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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妈妈要求高啊！你说现在都大半夜了，她非要吃什么火龙果。她要是正常人，可以自己切，那就肯定想吃什么吃什么。可是她什么都要指望别人，还提这种要求，不是太难伺候了吗？”

　　周姐真的认为自己说的没错，张绾青就应该忍着。谁让她自己动不了呢？能活着就不错了，基本的吃喝拉撒解决了，其他需求必须无限压缩，不然就是给别人添麻烦。

　　顾盼已经怒火中烧，心跳噗通狂跳，简直要蹦出来了：“你说明白了，这种要求，是什么要求？”

　　周姐还以为自己说服顾盼了：“就比如今天，还有昨天，一定要我帮她刷视频，她自己的手动不了，我就要当她的手，在旁边举着手机给她看。还有上周，明明晚上已经洗过澡了，可是她不知道怎么了，非让我帮她再洗一遍……”

　　“你举着手机给她看了多长时间？”

　　“大概半小时吧……”

　　“你给她洗澡用了多长时间？”

　　“怎么也要将近一个小时……”

　　顾盼问她什么，她都理直气壮地回答，好像这样可以证明张绾青确实给她找了太多事儿。

　　顾盼终于不用再忍了，语气大变，提高音量厉声质问道：“你一天的工作量加起来，总共多长时间？我不是说你坐在这儿，我是说你真的在做点儿什么的时间！”

　　周姐发现形势不对，支支吾吾：“几个小时……”

　　顾盼心里早就有数儿：“既然你算不出来，那我帮你算。每天最多不超过两个小时，我说的对吗？”

　　这是事实，周姐必须承认，但还想给自己开脱：“对……但是……”

　　顾盼没给他这个机会：“我麻烦你搞清楚状况，你的工作量少，就更应该尽心尽力做好，而不是反过来，希望这些工作最好也不要有，那你不成了白拿工资吃干饭的？你好意思吗？”

　　“……”

　　“不仅白拿工资，还在背后羞辱人，你的良心过得去吗？你就不怕坏了口碑？”

　　听到这句话，周姐突然激动起来，很明显，她在意自己的口碑，口碑没了，还怎么找下家：“可是情况特殊……”

　　“特殊什么？她凭什么不能吃火龙果？凭什么不能刷视频？凭什么不能洗澡？正常人想干的事儿，她都可以想，也都可以干。我招你来，就是为了让她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不然为什么要招你？”

　　“……”

　　“明天就收拾东西走吧，工资给你结到今天。”

　　周姐立刻换了模样，恳求起来：“顾总，我知道错了，以后改还不行吗？”

　　顾盼没留一丝商量的余地：“没有以后了。”

　　这次周姐的事情必须严肃处理，不然别人有样学样，就管不好了。

　　周姐看出来没希望了，又转变方向：“那……那你能别说我坏话吗？我知道错了……”刚才顾盼的提醒，让她心里发毛。

　　“放心吧，我不会说你坏话。”

　　得到满意的答复，周姐寒暄了两句，立刻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顾盼盯着看了很久。她在想，我当然不会说你坏话，我只会如实反映情况。

　　平复了一会儿，顾盼走进张绾青的房间。

　　张绾青已经睡着了，脸颊两侧凹陷下去，又瘦了不少，嘴角还沾着一点儿火龙果的红色。顾盼抽出一张纸巾，在杯子里蘸了蘸水，轻轻地替她擦干净。

　　顾盼了解自己妈妈，如果她没病，肯定不允许自己这么邋遢。可是她病了，虽然有很多人照顾，但是大部分事情还是在不停地凑合，只能凑合。

　　张绾青睁开眼：“盼盼，你刚才和周姐说什么呢？”

　　“妈，你没睡呀！”

　　“我能睡着吗？你们在外面叽叽喳喳……”

　　听到她这么说，顾盼放心了。刚才她故意关门还压低声音，就是不想让张绾青听到。

　　“没什么，周姐说家里有事儿，辞职了。我明天再给你找个新的保姆。”

　　“她是不是不愿意干了？”

　　“……不是。钱多事少，她有什么不愿意干的。”

　　然而就是有人不知足，被惯坏了。

　　“是不是嫌我事儿多？”

　　“妈，你怎么事儿多了？谁不吃东西，谁不刷视频，谁不洗澡？别人事儿多只能自己解决，你还给国家创造就业岗位了呢！”

　　顾盼一股脑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要让张绾青知道，她就应该事儿多，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没碍着任何人。市场经济，自由买卖，合同签了，就要按照规矩履行，不守信用没有分寸的人，才是真正在给别人添麻烦。不然，她也不用重新招人了。

　　张绾青笑了：“盼盼，你和我想的一样。”

　　顾盼也笑：“当然了，我是你的女儿嘛！”说着索性躺到床上，头歪在张绾青颈窝，侧着抱住妈妈，闭上眼睛，真幸福啊。

　　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叫声：“呃——呃——”听着非常惨唳，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怪，甚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而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兽。

　　顾盼瞬间弹起来：“我去看看我哥。”

38 谁来背负

　　顾奇已经记不清自己躺在床上多少年了。

　　最初几年，他还牵挂着外面的世界，幻想着等他好了，就和嘉木、杰彬出去玩儿。妈妈也总是告诉他，快了，快了，很快就有药了，只要小奇坚持下去，肯定会再站起来的。老师会帮他补课，嘉木和杰彬会和他一起做作业，周末可以出去踢球、游泳，参加比赛，还计划暑假到美国游学。

　　渐渐地，嘉木和杰彬来看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他们去的地方玩的游戏越来越陌生，外面的世界好像突然冒出了很多新鲜有意思的东西，都是顾奇不知道的。本来最熟悉的好朋友，也变得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了。他们长高了、变壮了，声音也低沉了，顾奇感觉自己认不出来他们了。后来，他们就不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也不再提等他好了就怎么样怎么样了，他的活动范围从轮椅转移到了床上，朝南的落地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成了他和大自然的唯一链接。他也向妈妈要求过几次，让人推着他出去，每次都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还有虽然听不清楚但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的猜测和议论。

　　家里的保姆来来回回，换了又换，越来越多，他也彻底起不来了。

　　每天撑开眼，他就盯着天花板，困了就闭上眼，醒来继续盯着天花板。如果保姆帮他翻身活动，他就可以看到房间的不同角度，窗户、柜子、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