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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短短几秒，沐云嫣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骤然被抽空。

爹娘竟为了沐珍珍，不惜欺君，在陛下面前颠倒黑白。

“云嫣……”

风卿尘的担忧轻喊，檐下风雪飘飞，凉意袭来，沐云嫣才回过神来。

她揪住心口，抬头望着风卿尘：“那你的意思呢？”

他想娶她的念头可还和从前一样？

风卿尘抬手，将她鬓边的发丝捋到耳后，语气依旧温柔安慰：“云嫣，不管有没有圣旨，我都会娶你，你我定会相守，白头偕老。”

他眼底的情意不作假。

沐云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信他？

“风大天冷，我送你回屋，别担心，万事有我。”

花落，沐云嫣被打横抱起，送回了卧房。

临走前，他还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好好养病，乖乖等着我来娶你。”

随后，他便起身离开。

沐云嫣坐在床边，正要和衣躺下，站在这时，“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

“卿尘？”

她以为是风卿尘去而复返，抬头却看见侯夫人满头珠翠走了进来。

“母亲……”

沐云嫣诧异，自从沐珍珍之后，母亲就再也没有主动来看她了。

却听对方急切问：“你和卿尘赐婚的那道圣旨在哪里，把它交给我？”

凛冽的寒风，随着大开的门涌入，灌进沐云嫣的脖颈。

她冷的一个哆嗦，心头骤然不安。

“您要圣旨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彻底退婚，珍珍才是侯府小姐，她的身份才配得上卿尘。”

话如雷击，沐云嫣脸色惨白。

她望着侯夫人，记忆里那个带她放风筝，温柔教她女工的母亲好像越来越淡了……

深呼吸一次，她忍着哽咽问：“那我呢？母亲……您当真不管我，不要我了吗？”

两人对视，侯夫人莫名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挪开视线不自在说：“只要你听话，侯府会为你挑选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出嫁。”

这一句，叫沐云嫣再也压不住委屈。

她质问：“您从前在佛前答应过我，只要我给了心头血，就不欠沐珍珍了，为什么还要帮她抢我的夫君？”

“而且，长公主当初在那么多贵女中选中我做她的儿媳，并不只是因为侯府小姐的身份。”

这话，等同于掀开了侯府的遮羞布。

众所周知，长公主挑人看中的是人品德行，侯府的人也都知道，没了沐云嫣，长公主绝对看不上无才无德的沐珍珍。

所以，他们才会再沐云嫣身上下文章。

侯夫人头一次被沐云嫣驳了脸面，恼羞成怒：“你竟然还敢顶嘴！要不是侯府给了你身份，你一个村姑连见长公主资格都没有。”

无论沐云嫣情不情愿，最后圣旨都被婆子们翻出来带走了。

为了惩戒，侯夫人还停了沐云嫣的火盆。

入夜，寒意侵袭而来。

曾经被取心头血的地方，又如刀刺般疼了起来。

她颤颤巍巍摸出枕头边的白瓷瓶，倒出止疼药，却发现只剩最后一颗。

耳畔，又浮现赠药大师说的话——

“小姐身体亏空厉害，今年的寒冬很长，这止疼药若是用完了，那便是你的寿命终结之时。”

胸口刺痛加剧，疼的她把唇咬出了血。

但她还是把药倒进了瓶中……

她还不想死。

卿尘说会娶她的，她想再等一等。

这一熬，又是三天过去。

清晨，连续下了一月的雪终于停了。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惊醒了昏睡中的沐云嫣。

她刚一清醒，又听到一阵阵连续不断地锣鼓喜乐声，心头不知为何总觉得慌乱，犹豫几秒后，便起身出门。

听着声音，一路来到侯府大门，却见一个个红色聘礼箱子从大门抬进府邸。

而风卿尘就站在府门前。

心头一跳，风卿尘已经给她下过一次聘了，按理说，他们直接成亲就好，为何还下第二次聘？

这时，风卿尘也看见她，他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将她拉到一边：“你怎么来了？若是生病了可怎么好？”

沐云嫣没错过他眼中的心虚，心底的不安更加剧烈。

连出口的话，也鬼使神差变成了：“若是我有一天病死了，你会很心疼吗？”

