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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尚年幼，只觉得陛下人真好，她随口一句话都被他记在心里，应该是将她放在心上了。

她以为那便是爱，于是日日焚香，想等他来，可他总也不来。

渐渐的，文妃懂了，她的身份、家世，在皇帝眼里，只配他爱她几日。

又或者，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他从来都不曾喜爱过她。

文妃眼角一闪即逝的光芒，季绵绵看得仔细，她装作没看到，低头拿香铲铲碎了一炉香灰。

最后的一星火光熄灭，袅袅香烟也很快散去。

季绵绵用灰押重新压平香灰，又把一枚莲花香篆放上去，她拿香勺舀了点香粉倒上去，缓慢又细致的篆了一支香。

见状，文妃只当是季绵绵喜欢这香，准备亲手燃香。

但她刚伸出手，季绵绵便拦住了她。

“娘娘。”

季绵绵提笔在纸上写道：“这款香料配方独特，成分也略显复杂，平日里有一事你需注意。”

因为文妃觉得季绵绵亲近的关系，她们闲聊时，便屏退了侍女。

此刻见到季绵绵写的话，文妃不由得问她：“月儿想让我注意什么？”

隔墙有耳，此香又来自御赐，季绵绵不敢大意，用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注意事项，示意文妃尤其在遇到需要服用某种药材的时候，切忌不能焚烧此香。

否则二者一旦相遇，必受其害。

“这……”文妃的脸忽然白了。

很快显出震惊之色。

“你说的损害，严重吗？”

“看情况。”

季绵绵擦掉桌面上的水，又写道：“长期共融，会造成慢性损伤，并且不可逆转。”

“不可逆转，不可逆转……”文妃喃喃念了几句，神色大变的站起身，但她双腿一软，很快扶着椅子坐下。

是个六神无主的模样。

？？？

季绵绵眉心紧锁。

不会这么巧，文妃正好就服用了这味互损的药材吧？

“我……你……”文妃神色慌乱，抬手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仪态，定神道：“我派人送月儿出宫，我有点事，打算去见一见陛下。”

你确定？

季绵绵拽住文妃，把自己之前跟她交流写的纸条揉碎撕烂了，这才用眼神问她：娘娘到底怎么了？

不知是太过慌乱，还是文妃有心提醒她不要误打误撞的惹事沾身，文妃压低声音跟她耳语：“你说的那两种相克的药材，我曾在皇后宫中见过。”

文妃没有细说，短短一句，便让季绵绵也震惊了。

宫中贵妃独大不是没有原因的，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又是个疾病缠身的病秧子，她常年卧病在床，后宫大小事物便交由贵妃打理。

可皇后身弱，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昔日平静的湖面下，只怕早已暗涌翻腾不息……

这里面的水，很深呐！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惊弓之鸟

“月儿，你即刻出宫。”

文妃的声音里渗着哆嗦，她应该是惊讶坏了，也恐惧坏了。

我要是出宫了，那谁拦着你找死呀？！

暗叹一声，季绵绵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下打算喊侍女入内的文妃，也不管她懂不懂，对着她就是一顿手语比划。

季绵绵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眼睛，最后，眼神轻飘飘的往香炉处一瞥……

隔墙有耳啊，娘娘！

季绵绵神色严肃，文妃既然怀疑皇后被人下阴招，那肯定是有太多细节曾让她疑惑，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所以从来没深想。

可那是皇后啊！

堂堂后宫之主被人暗害至今，却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仅凭一两味药材不兼容，没有半点证据在手的文妃，除了冲出去当炮灰，什么都不能改变。

没来由的，季绵绵想起了那个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

他是谁？

他都知道些什么？

他口口声声说能帮她解除与太子的婚约，那么他，也是深陷深宫泥潭的其中一人吗？

想到黑衣男或许来自宫中，季绵绵浑身就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对他的疑问更多了。

他是这宫里的侍卫？还是某位位高权重之人的暗桩？

又或者，是求着自保的哪个人的暗影？

总而言之，他盯上她，一定是有预谋的。

她，也要当炮灰了吗？

他是觊觎她母族的能力，还是忌惮太子得了她母族帮扶？

越来越多的疑问之下，季绵绵拦着文妃的心，也就越来越坚定。

“月儿，这可是关系着人命呢！”

