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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察言观色，这比十四天或者二十一天都要长得多得多。但她现在又对这个结论感到一些迷茫和怀疑。

“云窃——”

祁瞻见云窃走到人行横道前没及时停住，眼疾手快抓住了云窃手臂，提醒道：“是红灯。”

“……谢谢。”云窃意识回笼，看清几步之外的车流穿梭，心脏咚咚咚狂跳，一面后怕，一面懊悔惭愧，道歉时就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起来。

祁瞻松开手，说：“没事。”

两人不再说话。

人行道红灯六十秒，绿灯三十秒，等待时磨人，走起来又要求一步都不能耽搁。

穿过斑马线，再走六百米就到公交站台。

公交车一般会在五到十分钟之内出现。

云窃紧闭着唇，眼神往地上飘。

加上今天，他和祁瞻结伴下班乘公交的次数一共是五次，后天是她暑期书法班最后一次课，也就是最后一次和祁瞻一起下班。

算满了才六次。

她却好像已经养成了这个不好的新习惯。

云窃偷偷瞄了一眼祁瞻，对方正在手机上打字和人聊天，似乎全神贯注。于是云窃又多瞄了两眼，这次克制又缓慢。

祁瞻头发细软，打理得干净整齐，像舒芙蕾上撒的糖霜，轻盈松快，让人想摸一摸。

祁瞻眼尾略长，双眼皮，但并不显得精明算计，柔静秀气偏多。

祁瞻嘴唇薄，轻轻抿着，颜色像桃花瓣靠近花蕊的那种深粉。

祁瞻下颌和喉结……

云窃赶紧收回了视线。

但看都看了，不可能从脑海中抹掉，而且眼前没有实物之后思维就更加活跃，一会儿是柔柔软软的头发跳出来，一会儿是薄如桃花的嘴唇，她胸口砰砰砰的动静比刚才差点闯红灯还让人七上八下。

云窃用手扇了扇风，然后单手抱臂，掌心覆盖住手臂有些发烫的皮肤。是祁瞻碰过的地方。原本情急之下没觉得有异常，现在报复似的后知后觉全趁机出来作乱，给这闷热的天气添砖加瓦。

没多久云窃就感觉手掌变得滑腻腻的。

她维持着姿势暗暗搓了搓，往前倾身看路口：“今天车来得好慢。”

旁边人应：“嗯。”

云窃等了等，祁瞻没再说话。她指甲不自觉在皮肤上磨动一下，浅浅陷进了肉里。不痛。

太阳光似乎更烈了，空气中的水分被蒸发得稀薄难寻，一呼一吸只剩焦躁。

云窃甚至觉得眼睛有点发晕。

连停下来的这辆公交车车牌号是数字几都看不清。

“云窃。”

祁瞻声音不大，语调平稳，云窃却像被吓到一样猛地扭头，惊慌道：“什么？”

祁瞻似乎也被她吓到了，又似乎在措辞，顿了顿才说：“你有烦心事？”

云窃怔愣地闭紧了唇。

祁瞻又道：“下电梯开始你就有点心不在焉。”刚刚还差点闯红灯。他把后半句压了下去，手指在黑掉的手机屏幕上小幅度地划动。

那一瞬间惊险得他想也没想就伸手ʝƨɢ把人拉住，心跳杂乱无章了好几分钟。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但前提是得知道云窃在烦什么，以至于整个人状态和平时相比几乎可以用“魂不守舍”形容。

云窃总听见有人对家人或朋友说“你最近有什么烦恼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祁瞻没这么说，但目光始终凝在她身上，显然隐晦地传达的也是这么一种类似的意思。

但云窃开不了口。

难道要她摆出一个笑若无其事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后天我的课就上完了我们就是最后一次一起走到这里了”？

她不太笑得出来。

而且……祁瞻会看穿她的笑。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似乎在祁瞻面前无所遁形，云窃就很少、几乎没有再强撑着去伪装什么。她和祁瞻交谈时想困惑就困惑，想皱眉就皱眉，想笑了就笑，一切行为都是自发的，不是为了某些目的而模式化地将眉毛、嘴角安排到固定位置。

