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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慕霓凰抬起食指，做出了与在御花园一模一样的动作，示意她噤声。

烟雨压低声音：“您想起来了？”

慕霓凰按住心脏处汹涌而起的滔天恨意，天知道刚才醒来那一瞬间再看见那一张脸，她有多想杀了谢琰臣。

见慕霓凰默认，烟雨强抑住激动，又凑近了几分：“公jsg主，奴婢不是不愿告知您真相，而是没有办法。”

慕霓凰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我都知道。”

“烟雨，明日上元灯节，谢琰臣要带我出宫。”

烟雨低声询问：“公主是否想借这机会逃出，奴婢可以帮您。”

“逃？”慕霓凰嘴角勾起，眼瞳幽深，“我为何要逃？”

烟雨不解地望向她。

慕霓凰低声呢喃：“还不是时机，烟雨，耐心等着，帮我准备个东西。”

她迟早会离开这里，却不是现在。

烟雨跪伏在她面前：“但凭公主吩咐。”

上元灯节，谢琰臣如约带慕霓凰出宫。

街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光亮如昼。

人流如织，个个喜气洋洋。

无论朝代如何更迭，似乎都不影响这王城治下百姓的日子。

上元灯节亦是闺阁女子可以正大光明出门赏灯会情郎的日子。

戴着面纱的慕霓凰看着站在树下提着灯笼的娇羞小娘子，脑海里倏地闪过十五岁的自己。

她瞥过一眼问道：“陛下，之前的上元灯节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话落，他便感觉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阿懿可是又想起了什么？”

慕霓凰状似无意地道：“只是看到那些等人的女子，恍惚间便觉得，自己似乎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刻。”

第20章

谢琰臣怔然半晌，眼前闪过一个红衣少女提着灯笼奔向自己的场景。

“谢琰臣，你看，父皇赏给我的八宝琉璃宫灯，等会儿我们参加灯会一定能夺得灯王头筹。”

玄衣少年无奈摇头：“公主，你这不属于作弊欺负人吗？”

少女笑颜如花，明亮颜色压过所有绚烂灯火。

“不管，听说今晚的奖励是醉月楼三年才出十坛的百花酿，你等着，我一定给你赢回来。”

说完她又捂住半边唇提醒道：“到时候你偷偷喝，别让我哥他们知道，不然要生气的。”

谢琰臣敛下思绪，否认道：“不曾来过。”

慕霓凰垂眸，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谢琰臣，你在心虚什么呢？

既然要否定慕霓凰这个人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又何必将我强留在身边。

谢琰臣又看了慕霓凰一眼，神色复杂。

刚欲开口，异变陡生。

四周商贩蓦地掀了摊子，抽出利刃：“杀了这个残暴不仁的狗皇帝。”

话音落下，隐在人群中的暗卫也出现。

霎时间人群纷乱，剑光四起，热闹的元宵灯会立时染上一片血色。

谢琰臣一手持剑，面色冰冷地将慕霓凰紧紧护在身后，墨眸扫过四周。

混乱中，无人注意的慕霓凰将手往袖中伸去，触及一个冰凉物器。

就在她刚欲拔出时，谢琰臣倏地转身抱住她，慕霓凰动作被打断。

下一瞬，他长剑一挥，打落一支冲着慕霓凰后背而来的箭头。

那箭头闪着寒光落地，接而连三的箭矢破空而来。

他想抱着慕霓凰避开，慕霓凰却似受惊一般，发着抖捂住耳朵发出惊惧声音。

就这么耽搁一瞬，谢琰臣肩膀上便有流箭划过，他白色的衣服迅速被血染红。

不远处，皇城卫的马蹄声响起，有人大喝一声：“撤！”

那些刺客干脆利落收手混入人群。

待侍卫围上来护住两人，谢琰臣才将慕霓凰放开。

上下打量一番，他长舒一口气：“你无事便好。”

说完这句，他眼眸一闭，重重倒下去。

众人这才发现他肩上流出的血呈暗黑色。

护卫首领勃然变色：“不好，箭上有毒，封锁城门，即刻护送陛下与娘娘回宫。”

慕霓凰眼眸一暗，怪不得一击得手，便走得如此利落。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

不过她面上仍是惊慌失措模样：“陛下，陛下……”

回到宫中，所有太医都已经等候许久。

检查完那毒，一个个便瑟瑟发抖起来：“这是……这是断肠草的毒啊！”

