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小说李朝朝周慕(李朝朝周慕)全本阅读_李朝朝周慕免费阅读_笔趣阁
她说我不能来?那叔叔阿姨都没拦我,你拦我?
我说,我哪敢拦你,再说了,你横冲直撞的我拦得住吗?
她哼了一声,说,听说你病得很严重,我看不像嘛,伶牙俐齿的。
我问,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来呛我的?
她反问,不行吗?
我蒙上被子倒回床上,说,那我没力气跟你吵。
黄老师拍了我一把,把我的被子扯开:怎么说话呢?人家来关心你的,说你不在三班没人照看,她帮你盯一盯。你有什么要嘱咐的没?
我看她一眼,她故意别过头。我拜托她叫班长把三班盯好,她不回答,眼睛滴溜溜地转。我说,我欠你两顿饭。她爽快地答应了。
然后我又闷头睡过去了。我真的有点累。
我原本告了假准备中午就在家吃,结果周慕来了。这个健康人颇有些得意地歪着脑袋站在床边打量我,说,走?吃饭去。
我虽然暂时身处劣势,但不能丢了威严。我说,你跟谁没大没小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装模作样地弯下腰:鄙人在家略备薄酒,诚邀阁下光临寒舍共进午餐,不知阁下可否赏脸?
我很满意,但我还想赖床。
他故作为难道,那我回去不好向班长复命啊。
我问,温西泠叫你来的?
他说,是啊,是她想请您去家里吃饭。
我只好把他赶下楼,然后从床上爬起来了。这家伙还说要骑电驴载我,被我一把按在后座上。
但我很怀疑请我是他自作主张,因为温西泠那天中午还是一眼都不看我。
下午,她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说七点半去桥上放烟花。三班这个系统又开始脱离我自娱自乐了。
第一枚烟花升空的时候,我正沿着河边往桥的方向走。隔着路边的灌木和枯枝,我看到了那群在火光中欢闹的年轻人。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决定赶在离开井冈山之前向我的班长道歉。我希望她关于井冈山的记忆都像此刻一样,璀璨、热闹又美好。
我很高兴,这个孩子不记仇。
不仅不记仇,我有时甚至怀疑,她已经把井冈山的事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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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二到高三,我的胃疼似乎越来越频繁。
我从来没去医院做过专项检查。我上大学以来胃就一直不太好,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懒得管;后来读研、工作,每天根本忙不过来,就更懒得管。
办公室几个老师建议我去医院查一查,我嘴上答应,却还是没去,总觉得年纪大的老师才爱担心身体出毛病。偶尔我会偷偷百度一下,随后得出结论:我这种情况是癌症。每到这时,我就会思维发散,开始计划自己在生命的最后时光要去哪里旅游,最后又因为没攒够钱而思绪终止,也忘了自己原本在百度什么。
这一年来,三班情况挺好,平均分一直高于另外两个班,而在其他方面,无论是高二的课本剧比赛还是高三的足球赛,三班都是第一名。
对此,蛮不讲理的殷老师起初很不服气,后来渐渐习以为常,但她坚决否认这其中有我的功劳,一口咬定是当初分班时我运气好。
这一点我倒是同意。
尽管我有时候不想上班,不想看到那群吵吵闹闹的家伙,但真的看到他们的时候,又觉得他们挺可爱的。
2019 年初,江望月突然好像丢了魂一样,我一打听,才知道她早又偷偷和顾星好上了,结果前几天顾星提了分手,现在年级盛传他和同班的秋虹在一起。
这事一出,我才知道我一直看走了眼,还以为顾星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连大人都没看出端倪,也难怪单纯的江望月被骗得魂都没了。我花了好大力气才让她镇静下来,又嘱咐她那群朋友把她看牢,千万别让她出岔子。
这边才安抚完,隔壁殷老师又开始焦躁。顾星的家长以前嘱咐过她,要她帮忙盯紧顾星,以防他早恋,这会儿他们估计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从儿子嘴里又问不出来,便来找殷老师。
殷老师正和我噼里啪啦一通倾诉,我却听不清她说话。我努力集中注意力,那些字从她嘴里蹦出来,好像打在了一块吸音板上。
她发现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咋了?什么表情?
