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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桌上铜炉里的牛乳茶差不多了，给他倒了一杯，问他：“此番怎么有空回来？”

沈之适喜欢牛乳味，闻着那茶脸上露出愉悦之色，过了会才回答我：“陛下有意立五皇子为太子，让我陪他来江北历练，不过听说，是五皇子主动要求来的。”

他说着让外头人知道能惊掉下巴的话，面上风轻云淡，颇有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魄。

我陡然想起那个雨夜，站在我面前明明有温度却无情的五皇子。

他，当太子？

我皱起了眉，沈之适见我这般，忙问：“姐姐，怎么了？”

我按下起伏不停的心绪，跟他说了那日在龙船上的对话，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样一个不懂体恤旁人的太子，或可对社稷有害？”

沈之适思忖片刻，轻声道：“或许从某些方面来说，五皇子这般无情的特质，才是陛下看重的，身为帝王，必须无情，只有无情，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可他还是个孩子，观念还未定下，便手揽大权……”

“姐姐。”沈之适按住我的手。

“五皇子明年便满十五，贵妃已经在给他物色世家大族的姑娘了。”

我一时怔然。

我倒是忘了，这不是我那个婚恋自由的时代。

可我依旧怕，五皇子那个冷清残忍的天真模样已然刻进我心底，无法轻易抹去了。

这样的人继承大统，百姓真的会有好日子过吗？

沈之适见我仍是忧虑，劝道：“姐姐，当今陛下不算昏聩，五皇子自幼接受便是最顶尖的教育，由一代帝王教出来的继承人，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你别担心。”

“就算五皇子登基后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沈家也有自保之力。”

我承认，我确实被沈之适这一番话说动了，心里的忧虑也逐渐散了些。

不一会，小厮来报：“家主，五皇子登门拜访，现已在前厅等着了。”

第25章

我豁然起身，沈之适不动声色拍了拍我的手，也跟着站起来。

我不懂五皇子这时候来做什么，且他是来拜访沈家主，也就是我，而不是找沈之适。

踏入前厅，站在我面前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少年转过身来，朝我浅笑：“念娇姐，看来我没有找错地方，真的是你。”

我打量着他，不过数月没见，他身量又高挑了些许，已经比我高一个头还有多了，我看他还要微微抬眼。

也不知道这几个月他怎么过来的，陛下又是如何将他定为太子的，他嘴角仍有一些尚未褪去的绒毛，可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竟让我觉得他不弱于掌权多年的顾修然。

他见我没反应，很有耐心的再度唤我：“念娇姐？”

我猛然回过神来，赶紧朝他行礼：“民女沈氏，见过五皇子殿下。”

我低了头，便也错过了五皇子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落，他捏紧了手中折扇，声音淡淡：“不必多礼，京城一别，念娇姐倒是跟我生疏了不少。”

我直起身，不知道如何接他这话。

五皇子也不在意，他看向沈之适，有些疑惑：“之适，你怎么在这里？”

“回五皇子，这是臣的家，这位是臣的长姐。”

五皇子停顿两秒，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许。

“是么，那倒是有缘了，念娇姐，我想在你府中用膳，可是方便？”

我勉强点头：“自然是方便。”

天可怜见，我竟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压住了气势，这是何等的无能！

我不由自主的再抬头打量了五皇子一眼，他集合了皇帝和贵妃的优点，眸如点墨，眉峰挺立，不笑时清冷矜贵，笑起来却又让人眼前一亮。

若不是那夜的阴影仍在，我高低要多饱饱眼福的。

谁知我这偷偷一眼被他逮个正着，他在转身无人看见处，朝我眨了眨眼，终于显出几分少年人该有的活泼。

我赶紧低了头，不敢多看。

这美少年虽好，但好比一朵艳丽的食人花。

我虽为穿越者，可跟这种自幼在那吃人的皇宫中长大的蛟龙比，终究是不如的。

更别提，他的母妃还是周云柔，一个在后宫争斗中稳坐第一宝座的女人。

我去吩咐小厨房时，清晰说出了五皇子的喜好，让跟在我身边的皇子侍从微微一愣。

我一转头就对上侍从赞许的眼神，他说：“沈家主有心了，竟将我们主子的口味打探的如此明朗。”

我嘴里说着谬赞，心里却想，怪不得这侍卫眼生，怕是新来的，跟了五皇子许久的老人都知道，五皇子从前经常去我府中用膳，他的喜好我自然知道。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我看着五皇子温和的模样，心也放下来几分，或许是长大了，心境也在变吧。