话落，风卿尘立即蹙眉，有些着急：“别说丧气话，你的身体一直很好，我们一定能携手白头。”

“走吧，我带你回房。”

被牵着往内院走，沐云嫣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垂眸遮住心痛。

他这么急着带她走，是想隐瞒什么？

还没等她想清楚，路过拐角处，忽地听到沐珍珍故作无辜的一句——

“娘，要是云嫣姐姐知道我将顶替她嫁给卿尘哥哥，而她只能做妾，她会不会不同意？”

第7章

轰然一句，如惊雷轰顶。

沐云嫣差点软倒在地。

“小心！”

风卿尘及时扶住她，可她却像是被烫住，惊恐后退，一眼通红的眼眸死死盯着他。

“沐珍珍说的是真的吗？你要我……做妾？”

风卿尘还未回答，沐珍珍忽地从拐角处冲了出来，挡在风卿尘面前哭求：“姐姐，你别怪卿尘哥哥，是我一心想要嫁与他。”

“但你放心，我明白卿尘哥哥心里只有你，进府后，你明面上是妾，可你还是姐姐，我依旧会尊敬你。”

她一字一句，让沐云嫣心里作呕。

她强忍着心里的恶心，指着那依旧连绵不绝抬进府里的箱子，红着眼看着风卿尘。

“所以……你今日是来给沐珍珍下聘的？”

看着她眼底的悲伤，风卿尘心慌更甚，忙侧身上前握住她的手解释。

“大夫说珍珍爱慕我而郁结于心，我娶珍珍只是为了她治病，等她病好后，我会同她和离，抬你为妻——”

“住口！”

沐云嫣甩开他的手，再也听不下去。

他说会娶她，她一次又一次期待，一次又一次等待……等到最后却成了妾？

妾是什么？是奴才，是可以随意被处置的贱婢！

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越想，她也觉得悲哀。

她凝着风卿尘，一字一句决绝道：“我和沐珍珍，你只能选一个。你既然要娶她为妻，那我们就一刀两断，你放过我吧。”

风卿尘脸色肉眼可见变得为难。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侯夫人眼见不对，走过来呵斥：“沐云嫣，你别不识好歹，以你的身份，风世子愿意娶你，哪怕是妾，已经是你高攀。”

“况且，等珍珍病好，风世子依旧承诺扶你为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难道非得看着你妹妹抑郁成疾，因此丧命才甘心？”

“侯府养育了你这么多年，风世子对你情深义重，你却说走就走，你非要如此忘恩负义吗？”

一字字，竟然全成了沐云嫣的错。

她气到浑身发抖：“若我不愿，你们是要逼娶吗？”

侯夫人冷眼吩咐：“事情已成定局，做不做妾，可由不得你。”

“来人，把她带下去！”

沐云嫣捂着胸口，看向一旁的风卿尘，可他却只护着装柔弱的沐珍珍，眼睁睁看着她被婆子带下去。

沐云嫣再也没了挣扎的力气，眸子彻底变得灰暗。

她最后视为救命稻草的人，竟然给了她最痛的一击。

……

很快，沐云嫣被关进闺房。

从早到晚，都有婆子轮流守在门口，不准她逃走，不准她寻死。

曾经教导她女主要自重自爱的母亲，曾经说只愿娶她一人的心上人，都铁了心要她去做妾。

沐云嫣如同木偶坐在床边，看着日光一点点西沉，光亮消失，天地慢慢被黑暗笼罩。

可明天光还是会来，天会亮，但她心中的光，好像再也不会亮了……

这时，“嘭”的一声，房门忽然被推开。

接着，穿着红色婚服的沐珍珍得意跨进屋。

“姐姐，我明天就要嫁给卿尘哥哥了，他心疼我做刺绣伤了眼睛，便把你的婚服给了我，你看，我穿着是不是很合身？”

衣服上坠着数百明珠，都是风卿尘特地寻来的，如今被沐珍珍穿着，明珠的光照亮了昏暗的屋子。

沐云嫣却并没有如沐珍珍想象中的失态，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安静垂眸。

从婚服被拿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要不就来……

沐珍珍显然不满意沐云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