我手撑住脑袋,说,没事。
她走过来扳过我的肩:你有事吧?
我感觉到自己头上在冒冷汗。我只好承认,我胃有点疼。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
她说,真的是有点吗?赵奕民,你去趟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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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断结果出来之后,我想了很多事,唯独忘了计划去哪里旅游。不过医生也说了,暂时还没到考虑那些的时候。所以,我想的最多的居然是工作。
我纠结了很久该拿三班怎么办。这半年,学生可能不大清楚,但我自己知道我状态挺差的,我一直努力做到不去影响他们,但越来越力不从心。他们如今这么好,全靠自己争气。
最终,我把我的情况如实汇报给学校。经过一番考虑,学校决定下学期把我调到对面东楼教初二,又调了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接手高三年级物理,这样对我和学生都好。
至于三班,我怕换了陌生老师他们不适应,这时黄老师拍了拍我,说,你别管,好好养病,我跟学校都讲好了,我帮你带半年。你放心吧,你学生那么好,不会出问题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孩子们开口。
讲期末试卷那天,我看到我的班长正和李恩语凑在一起哈哈大笑。我没忍住,走过去拿起她桌上的答题卡扫了一眼,问,温西泠你这次理综多少来着?二百三十几?
她声音虚了一虚,说,二百三……还差一点点。
我放下她的答题卡,说,那还笑得出来?
说完我就走了,她和李恩语愣愣地看着我。
我知道这是最糟糕的一种告别方式。但我真的想不到该如何开口。
我什么也没说,等他们离校后,慢慢把办公室清理干净,搬进了东楼。
开学后,我暗自期待会有人来看望我,可惜没有。我有点失落。我从来不准点去吃饭,生怕经过学生食堂的时候碰到那些孩子;每周去参加升旗仪式我也不敢东张西望,免得不小心对上我熟悉的目光。我硬生生把自己的日子过得鬼鬼祟祟的。
黄老师还是经常来找我吃饭,当然,他不让我喝酒了。
他说,你班那些学生都挺好,就是那小两口好像在闹别扭。
我说,我班上哪有小两口?
他说,嘿!周慕和温西泠不是小两口吗?哎,管它是不是呢,反正现在闹掰了。不过我看他俩学习状态都还行,互相也挺客气的。
他接着又絮絮叨叨地把班上的其他情况告诉我,差不多说完了,他才一拍大腿:你看我,又在说这些,说好了不聊学生,到时候你又操心。
于是他话题一转:小殷老师跟你说过吗?她处对象了。
我懵了一下,问他,啥时候?
他说,就最近。她家里不是一直催她去相亲吗,她前两年一直拖着不去,这会儿突然想通了,前段时间相了一个海中的老师,两个人聊得还不错,她说处着看看。
我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叫他多喝点。
他说,你又不喝,我喝那么多干啥?
我说,你就喝吧,你喝高了我好说话。
等他喝差不多了,我就在他旁边哭了。
我喜欢蛮不讲理的殷老师。
四月校庆,突然有人来看我了。我的班长带了十几个人声势浩大闯进我的办公室。她怀里抱着一束花,把她半个身子都遮住了;周慕塞给我了一沓贺卡。他们像以前一样,挤在我这儿叽叽喳喳个没完。
他们走后,我一张一张看完了 36 张贺卡。
这堆贺卡里,字最少的居然是温西泠。她只写了一句话:祝您身体健康,人格健全。这很符合她一贯的语言风格。
后来我给他们每个人都回了一张贺卡,托黄老师拿回去。至于温西泠,我回赠了她一句:祝你学业进步,特长明显。
高考前,东楼的所有教室清空了,留出来做考场。考虑到我的身体情况,学校没有安排我监考。我其实松了一口气。
黄老师捎来一件统一的红衬衫。他说,你学生要你来送考,你得来吧?
我说,当然,当然。
结果 6 月 6 号那晚,我胃又疼得厉害。好在市二医院就在背后。
但我恐怕很难去送考了。
我躺在医院,从明天的高考一直往回想,一路溯回到三年前开学的那天。那时我整个人紧绷着,打开我精心制作的 PPT 向学生介绍我自己。现在想起来,仿佛过去了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