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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南鹤我实话告诉你，这不是她第一次要砍我了，以前也冲我比划过刀，还有板砖啊，铁锹啊，都跟我比划过，还拿棍子揍过我！”

　　小腿钻心的疼，舒初澜觉得自己快站不稳了。

　　左冷禅还在说：“爸对不住你啊南鹤，当时没跟你说实话，现在为了你好我必须得告诉你，舒初澜就是这么个东西，六亲不认，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混不吝，你真是可怜啊娶了这么个老婆！对了，她还是个骗子！”

　　“她是不是跟你说她是什么日本留学生，根本不是，她连高中都没念完！”

　　舒初澜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努力克制回去，眼睛一片水雾，让她觉得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极不真实。

　　左凝终于忍不住了，喊了一句：“爸，你别说了！姐当初辍学也是为了照顾我们，你跟我妈离婚了，谁也不管我们，要不是我姐我跟左斌早就饿死了。”

　　“那，那她也不能骗人家陆轲啊！她跟她妈一样，都是骗子！”

　　舒初澜忽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变得无比清晰，她真实的知道她的父亲用最难堪的方式撕开她的伤疤，连皮带肉的。

　　舒初澜开了口，声音有点抖：“我妈不是，她不是骗子。”

　　“她就是！她骗光了我的钱，自己跑了，要不是她我这辈子不会这么倒霉！”

　　“你妈欠我的，就得你还！”

　　“什么妈生出什么孩子，你妈是大骗子，你也是。”

　　舒初澜什么也没说，她拎着菜刀直奔左冷禅跑过去，左冷禅赶紧向门外跑。舒初澜没有追，而是在很近的距离内，把菜刀扔出去，直直地劈向左冷禅。

　　左冷禅倒下时把手机也扔掉了，手机摔倒地上，滚几下后到舒初澜面前。她看了一眼，陆轲已经挂了电话，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随便吧，她已经不在乎了。

　　隔壁邻居报了警，左凝也叫了救护车。救护车和警车一前一后来的，一个接走了左冷禅，一个带走了舒初澜。

　　到了派出所，舒初澜行尸走肉一般配合警察做笔录，毫无情绪地一遍遍重复她拿菜刀砍她爸的前后经过。给她录笔录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警察，似乎还怀着孕，一开始对舒初澜态度很不客气，后来渐渐语气软了许多，结束时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晚上舒初澜是在派出所度过的，有些流程还没走完，还需要配合。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脑子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像是西游记里被孙悟空打回原形的那些妖精，褪去了千辛万苦修炼来的人模人样的皮囊，变成一滩烂泥。

　　到了后半夜，派出所渐渐安静了，只有几个值班的民警在吃外卖。舒初澜闻到了一股煎粉的味道，忽然间，眼泪落下来。

　　她想起了她妈妈，王晓梅。

　　准确说，她已经想不起来王晓梅的模样了，那年她四岁，虽说已经记事了，但就是怎么也记不起王晓梅的脸，她记得的是煎粉的味道，酸酸甜甜的还带着蒜香的糊焦味儿。

　　那天王晓梅牵着她来到车站，路过煎粉店时舒初澜停下看了看，王晓梅就带她进去了，给她点了一份不加辣椒的煎粉。当时煎粉刚刚在小城流行起来，用现在的话说算是个网红食物，偏又是酸酸甜甜的口感，舒初澜大口大口吃着，一会就吃掉了一碗。

　　王晓梅又给她点了一碗，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说等一下妈妈，妈妈一会就回来。

　　可她再也没回来。

　　后来左冷禅说王晓梅是故意把她扔了的，舒初澜不信，但王晓梅临走时在舒初澜兜里塞了五十块钱。拿出那皱巴巴的五十块钱后，舒初澜大哭。

　　五十块钱，即代表一个母亲抛弃女儿的决心，讽刺的是，又是她安慰自己良心的价码。

　　后来那五十块钱被左冷禅拿走了，他买了几瓶白酒，在家喝得烂醉，两天下不了床，结果发现是喝了假酒中毒了。

　　想到当年左冷禅喝假酒中毒的蠢样子，舒初澜莫名又笑了。这一笑，她便不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了，就躺在长椅上打了个盹。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那个女民警过来碰了碰她，叫醒了她。