说起来，他好像是唯一一个没有对我表达恶意的皇室中人了。

这样一想，他当皇帝，简直好极了。

我胡思乱想着时，五皇子的声音传入我耳中：“念娇姐，我听说江北今夜有花灯，你带我去看好不好？”

第26章

我愣了下，随即点头答应下来。

沈之适顿了顿，也开口道：“五皇子，臣可否一同前去？”

五皇子轻笑：“自然是可以的。”

我们走出府时，一个小小人影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姐姐，你们去哪？我也要去！”

我看了眼五皇子，隐隐挡住了面前的老十二，正色道：“沈安桀，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去打扰你二哥？你又不听话！”

沈安桀挠挠头：“可是二哥说我可以随时去找他，还可以教我习武，你又说让我不要去，那我听谁的啊。”

我有些头疼，看向跟出来的管家，道：“你带他回房间洗漱，记得让大夫过府来给他看看。”

然后我森*晚*整*理又看向老十二，温声道：“那你今天玩了一天，晚上就在府中好好休息，等姐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和好玩的，可以吗？”

沈安桀虽然在外头是个混世小魔王，但在我面前向来是好哄又听话的。

他将手在衣服用力擦了擦，伸出一个小拇指：“好呀，姐姐跟我拉钩钩。”

我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他笑出一口白牙，乐滋滋的跟着管家进去了。

我掏出袖中的手帕擦了擦手，这才想起五皇子还在等我，不由有些尴尬。

我回身开口：“幼弟顽劣，让五皇子见笑了。”

我等了许久，却也没有等到五皇子的回答，心里正忐忑不安。

却听五皇子不轻不重的开口：“无妨。”

说完，他直接上了马车，再无他话。

我松了口气，跟着沈之适正准备上另一辆马车，却听他的声音再度传来：“念娇姐，你跟我坐一辆。”

我脚步一顿，随后硬着头皮上了五皇子的马车。

马车缓缓开动，五皇子的马车里垫着软垫，舒适度跟我府中的马车不遑多让。

他的车厢宽大，还燃着熏香，我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只觉得有些好闻，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五皇子突然问我：“念娇姐，刚刚那小皮猴子，几岁了。”

我下意识回答道：“今年岁末便是七岁了。”

我一顿，猛地看向他：“五皇子，可是幼弟刚才无状惹您生气了？民女替他赔礼道歉，我……”

下一刻，我的手腕被他攥住。

他身子朝我微微侧了点，眸色冷清的看着我，声音却温和：“我只是问问，你别着急。”

我提着的心缓缓放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为何他只是随口一问，我却如临大敌。

思前想后，我只当是他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气势，让我面对他时，总是多了几分紧张。

陷入沉思的我，并未发觉五皇子一路上都在攥着我的手，并未松开。

下了马车，我看着街上汹涌的人潮，愣住了。

我只记得是花灯节，可没想到江北的花灯节竟是如此人挤人。

我倒是无妨，可五皇子金尊玉贵的，万一出了什么事……

我有些为难的开口：“五皇子，要不算了吧，这花灯节也没什么好看的。”

五皇子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外面，倒是兴致盎然。

他微微俯身，几乎与我平齐，他侧头看着我笑。

“无妨，我就想跟念娇姐瞧瞧这花灯节的热闹。”

第27章

我只能跟着五皇子下了马车，他留了两个侍卫，剩余的散去了人群中。

五皇子面向我，道：“念娇姐，我们走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他拉着往前走，就连沈之适也无暇顾及了。

五皇子兴致勃勃，拉着我东看西看，几乎每个小摊他都停留一会。

等我反应过来时，身边不仅没了侍卫，甚至我们家老十也不见了。

此时，我跟五皇子已然走到遍布花灯的桥头，周围姹紫嫣红的，明亮的我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绒毛。

五皇子又笑了，只是我察觉了这笑跟他先前露出人前的笑意有些微妙的差别。

他说：“念娇姐，我终于甩开他们了。”

他边说边往前走，我只能亦步亦趋的跟上。

或许是没了人看着，五皇子话也多了起来。

“我身边的那两个侍卫，是母妃派的，我不太喜欢，但也没办法，散出去的那些，则是父皇精挑细选之后派来保护我的。”

五皇子随意揽过一盏灯，看了看上面的字谜，或许觉得简单，又放了下去。

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我，五皇子有些好笑的开口：“怎么，念娇姐现在连话都不愿意同我说两句？”

我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