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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背叛本宫。”周承山淡淡开口，听不出情绪波动，“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背叛？”琅琊诧异，瞬间坐直了身体，“他背叛殿下？”

　　周承山道：“我是说如果。”

　　琅琊沉默片刻，不疾不徐地又靠了回去：“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倒不是我有多高看他。”琅琊笑了笑，“只是觉得一个人可以不要荣华富贵，不要功名利禄，但是一定需要阳光，需要水，需要信念，殿下之于姜桐就是阳光和水，是他活着的希望和信念。”

　　寻常有什么东西会重要到可以背叛自己的信念？

　　周承山稍稍有些讶异：“你对他了解得挺清楚？”

　　“殿下恕罪。”琅琊站起身，躬身行礼，“离殿下越近的人，我越要弄清楚他有无危害性。如果他对殿下产生了威胁，或许不经殿下同意，我就会想办法把他除掉。”

　　周承山嗓音散漫：“你觉得姜桐无害？”

　　“只是对殿下无害。”琅琊纠正，“至少眼下来说，我可以确定他对殿下无害。”

第105章 当局者迷

　　周承山沉默了下来。

　　琅琊对姜桐的了解其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过琅琊是一个医者，心思敏锐是真的。

　　医术高超，毒术出神入化，看人的眼神也极准。

　　周承山隐隐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一些东西。

　　“他们回来了。”琅琊转头看向厅外，懒洋洋开口，“两大高手对决，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着实让人意外。”

　　姜桐不疾不徐地踏入厅门，跟离开时一样，身姿修长雅致，身上衣衫半点不见凌乱，一眼看去，通身贵气儒雅。

　　而鹿鸣一身银线黑袍尽显冷漠狂傲之气，俊冷的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了？”琅琊毫不留情地嘲笑，“堂堂朱雀王不是输了吧？”

　　鹿鸣斜睨着他，语气不驯：“本王武功盖世，岂会输给一个文弱权臣？”

　　文弱权臣？

　　琅琊表情一顿，忽然想起他被姜桐掐住脖子那会儿，文弱权臣？

　　他可真敢说。

　　“既然你没输，”琅琊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打了个转，“谁输了？”

　　姜桐神色从容：“我输了。”

　　“嗯？”周承山抬眸看他，“你确定？”

　　姜桐点头。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鹿鸣剑眉一挑，“难不成殿下已经认定了我会输，所以才定下一百鞭子的惩罚？”

　　周承山轻飘飘地看着他：“不是你要比的？”

　　“我……”鹿鸣语塞，随即坐下来倒了盏茶，“反正殿下说话算话，谁输了谁挨一百鞭子，如今权臣大人输了，殿下看着办吧。”

　　虽然他觉得姜桐脑门被驴踢了，居然故意输给他，难不成跟他比武都不耐烦？

　　如果姜桐不放水，他们至少能打上三百回合，即便最终的结果不会改变，但起码可以输得有面子一点。

　　“记下吧。”周承山声音毫无波澜，“回朱雀城一并算账。”

　　姜桐应下：“是。”

　　鹿鸣嗤笑：“大概是皇城里锦绣奢靡的生活让人退化了，权臣大人以前的身手分明是朱雀城里最好的一个，如今居然在本王手里过不下一百招，我觉得一百鞭子都不够。”

　　姜桐安静不发一语。

　　“我建议把他送去暗卫营磨炼磨炼。”鹿鸣今天像是跟姜桐杠上了似的，人家越不搭理他，他越上头，“进去个一年半载，出来之后一准脱胎换骨。”

　　周承山转头看他：“你最近受了什么刺激？”

　　鹿鸣伸手抚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就是想知道，这个人制造了一出平叛假象，弄了六万精兵在手，借故离开皇城之后，又要调查我跟殿下之间的关系……他到底想干什么？”

　　调查他跟殿下的关系？居心叵测。

　　姜桐敛眸，目光失神似的定格在某处桌脚上，想到周承山在皇城长公主府说的话，“朱雀王鹿鸣已是本宫的人。”

