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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衬得浑身上下只有大开大合的华贵惊艳，丝毫没有沾染俗尘的气息。

尤其是发间的那朵茉莉花，将她骨子里的几分清冷，衬得刚刚好。

秦远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多活了那一天。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将苏晴的性命交到任何一个人手上。秦远暗暗下了决心，既然苏晴这一世选择了他，那他定然不会再让苏晴重蹈覆辙。

眼看苏晴拘谨坐在面前，秦远体贴道：“我知道姑娘嫁给我，只是事态紧急，迫不得已。在姑娘同意之前，顾某不会越界。”

嗯？

什么意思！

他是想新婚之夜分房睡吗？

苏晴脑子里嗡地一声，秦远这铿锵有力的一句话将苏晴方才的那些思绪和算计骤然夷为平地。

如果让别人知道，新婚之夜，秦远和苏晴并没有夫妻之实，往后的日子苏晴要怎么过？

秦远娶她过门都不愿意碰她，无非就是嫌她身上满是风尘味，配不上顾家。

苏晴闭上眼睛觉得似乎这些风言风语已经就在耳边。

她当即拉着秦远的胳膊，脸上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像是下雨天被淋湿的小猫，祈求好心人能够赏口饭吃的模样。

不仅如此，苏晴还在眼睛里挤出些泪花来，她抬眸望着秦远。

“你要走了吗？”她眼泪汪汪问道。

“不走！”秦远原本就没打算走，只是话没说完转头看到苏晴满眼可怜，一副祈求的姿态，他当即厉声答道，“不走，当然不走。”

秦远冷静下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棉被，他将房间里的椅子拼在一起。秦远身形修长，椅子拼在一块也只能支撑他勉勉强强缩成一团。

萧索的风不客气地从门窗空隙中闯入，入夜之后，天气变得更冷了些。

秦远将棉被披在身上，回过头给苏晴露出个安心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沉静多年的风雪，还有丝丝缕缕的阳光。

可苏晴笑不出来。

她拧在一起的眉毛只写着一个大字——愁。

眼下，秦远愿不愿意和她圆房已经不是苏晴最担心的事情了，明天一早，她就要面对顾府上下所有审视的目光。

苏晴将方才挑开的红盖头抓在手里。

为什么不能每天都带着红盖头啊！这样就能不看旁人眼色了。

“顾老爷和老夫人……”苏晴犹豫着开口问道，“喜欢什么样的儿媳？”

“嗯……”这问题倒是难到了秦远。

过去的十二世，顾家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活到娶妻的，更别提顾中明和罗观云喜欢什么样的儿媳了。

他想了想母亲平时催顾濯成亲时说的话，选了提及次数最多的几个词：“大概是空谷幽兰、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吧。”

空谷幽兰。

温文尔雅。

知书达理。

这十二个字，苏晴竟然没有一个能扯上关系的。

苏晴不死心，又问秦远：“他们平时喜不喜欢听个曲儿，赏个舞？再不济……喜欢喝酒吗？”

秦远认真想了想，然后果断摇了摇头。

苏晴重重叹了口气，要在顾家站稳脚跟，看起来不比登天难多少。

“你别担心，我父母都是顶好的人，他们不会刁难你的。”秦远倒是没心没肺，经历了数次生死，他只是看着身边人都好好活在世上，就已经是感恩戴德。那些家长里短明争暗斗，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

秦远看来，生死之外，别无大事。

“我会帮你。”秦远轻轻说了一句，随即又看着苏晴笑起来。

这没心没肺的笑容有神奇的魔力，苏晴原本始终揪着的心逐渐放松下来。

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日只能见招拆招了。

第 23 章

苏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知道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她一骨碌从床上支起身子，看向昨晚秦远睡的地方。只见椅子整整齐齐摆在原处，被子也已经叠好放在柜子里。

如果不是苏晴确切知道自己昨晚见过秦远睡在这里，光是看着眼前这番规整的景象，说不定会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梦。

如果是梦就好了。

那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无疑是在告诉她，已经耽误了向顾中明和罗观云请安的时辰。