文妃心思简单，就像贵妃所说，一有事就想着找皇帝。

可能，在文妃的心里，她爱慕、依赖皇帝却不自知吧。

想到这里，季绵绵又冲她摇了摇头，尽管她刚才的这句耳语，最后只剩带着哭腔的低语。

不能去啊，娘娘！

急急的把文妃拽到桌旁，季绵绵伸手又去蘸茶水。

刚才写过字的桌面已经干透，季绵绵快速写下一行字：“娘娘莫急，找机会带我去见见皇后娘娘吧。”

她懂药，更懂医。

只要让她见一见皇后，才能判定她是自身体弱，还是有人想让她一直体弱。

揣着几分被季绵绵拽回的理智，文妃惊弓之鸟似的踱步，“对的，月儿是对的，我不能胡乱猜测，万一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呢。”

文妃自我安慰，呆呆的看着季绵绵把茶盏掀翻在桌面上，好一会儿才彻底回神。

“月儿这是……”

掩藏证据啊，娘娘！

季绵绵伸出手指，在满桌的水面上划了划。

不打翻茶水，她和文妃又该怎么解释湿漉漉的桌面呢。

似是忽然明白了季绵绵的意思，文妃平静下来。

她喊了侍女入内，又让侍女取个匣子过来，把案几上的香料装进匣子，整套的香具，也都打包装进去。

然后笑道：“月儿喜欢这香，就给你带回去，这些年，我燃这香惯了，一直没舍得换，也是时候换一款，当是换换心情。”

季绵绵聪慧，知道她是明着让她带回去再多研究研究，于是接过匣子，眉开眼笑的对着文妃福身道谢。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月儿自有办法

休养在深宫中的皇后一年也不见出来一次，因为她身体不好，贵妃甚至免了一众妃子请安的礼仪，想见她一年，几乎是难于登天了。

文妃坐在步辇上送季绵绵出宫，季绵绵坐在她身侧，听她轻声的跟自己说话。

季绵绵沉默的静坐着，目光一会儿追着文妃，一会儿望着远处。

既然这么难，那她该怎么接近皇后呢？

季绵绵陷入了沉思，忽然听到文妃在她耳边低语：“或许，六王爷有办法。”

他？

眉头一挑，季绵绵毫不掩饰自己的疑问。

六王爷宋淮花名在外，为人颇有些吊儿郎当。

据她所知，宋淮并非文妃的亲生儿子，虽然受她照看长大，二人关系却并不亲近。

文妃虽然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可毕竟是自己照拂多年，看着长大的孩子，所以在宋淮的兄弟们陆续崭露头角的时候，文妃也替他向皇帝讨了份差事。

步辇轻轻的晃动，季绵绵在这一颠一颠的晃动里，默不作声的望着文妃。

“景衍脑瓜子一向灵巧，近日里也不怎么忙……”

说着说着，文妃就顿住了。

宋淮从来都不忙。

她好心替他求来差事，可不出三日，就被宋淮混成了闲职，他成日溜号，仗着王爷的身份把手头差事拨给旁人去做，自己跑去逛茶楼逛戏园。

或许是运气好，宋淮办事倒是从没出过什么纰漏。

只是与他那票兄弟比起来，宋淮还是显得不务正业了些。

“若是我跟他开口，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文妃沉默的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回头我去找找他，让他想个法子领你过去。”

“……”

摇了摇头，季绵绵若有所思的别开目光。

片刻后转过脸，又郑重的对着文妃摇了摇头。

身为二十三世纪的特种高精尖人才，季绵绵有自信能潜入深宫，她朝文妃比划了一阵，文妃才明白她的意思，随即望向她的眼神就显得很是担心。

我的好娘娘哎，季绵绵侧身面向文妃，拉过她的手，用手指在她手上写字。

文妃看了好一会，这才看懂季绵绵写的什么。

“娘娘放心，月儿自有办法，娘娘这边也不用去找六王爷，你想啊，就连后宫妃嫔都免了问安，那王爷们更不会出现在皇后宫中了吧……”

季绵绵在文妃的掌心轻轻点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