　　其实不该意外的。

　　鹿鸣以前就跟殿下处得不错，虽然少年时期他脾气比现在还要桀骜难驯，但也只是难驯而已，不会无缘无故跟殿下为敌。

　　后来那三年里，姜桐虽不知他这般肆意张狂之人怎么会愿意听从殿下，可殿下就是这样的能力，让人心甘情愿听其驱使。

　　三宫六院？

　　姜桐垂眸，心头一片寂然。

　　虽说皇帝三宫六院也是常事，可他竟觉得，只有殿下才配得起这样的规格。

　　“正事该谈也谈得差不多了，比武也比过了，我让他们带殿下去休息吧。”鹿鸣说着，叫了几个丫鬟进来，“殿下今晚好好休息，别被不相干的人扰了好眠。”

　　周承山嗯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姜桐安静地跟在身后。

　　琅琊自去休息，不会过来打扰她。

　　入了卧房，周承山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姜桐，“你没其他的事情要做？”

　　姜桐摇头。

　　周承山洗漱之后，转身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青年，“怎么输了？”

　　姜桐敛眸：“不想跟他打。”

　　“这么直接？”周承山声音淡淡，“我以为你至少替自己辩解一两句。”

　　辩解？

　　姜桐微怔，随即摇头：“没什么好辩解的。”

　　周承山安静地看着他，忍不住思索着琅琊的话。

　　不管是因为当局者迷，还是因为何不食肉糜。

　　若一个人内心真的自卑自贱到了一定地步，就算给他锦绣荣华，给他崇高地位，只怕也无法让他多一点自信。

　　根深蒂固么？

　　周承山看着桌上的青花瓷茶盏，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从未走进姜桐的内心去了解过他，始终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他，怜悯，栽培，教训，从不曾放下过身段。

　　以前她并不觉得需要了解他心里的想法，他只需遵守她的规矩，一举一动达到她定下的标准即可。

　　可是此时她隐约猜到，也许这就是前世他们造成“误会”的最大原因。

　　周承山回神，目光落在姜桐脸上，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意味，“姜桐，你觉得本宫应该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还是三宫六院更合适？”

　　姜桐低眸，压抑着眼底寂然色泽，“殿下理该拥有世间最好的……”

　　“最好的什么？”

　　姜桐抿唇不语。

　　“怎么不说话？”

　　姜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低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殿下的事情，臣无权干涉。”

　　“无权干涉？”周承山表情定格了片刻，随即幽幽扬唇：“你确定？”

　　姜桐不语。

　　“既然知道无权干涉，怎么还敢追到楚国？”周承山淡笑，“胆大包天了？”

　　姜桐跪下，温顺地请罪：“臣该罚。”

　　“既然有如此认知，那么本宫的事情，你以后最好别试图干涉。”周承山笑意凉薄，“认清自己的身份，做好分内之事，对你没坏处。”

　　说完这句话，她起身走到床边：“既然知道自己该罚，就好好跪着吧，今晚不用睡了。”

第106章 自卑是病，得治

　　姜桐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跪在地上。

　　若问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其实他什么也没想，只要能待在离她近一点的地方，不管是以何种方式，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差别。

　　况且殿下给他的，他皆欣然接受。

　　周承山没再心软。

　　不但今晚没有心软，便是接下来赶路的几日，她也只把姜桐当成一个仆人似的，冷漠而带着几分疏离。

　　差别只在于每天晚上会默许他待在房里，姜桐没有任何情绪，竟当真像是一条看家护院的家犬似的，每晚蜷缩在床脚睡得安然。

　　四月中旬抵达朱雀城。

　　周承山数日观察所得之后，默认了琅琊的判断，姜桐的自卑确实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从没有因为做了首辅而有多少改变。

　　这种自卑大多时候不会通过表情和言语表达，而是可以忍受得了所有的委屈，哪怕是屈辱，且他自己不觉得这是委屈——这才是最关键的。

　　他认为他所得的一切委屈都是应该的。

　　周承山不由想到了前世那七年。

　　前世的仇恨还没这么深，她在长公主府过自己的日子，母后不喜欢她，她跟皇帝也没什么感情，大多时间都待在府中闭门不出。

　　在那座长公主府里，她和萧景寒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偶尔出门时才会维持看似和谐的夫妻关系，姜桐主动去长公主府见她的次数不算多，但每次有她出现的地方，他几乎都会出现。

　　姜桐那时已位极人臣，京中多的是巴结讨好他的人。不管是宫宴还是世家公子贵女们办的宴会，周承山能去的地方，姜桐几乎都能去。

　　然而因为预言的关系，周承山习惯了与人疏离，一年最多出去个两三次，跟姜桐见面的次数自然就不多。

　　这个人出现的时候话很少，就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然后恭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