困意一扫而空，苏晴一把甩开被子，猛地起身，踉跄两步，站稳身子。她一边梳洗一边在脑子里飞快闪过无数个理由。

到底该怎么解释自己起晚了，才能让顾中明和罗观云对她少点怒意。

她紧张到手抖，耳坠戴了两次都没戴进去。

慌乱之余，她也没忘了自己如今嫁为人妻，顾家二老喜欢的是大家闺秀。

苏晴将头发梳成温婉乖顺的模样，不再像从前那般张扬。她发间只戴了支简单的钗子，换上一身玉色襦裙。

她倒是许久没穿过这样素净的颜色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愣了一瞬。不过，来不及伤春悲秋，她将自己收拾得体，便急匆匆出了门，快步朝正厅走去。

苏晴无心惦记旁的事情，一门心思低头赶路。

顾府奴仆个个井然有序，院子里一片安静，除了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几乎听不到什么明显的响动。

眼下，顾府中最大的响动，就是苏晴。

她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四处留心。

墙边没有杂草，树枝修建地整齐利落，院子里的花都开在最好的时候，厨房门口没有泼过脏水的痕迹。

只是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一个对下人管教严格，说一不二，不怒自威的女主人形象已经浮现在苏晴脑海中。

她心里抖了抖，不知道自己这新婚第一天就赖床，会被罗观云授予什么样的罪名。

她提着裙子，趁着身旁没人的时候，大跨步跑起来。

“夫人！”

跑得正起劲儿，苏晴听到身侧传来一道干净澄澈的呼声，她瞬间停下飞奔的脚步，缓缓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顾家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吃早饭的和睦画面。

秦远对她笑笑，向她招手。

苏晴急忙放下自己为了跑得快点而提到小腿的裙摆，转过身站直了身子，规规矩矩行了礼。

弯腰的那一刻，苏晴觉得自己的脊柱像是陈旧木门，吱呀作响。

她紧紧闭上眼，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该不会有哪个女子为人妻的第一天就没赶上给父母敬茶请安吧！该不会有人嫁过去第一天就被休了吧！该不会那个人就是我吧……

苏晴把自己被休了之后，该怎么重新回到宴春楼的事情都想好了。

“快起来。”

一道温柔而沉稳的女声传来，听起来语气中并没有怒意，反而还有几分欢快。

苏晴当即抬起头。

罗观云坐在那里，正端庄大方地看着她，眉眼间流转的都是温存。

苏晴有一瞬愣神。

她不敢相信，罗观云此刻竟然还能对她笑得出来。

见她还跪在地上不动，顾烑高高举起胳膊，对苏晴大力挥起来。

顾中明当即一道凌厉目光飞到顾烑脸上。

苏晴只是眨眼的功夫，顾烑已然是一副捏着筷子的斯文公子模样，她甚至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花了眼。

“来。”罗观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凳子，对苏晴说道。

苏晴这才利落站起身，迈着曾经当宫妓时学的轻盈步伐，小心翼翼坐在罗观云身旁。

左边罗观云，右边秦远，苏晴端坐二人中间，一动不敢动。

餐桌上安静得要命，苏晴低着头，却能感受到桌上数道目光不由分说刺向自己，将她周身盯得火热。

她觉得自己的出现，扼杀了顾家原本轻松的气氛。

既然已经错了，不能让自己错得更多。

苏晴站起身，又向顾中明和罗观云行了个大礼。

“苏晴起晚了，误了给父亲母亲请安，还请责罚。”她垂眸颔首，眉头微皱，等着顾中明和罗观云的指责和教训。

她豁出去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即便是领罚，也好过把这件事变成始终横亘在他们心中的一道刺。

空气安静了一阵，周遭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晴觉得身边的风都凝住了。

“秦远已经向我们解释过了，”罗观云轻轻拍了拍苏晴的手，将她重新拉回座位上坐好，“真没想到啊，你一个女子，竟还对兵书有如此兴趣。”

兵书？

苏晴偏过头看秦远，眼中满是错愕。

“是啊，真没想到！听说顾三昨晚给你讲了半宿的兵书，你听得如痴如醉，日后还要将顾三房里的书都读个遍。”顾烑看向苏晴的眼中也有惊喜，他也从未想过苏晴竟是这般气魄不输男人的女子。

苏晴心下了然。

她虽是感激秦远替她解围，但还是忍不住腹诽——编总要编个像点的理由吧，万一一会儿有人问起来，我该怎么答。

心里想着，苏晴拿起面前茶杯抿了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