譬如这一刻，云窃因纠结矛盾蹙起了眉头。她也不能直接说“后天就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来车站了但我有点舍不得怎么办”。祁瞻能怎么办。

这个坏习惯来得突兀又仓促，却像已经存在十年八年似的根深蒂固，所以面临改变的风险时难免让人身心都遍布不适，仿佛要切掉一块重若珍宝的心头肉，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真可怕。

还可笑。因为大概只有她自以为是地将短短二十天的来往误会成了经年累月的难舍难分。

但是……她没有很多交朋友的经验，所以就算她做错了，也情有可原对不对？

“我……”云窃快速地眨了眨眼，将眼底似乎要涌出什么而轻微发痒的骚动削弱，却忽然一愣，看清了前方已经开出一段距离的公交车，顿时着急道，“你的车走了！”

祁瞻随意瞥了眼车离开的方向，说：“嗯，我知道。”

“你知……”云窃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大拇指顶住食指侧缘戳了戳，视线习惯性地下垂来逃避，“那你怎么不走？”

祁瞻说：“不急，下一班很快。”

“我们可以聊天。”他又说。

他原本可以不留下。

就像云窃原本可以不用经历这一刻——再不说出自己的烦恼大概会显得很不礼貌不识好歹——说不定过了今晚她就可以自我消化，恢复如常，等后天再见时也送祁瞻一份礼物，离别礼物。

但是祁瞻站在这里，看她，将她本就不强的摇摆不定的抗拒心理引向某个确切的方向。

“我……我后天就是最后一次课了。”云窃慢吞吞地说一句，观察祁瞻的反应。

祁瞻说：“我要大后天才结束。”

云窃：“……”

云窃硬着头皮臊着脸又问：“那你结束后……有什么安排？”

祁瞻拿出手机看了看日历，说：“没有，可能在家休息两天，九月二号去学校报到。”

云窃闻言一怔，蓦地想起这段时间他们偶尔聊天居然没聊起过祁瞻的高考，差点都要忘了祁瞻比他小一岁。

九月份祁瞻就是大学生了。

她升上大二也差不多是这几天开学。

云窃心里拧巴成一团的复杂情绪稍稍被一股怅然冲淡，再开口时就没那么别扭，自然地调转了话题：“都没祝你高中毕业快乐。你大学报的哪里？不用提前两天过去熟悉一下环境吗？”

问完她自己也在琢磨。今年文理科状元她在新闻里看见了，都不是祁瞻，但祁瞻高考分数应该也不差，他会报哪里的大学呢？

原谅云窃成绩不好，当初报志愿只了解过她这个层次的学校，名校略略扫了一眼，实在没记住几个，唯二耳熟能详的就是S大和A大。S大国内排名第三，就在本地，西边淮经区，她学校对街。而A大是国内最顶尖的高等学府，在合市，距离容市一千五百多公里，乘飞机票价太贵，乘火车时间太长。

云窃正犹豫以后攒的钱里要不要划一部分出来用作旅游，但祁瞻三言两语就“毁”了她的新计划。

祁瞻说：“S大，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我报志愿之前去看过，环境还不错。”

他语气不像在说一个有关人生前半程走向的重要抉择，只像轻笑着说今天天气还好，你吃不吃冰激凌。

云窃微微瞪大了眼。

S大。

环境是不错，绿树成荫，围墙坠花，道路平整，路灯微黄。教学水平也很好，无论将来就业还是深造随便往外一说都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云窃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祁瞻为什么会选S大，除了分数之外，S大以数学和物理闻名，祁瞻擅长数学，喜欢数学，选这个就等同于抓住了梦想。

他的大学生活肯定会比自己的美好。

“果然是学霸，”云窃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恭喜，祝你大学生活愉快顺利。”

“谢谢。”祁瞻颔首收下了这份祝福，然后问，“你在哪里？”

他已经知道云窃比他大一岁，严格来说不满一岁，他四月生日，云窃十二月，倒过来数大四个月，读书比他大一级。但他还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