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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床上梁念薇跟她说着小时候除夕夜的趣事。

“薇薇，你也挺可怜的，小小年纪无依无靠……”

“我现在有干妈呀。”

温静兰望向站在窗边的顾城谨，“带薇薇去吃个晚饭吧，她中午在这就对付了两口。”

顾城谨收回神，“想吃什么，我点了让人送过来。”

温静兰轻叹口气，“送病房里吗？我一个胃癌患者，只能看。你带薇薇去楼下吃吧，吃完正好把她送回家。”

太晚了，今天还下雪了，总不能让她一直陪在这里。

顾城谨想了下，同意了。

自从上次他跟梁念薇说开后，她挺识相的，没有再主动找过他，仿佛一下就切断得干干净净了。

“走吧。”

毕竟现在，师母这边还用得到她。

华兴医院周边繁茂，什么吃的都有，顾城谨带着梁念薇还要过马路，生怕她被人撞了，他隔着她的外套握住了她的手腕。

“想吃什么？”

“都行的。”

梁念薇跟他似乎生疏不少。

顾城谨去了一家饭店，师陆在世的时候经常来这儿，聂医生是江浙人，最喜欢这家的口味。

他点了几个菜，想赶紧吃完就送她回去。

梁念薇捧着一杯热茶，一路过来没打伞，头发上的雪花融化后，发丝尖尖处都是湿的。

而此时的饭店另一角，坐着三个女人。

胡玉紧紧地握着苏南栀的手，“恢复得挺好吧？有没有不适？”

“没有没有，很好，我现在什么都能看见了。”

唐茴知道胡玉要来，下午专门去了趟商场，旁边放着满满几袋子的衣服，从里到外，买了好几套。

“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我的兵兵还活着……”

*

顾城谨抬起头时，好巧，他看见的背影是苏南栀的。

仅仅只是个背影，他就认出来了。

她身条细细的，肩膀很窄，一眼望去，骨架那么小，所以他抱她的时候最喜欢收拢双臂，享受那种将她嵌入体内的快感。

顾城谨站了起来，“有个熟人，我过去打个招呼。”

苏南栀背对着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胡玉还握着她的双手，脸低低地埋着，“让你看笑话了，我真的太想兵兵了，我都恨不得跟他一起走了……”

“胡阿姨，我知道安慰的话对你来说很苍白，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胡玉不停地点头，“对，活着，活着，我现在看到你，就等于是看到了兵兵。”

苏南栀很高兴她能这样想。

“兵兵的眼角膜给了我，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女儿……”

顾城谨脚步顿住。

苏南栀还是没有察觉。

唐茴抽了纸巾，准备递给胡玉，但她余光里瞧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她慢慢地别过头去，一点点抬头，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唐茴神色瞬间绷紧，“夏夏……”

她轻推了下苏南栀的肩膀。

胡玉埋着的脑袋也扬起了起来，目光接触到顾城谨，她吓得忙缩回了手。

一种不安的感觉在苏南栀的心脏内，横冲直撞，顾城谨往前走了两步，直接站到她的身侧。

刚才那句话，他八成是听见了。

苏南栀眉里眼间有些沉重，她迎上了顾城谨的目光，她看到男人的脸冰裂一般，眸底晃荡着一抹火，火苗在他漆黑的瞳仁里面烧灼……

“好巧。”她说完这话，看到了跟着顾城谨过来的梁念薇。

梁念薇摇摇欲坠，几乎要摔倒，但她仍旧死死地咬着嘴唇，在强撑着。

“什么叫眼角膜给了你？苏南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男人的声音有些响，引得四周的人都在瞩目。

苏南栀知道这件事瞒不住的，既然现在他听见了，那干脆说明白吧。

“就是你听到的这样，兵兵的眼角膜本来就是要给我的。”

砰——

顾城谨的身后，传来一阵摔倒声。

他转过身，梁念薇闭着眼帘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像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晕过去了。

顾城谨过去，握住了她的肩膀，喊了声她的名字。

“梁念薇！”

