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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母后！”肖未央哭着朝宫女嘶声吼着，“叫太医啊！”

然而那宫女却只是冷漠的站在一边，没有动作。

肖未央霎时明白了，绝望和无助淹没了她。

“未央……”周皇后颤抖地伸出手，抚着她满是眼泪的脸，“别哭，母后……自知此行，有去难回，但能看到……你最后一眼，母后，没，没有遗憾了……”

肖未央抓住她的手，战栗的双唇张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你只要记住，活下去……母后，不，不愿在……九泉下看到，你……”

周皇后声音逐渐变小，无力的手忽地从肖未央手中滑出，砸在地上。

肖未央浑身一震，不过眨眼间，从记事起，她与周皇后相处的点滴尽数在脑海中闪过。

她的母后，她的母亲，就这么死在了她的面前。

一刹那，几乎刺入骨髓的痛席卷了她的全身。

“母后！”肖未央伏在周皇后肩窝哭着，撕心裂肺地哀恸听得人心颤。

身后的宫女却有一颗铁石心肠，上前一步冷冷道：“皇上吩咐了，才人不可逗留。”

宫女话音刚落，几个侍卫冲上来就把肖未央强行拖了起来。

“放开我！”肖未央挣扎着，却见周皇后的遗体被抬了起来，心中一颤，“母后！你们要干什么？”

侍卫不理会她的挣扎，将她塞进马车中。

宫内。

肖未央被粗暴地扯下马车，摔倒在一个宫装丽人身前。

“皇后娘娘。”身侧的宫女行了个礼。

肖未央缓缓抬起头，仰视着里朵，声音沙哑的像个老妪：“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杀人诛心，就是如此了罢。

里朵笑道：“才人应该去问皇上，此刻他正在御书房。”

她笑中带着丝狡黠，肖未央却无法再去细想，她狼狈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御书房。

她要知道，姬羡渊的心到底狠到了什么地步。

直到御书房门外，都没有一个太监宫女阻拦她。

右膝血流不止，连站立都觉甚是困难，肖未央却好似感觉不到，正要推门而入，却听一个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皇上，探子来报，周帝病重熬不过半月，太子墨北寒登基之日，臣领兵可直入都城，杀了他灭了周国。”

这声音恍若一道响雷击垮了肖未央。

她止不住后退一步，受伤的腿一绊，“咚”的一声便重重摔倒在地。

姬羡渊闻声眉头一蹙，胡都铁青着脸，一下推开房门。

见到是肖未央，姬羡渊先是一愣，随后冷下了脸。

她听见了。

肖未央抬眼望向姬羡渊，干裂的嘴唇颤着：“姬羡渊……你真狠。”

“大胆！”

胡都呵斥一声，姬羡渊却抬起手：“你先下去。”

胡都有些不甘，但也不敢违抗，瞪了眼肖未央后才不情愿地走了。

姬羡渊扫了眼殿门口，见本该在门外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不见了，眼眸一暗。

“朕开恩让你去送周皇后，你倒说朕狠心。”他冷嗤一声，“真是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

肖未央怔怔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这句话竟从他口中说出。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肖未央一下明白了这句诗最沉重的痛苦，那是难以挽回的宿命和悲怆。

“你杀了我吧。”她突然道，平静的语气却带着极度的凄楚。

姬羡渊瞳眸一震，眼里掠过几许诧异。

“杀了我，再杀了我哥哥。”

第九章 殷红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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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未央的话让姬羡渊不安至极，他紧抿着唇，脸色发黑：“你是在命令朕？”

肖未央讽刺又苦涩的一笑：“臣妾怎么敢。”

她看着姬羡渊，喉间发紧。

她在想，姬羡渊果然已经不爱她了。

他已经杀了她的母后，还要再杀了她的哥哥，灭了她的国家……

她不过一个区区周国余孽，怎么敢命令这已经全然陌生的皇帝？

姬羡渊触及肖未央空洞的视线，心头不觉一颤。

“来人。”他强行冷硬地挪开眼，朝外唤了一声。

两个侍卫出现在他身后：“皇上。”

“带她下去。”姬羡渊冷言似刀，“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梨棠院一步。”

肖未央一惊，随即怅然笑了出来。

那笑声戚戚，不言也能让人感受到她刻骨的绝望。

待那瘦削的背影消失，姬羡渊紧了紧拳头，深吸了口气才平复心头杂乱的情绪。

整整一月，初雪便是一场鹅毛雪。

死寂的梨棠院中，肖未央虚弱地靠着床沿，面如死灰地望着窗外的风雪。

周国还在吗？哥哥还活着吗？

采菱面露不忍，给她披上衣服：“才人，你病还没好，可……”

