞥她一眼；“你觉得他像谁？”

“像皇上。”

景朔：“……”

“瞧这小模样长得，真是贵气。”皇甫夫人走到他身侧，看了一眼孩子小脸，语气很是认真，“果然是皇长子，很有气度。”

这么小就看出有气度？

景朔不由怀疑，究竟是皇甫夫人眼神有问题，还是他眼神有问题。

暖阁里，几个宫女用温水把皇后身上洗得清清爽爽，被褥换下，把窗子开了一点通风之后，才把皇上请进来，让他们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

“皇后母子均安，在场所有人功不可没，每人额外赏银二十两。”景朔吩咐，“把孩子抱给乳娘，看什么时候需要喂奶。”

“是。”

“皇上在这里陪陪皇后娘娘，臣妇和长公主照看孩子。”皇甫夫人抱着小皇子，转身去了西暖阁。

景朔重新在床沿坐下，心疼地看着云月幽：“是不是很疼？”

“嗯。”云月幽轻轻点头，“那种疼跟寻常的疼痛不一样，比刀伤剑伤难捱，疼得肚子痉挛……不过也不是太难忍，我不是熬过来了吗？不必太过担心。”

景朔握着她的手，心里一阵阵拧得紧：“我们生这一个就算了，好好培养，一个足够。”

云月幽扬唇一笑：“可是我觉得若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会更好，不会孤单。”

“帝王注定要孤单的。”景朔声音沉沉，“等他以后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子，就不会孤单了。”

云月幽深深望着他的脸，望着他藏着心疼的眸子，望着他气度卓绝的眉眼，缓缓一笑：“景朔。”

“嗯。”

云月幽笑着，却没说什么。

“是不是想休息了？”

“还好。”

“他们说正月初一出生的孩子命贵，曜儿是正月初一出生的皇子，又是皇长子，理该更贵重是不是？”景朔沉吟，“我想立他做太子，从小好好教导，给他请最好的老师和教习，早早培养成一代帝王。”

云月幽眉梢轻扬：“你那么着急，想干什么？”

景朔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我是这么想的，东幽若贸然并入大雍，定会引起许多不满，不如把皇位传给曜儿，我跟你一起去大雍，你做女皇，我做皇夫，应该也挺好。”

云月幽眼神微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算盘打得真是噼里啪啦响，只是曜儿知道他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父亲吗？刚出生就把他的命运安排得满满的，一点不容他选择。

“你先去睡一会儿吧。”

景朔道：“我跟你一起睡。”

“皇甫夫人和平乐长公主昨夜应该也没睡，你让他们早些回去。”云月幽道，声音听着不如平时清亮有力，“等曜儿吃了奶，抱过来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