　　“醒醒，你家人来接你了。”

　　舒初澜费力地坐起来，头很疼，也没听清女警察的话：“什么？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签个字就行。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舒初澜跟着女警来到前台，在一些手续上签字，然后清点了一下被扣留的个人物品。交接完后，女警又说：

　　“你家人在门口等你呢？”

　　“我家人？”舒初澜纳闷，“他们不是在医院吗？”

　　女警被同事叫走，说是来了个喝醉酒闹事的案子，急需人手。走之前她转头，冲舒初澜说了句：

　　“他说他是你老公。”

第十五章 他才是拿骨头训狗的人

　　舒初澜过去经常故意让陆轲等她，制造那种时刻需要他并享受他体贴自己的感觉。

　　比如约会时故意迟到几分钟，逛街时偏要在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那里磨蹭好半天，或者跟瑜伽馆认识的娇妻团聚餐时让陆轲早点来接自己，到了就在楼下等着，小姐妹们知道后会说：“咱们早点散吧，免得让人家老公等。”

　　舒初澜这时会虚虚一摆手，笑着：“没关系啦，他就是怕影响我们才没上来的，咱们尽兴最重要。”

　　结束后一行人踢踢踏踏地下楼，不出意外看到长手长脚的陆轲一身西装革履坐在休息区，看见自家老婆后三两步走过来，揽着她肩膀，还不忘跟大家说一声我没打扰你们吧？往往这时，一群小姐妹会围着他毫不吝啬地夸奖几分钟，夸他是个好老公，又夸舒初澜运气好，最后齐刷刷地目送这对郎才女貌的完美夫妻翩然退场。

　　舒初澜留心观察过，陆轲回家路上一直噙着笑，他是开心的。

　　舒初澜以为陆轲是在享受她故意制造出来的奖赏，毕竟只要付出一点时间就能得到娇妻团的疯狂赞美，说到底是我给他提供了情绪价值啊。

　　当时她还愚蠢地得意想，调教老公可太简单了，跟拿骨头喂狗没什么区别。

　　可此刻，舒初澜在走出派出所的几步路上不得不承认，之前所有她沾沾自喜的手段都成了笑话。

　　她像个小丑一样，在陆轲眼皮子底下一次次上演娇妻戏码，而陆轲才是那个拿着骨头训狗的人。

　　或许，他每次在等自己时，都是带着看戏的心态期待等会儿能捡到不错的笑话吧。

　　可舒初澜怎么也没想到，她走到派出所门口时，等在那里的陆轲在抽烟。

　　他穿着一套浅灰色休闲装，坐在台阶上，微微弓着背，手上那根烟只剩一小截了。他之前从不抽烟的，起码，没在她面前抽过，舒初澜很讨厌烟味。

　　舒初澜小时候经常被左冷禅带去麻将馆，那些赌徒个个都是老烟枪，偏偏又是那种不通风的房子，舒初澜经年日久被熏得闻到烟味就头疼反胃。陆轲不知道这些缘故，只知舒初澜厌恶抽烟，便克制住了，这算是为数不多的他真正迁就她的事。

　　看到舒初澜后，陆轲把烟头按在台阶上熄灭，走下去扔到垃圾箱里，而后就站在台阶下面，仰头看着舒初澜，小眼睛眯起来，难辨情绪：

　　“你不是说，去看左凝了吗？”

　　“是。”舒初澜权当没看见他抽烟，下台阶，“顺便砍个人。”

　　陆轲扯了扯嘴角，没忍住低头笑笑。

　　舒初澜想今天这笑话算是让你捡了个大的，没白跑一趟。

　　“左凝给我打的电话。”他解释说。

　　舒初澜走在前面，陆轲跟在旁边，他靠近马路里侧，故意放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