“嘭”的一声，门被猛地推开，几个侍卫带着寒气冲了进来。

“你们要干什么？”采菱惊呼，慌忙起身拦在肖未央身前。

侍卫却一把将她挥开，将肖未央拖出梨棠院。

遥远的宫道一片肃静，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肖未央的身上。

侍卫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抬头一看，只见皇后里朵站在前方，显然专门等着她。

里朵脸上带着端庄的笑，手一抬，宫女端着碗黑乎乎的药送到肖未央面前。

“不知皇后什么意思？”

肖未央没有挣扎，心里好似已经有了些预感，只是总要问个清楚。

里朵挑眉：“公主，你乖乖喝下去，便至少能保住这宫里周国人的命。”

肖未央一怔，随即无力合了合眼。

雪花落入黑色的汤药，她拿起药碗，一饮而尽。

嘴里被一股苦涩的味道填满，呛的她直咳嗽。

里朵满意的转身走了，侍卫便又若无其事的带着她前行。

到了崇麟殿，肖未央被扔在冰凉的地上，身后的殿门被关上。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抬眼望着龙椅上的姬羡渊。

他看起来好似越发的有帝王威严了，肖未央心中不合时宜的想。

见肖未央这般憔悴，姬羡渊眉头不觉紧皱。

他走下龙椅，站在她面前。

双目相视，他不言，肖未央也不语，眼神如一潭死水。

姬羡渊抬手，一片明黄色的衣角落在肖未央面前，上面却是几行血字！

肖未央认出是哥哥的字迹，心一颤，呐呐问：“我哥哥呢？”

姬羡渊抿唇，眼神复杂。

兵临城下，向来只通文墨不善兵略的墨北寒无疑是螳臂当车，让他倒是有丝敬佩他的胆气。

他绷着脸，沉声回道：“自尽了。”

肖未央手一颤，拿起衣角，只见上面写着：

“未央，哥哥无能，不能护国，若有幸能见此绝笔，务必好生活着。”

通红的眼睛再次泛起泪光，肖未央本以为麻木的心又恢复了钝痛。

活着，哥哥也让她活着。

可她还能活得下去吗？

肖未央窒住呼吸，看着眼前这个她爱的男人，视线不由凝上雾气。

她轻轻问：“现在，轮到我了吧？”

“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姬羡渊眼眸一沉。

咎由自取？肖未央已然无法再分辨。

或许，从一开始她便不该爱上他。

她又道：“阿羡，杀了我吧。”

杀了她，亲手了断她和人间的最后一丝牵挂，让她下去和家人团聚。

这一声阿羡，让姬羡渊心底猛地一颤，他转过头，轻呵一声：“来人。”

侍卫应声推门而入。

他极力忽视背后肖未央的视线，一字一句：“肖未央，周国余孽，流放远疆，非死不得归国。”

肖未央眼眸一怔，不由绽开一个苦笑。

“你既求死，如你所愿。”姬羡渊的话似是从牙缝间挤出来一般。

肖未央含泪笑着，紧紧攥着血衣角，却是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如果可以……请你，在我死后，请把我和我家人葬在一起，哪怕只是一个衣冠冢。”

她已然沙哑的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哀求。

姬羡渊心尖一颤，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待听到脚步远离，姬羡渊这才转过身，疾步奔向殿外。

只见风雪中，那单薄的身影渐渐隐去。

他紧紧握着拳，骨节都泛了白，手背上的青筋山脊凸起，心中恍若锥刺。

他不想肖未央死，但她的身份辽人皆知，她在这儿活不下去。

他交待羁押侍卫，只要出了辽国境地，放她自由。

姬羡渊眼里流过再也掩饰不住的哀伤，竭力控制沉重的呼吸。

他们应了那四个字：情深缘浅。

姬羡渊强睁着泛红的眼，想透过风雪，看肖未央最后一眼。

却见几十丈外的肖未央忽然踉跄了几步，一阵寒风吹过，将她那摇摇欲坠的身体轰然吹倒。

姬羡渊瞳孔猛然紧缩，心一瞬恍若没了跳动。

只刹那，肖未央身下的白雪便成了血色，如同她和亲时穿的嫁衣，红的刺眼。

第十章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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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惊恐地看着突然倒下的肖未央，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姬羡渊。

却见姬羡渊已经到了跟前。

“皇上……”

“未央！”姬羡渊将肖未央抱起，当触及那一片温热的鲜血时，他手不由一抖。

肖未央双眼紧闭，表情痛苦，气息似有若无，鲜红的血不断地从她嘴角流出，周围的雪也被染成了红色。

姬羡渊怒吼：“快叫太医！”

侍卫慌忙应声，姬羡渊一把将肖未央揽在怀里起身，朝马车跑去。

他紧绷着脸，赤红的眼中满是疑惑和惊惧。

他已经来不及去想这是怎么回事，肖未央渐渐冰冷的身体加大了他内心的恐慌。

“回宫！”

姬羡渊脱下外袍，将肖未央裹住后抱在怀中：“未央？未央？”

然而任他怎么呼唤，怀中人却始终没有回应。

姬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