苏南栀望向四周，梁母不在，那只能说明梁念薇是跟顾城谨一起来的。

他们又单独在一起了。

第146章这双眼睛你要吗？除非，你让他动手挖出来

梁念薇当然不可能真正的晕过去，要不然后面的事情怎么继续呢？

她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帘，“我没事……”

顾城谨将她扶起身，抄了一张椅子放到她身后，让她坐下来。

苏南栀看着这一幕，心肠又在一点点硬起来。

顾城谨紧锁的眉头下，眼睛里透着满满的阴鸷，“他的眼角膜本来是要给你的？你的眼睛……”

“是啊，我也得了严重的眼疾，在你把我圈禁在西子湾的那两天里，我彻底瞎了。”

在那一瞬间，顾城谨仿佛被人钉穿在原地。

连一点难以置信的精气神都摆不出来了，他只是紧紧地看着苏南栀。

眼神里，像是有些陌生。他每天都和苏南栀睡在一张床上，可最讽刺的是，他这么一个眼科方面最权威的医生，她得了眼疾，为什么不找他？

“你找哪个医生给你看的？”

“现在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是！”唐茴气愤地接过话，“兵兵的眼角膜是你横插一脚，抢了要去给梁念薇的！凭什么啊？”

顾城谨哪怕是被人质问到头上了，都没有方寸大乱。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苏南栀轻闭了下眼帘，再睁开时，眸子内那抹淡淡的忧伤依旧挥之不去。

“我早就问过你了，要是我跟梁念薇都需要这对眼角膜，你会给谁？”

“顾城谨，你忘记你的回答了吗？”

“你说……我要排在梁念薇后面。”

当初他一句话，直接就把苏南栀推进了地狱。

走进地狱里的人，就成了半死不活的傀儡了，苏南栀因为他的这句话痛不欲生，所以才会想着，自己去闯一条生路出来的。

他哪怕说一句，他考虑下，她都有可能会说了实话。

但他的答案是那样肯定，那苏南栀的所作所为，自然也是义无反顾。

“你失踪的那个月，在哪？”

“我动完手术，找了个地方，休养了一个月。”

唐茴想到那段日子，心里还是很痛。

就连她都放不下对顾城谨的怨恨！

“你把你老婆关起来，你去陪梁念薇的时候，想过夏夏有多害怕吗？”

“她也瞎了，她也看不见！”

“好不容易等到一对眼角膜，你说抢就抢，你想过她的绝望吗？”

“她抢得过你吗？”

顾城谨一张脸色犹如白纸。

她没说。

她自始至终就没说过，哪怕一个字！

梁念薇坐在椅子上痛哭，哭声隐隐约约传到几人的耳朵里。

苏南栀不想被人看笑话，“胡阿姨，我送你回家吧。”

“好，好。”胡玉忙不迭就要站起来。

梁念薇却在此时，丢下了爆炸性的一句话，“陆太太，你为什么不告诉陆主任呢？他是最专业的医生，如果你病得比我更严重，这对眼角膜肯定会给你的。”

唐茴气的一个杯子砸过去。

“草，贱人，你什么意思？”

杯子从梁念薇的脸侧呼啸而过，刮过她的面皮子。

她泣不成声，一副可怜到要死的模样。

“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就算做角膜移植手术，都不一定有用了……”

苏南栀看着顾城谨的脸，她仿佛被人狠狠扼住喉咙。

呼吸间夹杂了痛楚，那种痛，在她的心口往外蔓延。

“顾城谨，我如果给你选择的话，你是不是会把眼角膜给她？因为她等不了了，而我的眼睛，还能撑一段时间……”

顾城谨不光是她的丈夫，还是个医生。

在这种事情面前，他会怎么选呢？

苏南栀了解过，她的眼疾远没有梁念薇严重。

她顶多就是瞎了，但即便等上个几年，只要有眼角膜，她动完手术就能复明。

可梁念薇不一样。

她的生机，只有一次。

苏南栀眼尾泛红，不想亲耳听到他再一次放弃她了。

她乌黑的发丝掉落在颈间，脖子修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