听见这名字，慕霓凰唇角一抿。

眼看着所有人俱是神色大变，一个年轻太医被推出来。

慕霓凰认出那太医，瞳孔微缩，这便是将她救回来的那人，似乎叫时简。

这人当真厉害到连名列天下三大奇毒的断肠草都能解？

她心刚一提起，时简便一脸紧张地摇头：“除非是我师父来，不然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你师父药圣南宫无望？可药圣素来云游四方，一时之间去哪里找？”

慕霓凰手握紧，眼睛闭上，压下翻涌情绪。

天助我也！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师父——”

慕霓凰抬眸看去，一个鹤发童颜的男人慢悠悠出现。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第21章

时简露出喜色：“师父您怎么来了？”

南宫无望斜睨一眼他：“还不是听闻你学艺不精，没治好李家小皇帝的人，他派人四处寻为师，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说完他意味深长看向慕霓凰。

慕霓凰被那双澄澈通透的眼眸看着，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看穿。

时简先是一噎，又喜气洋洋起来：“师父您来了，陛下便有救了。”

慕霓凰敛下情绪，哑声道：“既然药圣来了，那陛下便拜托您了！”

南宫无望笑了笑，移开目光，对徒弟道：“领为师进去吧。”

看着那道身影进去，许多太医都露出惊诧神色，纷纷赞叹：“莫非这位便是药圣南宫无望前辈，听闻药圣已经年愈古稀，面容竟然如此年轻，不愧是当世神人。”

慕霓凰袖中的手蓦地攥紧。

明明只差一点，为什么就这么巧合？

她可不信谢琰臣将这人找来是为了治好自己找回记忆。

就怕，是为了让她彻底忘记慕霓凰的身份。

事已至此，便不能再等了。

慕霓凰看了眼不远处的烟雨，烟雨微不可查地颔首。

主仆二人悄无声息退出焦急的人群。

药圣不过给谢琰臣喂下几粒药丸，又扎下几根金针，原本昏迷不醒的人便幽幽转醒。

睁开眼眸的第一时间，没看见那个人，他便下意识四处寻找：“姝宁……”

身旁暗影道：“陛下，您放心，姝宁公主在外殿很安全。”

谢琰臣松了口气，这才看见南宫无望。

他苍白脸色上唇角微微勾了勾，“前辈，又见面了！”

南宫无望神色淡然：“你派人满天下寻我，我怎能不来？”

说着他一笑：“也是天意，看来你那小公主是有福之人，若不是你因为她四处寻我，你今日性命难保！”

想到这其中的阴差阳错，谢琰臣苦笑：“的确。”

他没有因为南宫无望的自称而着恼，反而神色恭敬。

“我这次请前辈来，是想请问前辈，能否让她永远失去之前的记忆？”

南宫无望手中还拿着的金针的手一顿，神色古怪道：“你想让她永远失忆？”

慕霓凰近来那些奇怪的话让谢琰臣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他有预感，慕霓凰的记忆似乎快恢复了。

若非是她的眼神还那般平静漠然，谢琰臣早就坐不住了。

想到此，他眼底划过一抹希冀：“可否？”

南宫无望一顿，摇了摇头：“已经晚了！”

谢琰臣勃然变色：“什么意思？”

“我刚才进来看见她了，她应该已经恢复记忆了！”

“前辈确定？”谢琰臣心中仍存一分侥幸。

倏地，赵河闯进来跪下，声音是变了调的尖利：“陛下，姝宁公主不见了。”

谢琰臣只觉眼前一阵眩然，他想要强撑着起身，却被南宫无望按住：“别动，你的毒还未清除。”

谢琰臣脸色越发惨白瘆人，他咬牙下令：“全宫搜寻。”

刚说完，外面喧闹嘈杂起来：“不好了，未央宫走水了！”

这下，谢琰臣对南宫无望的话再无半分质疑。

他不顾阻拦起身：“别拦我，她一定去了未央宫。”

跌跌撞撞走出紫宸殿，他眼帘里便映入冲天火光。

比之不久前烧了萧氏女眷院子的那把火更甚。

谢琰臣想要冲入火场，却被众人死命拦住。

里面似乎传出女人痛苦的啼哭声，谢琰臣想到这可能是慕霓凰，心脏如被刀搅动。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那日慕霓凰的绝望。

一桶水又一桶水浇下去，火势渐渐熄灭，可是主殿却已经被烧得面无全非。

谢琰臣忍着剧痛踏入那殿中，一眼便看见了几具烧得几乎只剩骸骨的尸体。

他呢喃着，脚步踉跄走过去：“绝不可能，不会是她……”

刚走近，他便看见其中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