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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食指点了点地板：“你不是想知道我在下面放了什么？晚上陪我去宴会，我告诉你。”

　　沈星晚心中一喜，却佯装不买账，“哼”一声转过头去：“商人就是商人，‘交换’这种事，是信手拈来。”

　　“不乐意？那算了。”他立即收手，转身朝大门走，“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艘船上，有英国东印度公司的雇员。”

　　东印度公司？

　　英国皇室钦点的贸易公司，其中就有棉布、丝绸、染料的生意。

　　如果能在这穿上把羽绒衣的订单谈下来，那还去什么英国啊！

　　明日就能在广州下船了！

　　沈星晚两眼放光，立即向陆怀瑾小跑过去。

　　脚上拖鞋一滑，整个人往前踉跄去，眼见就要一头栽在地上，她本能地伸出双臂，抱住男人劲瘦的腰。

第110章一般女子入不了他的眼

　　沈星晚以一种下跪的姿势，结结实实地抱住了陆怀瑾的腰。

　　男人低头看一眼扣在自己腰上的小手，喉结滚了滚，扭头看了过来。

　　沈星晚恰好在此时抬起头，对上陆怀瑾戏谑的双眸。

　　他好笑道：“倒也用不着下跪，平身吧。”

　　沈星晚回过神，登时松开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好好准备一下，我六点钟前来接你。”陆怀瑾说完，笑着离开了房间。

　　沈星晚赶紧爬起身，顾不上摔得生疼的屁股，快步来到房间，打开手提箱。

　　里头装着十件样品，她全数拿出来，挂到衣架上，用手拍嘭。

　　在箱子里放了些时日，都压得有些扁了。

　　羽绒马甲挂到衣架上，再次仔细检查细节。

　　窗外，落日逐渐隐入火红的云层，海天一线之处，仿佛要燃烧起来。

　　门外响起敲门声。

　　沈星晚回神看一眼挂钟，六点了。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忙着整理样品，还没换衣服。

　　急急忙忙去开门，对站在门外的陆怀瑾说道：“我去换个衣服，你稍等我下。”

　　回到卧室，打开衣柜，随手取了一件明橘色，金色镶边处绣绿色鸳鸯的褂裙。

　　长发简单往后盘成单个发髻，插上红宝石簪刀，把样品重新装回手提箱里，一提，就出门去。

　　看到双手抄兜站在窗后的陆怀瑾，怔了一怔。

　　落日余晖穿透旧旧的厚玻璃，落在他身上，为他全身镀上一层柔光，整个人温暖得一塌糊涂。

　　这趟不确定的旅程，因为他的出现，而有了暖意、笃定。

　　“可以走了吗？”

　　沈星晚回神，看向陆怀瑾。

　　他背光而立，沈星晚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朝自己伸出了手。

　　她踟蹰几秒，走了过去，将手搭在他掌中。

　　他一侧手臂弓起，她的手就顺势落到他臂弯里。

　　他挽着她走出房间，往宴会厅走去。

　　路上碰到不少也要前去参加宴会的男士女士。

　　男士均一身整齐的西装，女士则是欧式长裙、皮草。

　　沈星晚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宽松的大清褂裙。

　　好像是有点那么格格不入。

　　刚一踏进宴会厅，就有人迎了过来：“哎呦，这不是呈禾商行的程老板么？幸会幸会！”

　　说着，朝陆怀瑾伸出手。

　　陆怀瑾也跟对方伸出手，简短握了下：“徐老板，幸会幸会！”

　　徐老板的视线往陆怀瑾臂弯间一扫，看着沈星晚，笑问：“这位是？”

　　陆怀瑾淡淡回道：“江州做丝绸的沈老板。”

　　徐老板意外，又将沈星晚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很难相信这样一个打扮封建的妇女，和自己在同一生意场上。

　　这艘船，几乎是前往欧洲的商人，或回欧洲的洋人，她若不是商人，就只能是陆怀瑾的女伴。

　　可瞧她梳着妇人的发型，虽然挽着陆怀瑾，断也不可能是陆怀瑾的女伴。

　　圈内谁不知道陆怀瑾眼光出了名的高，一般女子入不了他的眼，更别说这样一个封建妇女了。

　　徐老板心想：想来应当还是商人。

　　思及此，朝沈星晚伸出手：“沈老板初次见面，幸会幸会！我是做茶叶的，将来有机会一起合作。”

　　沈星晚伸手同他握了下：“徐老板幸会。”

　　这番打完招呼，徐老板便就跟着他们一起走进宴会厅。

　　跟在陆怀瑾身侧，小声为他介绍参与今晚宴会的人。

　　“那位是梁老板，这回主要去英国做大豆生意的……那位是张老板，去法国卖猪鬃毛的……”

　　陆怀瑾点点头，客气问道：“您的茶叶出口生意眼下如何？”

　　徐老板拍了拍手背，愁眉苦脸地叹气道：“别提了，现在日本、锡兰、印度，都跟着卖茶叶，咱们的茶叶出口份额，萎缩的不是一星半点呐！”

　　看一眼无人的四周，在陆怀瑾耳边小声骂道：“英国这狗日的帝国主义，用鸦片打开咱们的国门，换走咱们多少好东西！现在要卖他点啥，还得跪下叫它爷爷！”

　　陆怀瑾脸色微变，冷笑道道：“英国人花钱买东西，还不能带点条件了？日本锡兰的茶叶好，英国人自然是选择更好的茶叶，你不反省自己的茶叶品质不佳、价格不够优惠，反而在这里骂起给你饭吃的英国人了？”

　　沈星晚一愣，抬起头看他。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他很陌生。

　　徐老板也变了脸色，轻咳一声，讪笑道：“是是，程老板教训得有道理，是我的货品不好，确实不应将原因归咎于英国人身上。”

　　这番话说完，人家甩了甩衣袖走了。

　　沈星晚错愕地看着陆怀瑾，难以置信地问：“英国输入鸦片，给我们这个国家带来多深重的灾难，你不知道吗？”

　　鸦片战争之后，中国从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变成眼下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一份又一份不平等的条约，生生割出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

　　想起课本近代史上书写的民族血泪，沈星晚愤慨道：“吾辈不自强，总有一日，就会被帝国主义、军国主义的铁蹄踩死！”

　　陆怀瑾脸色一变，立即将她拉到一旁去。

　　看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你说话注意点！”

　　沈星晚看着他。

　　忽然想起来他的真实身份就是买办。

　　有些买办，到后面被发展成了汉奸。

　　她不希望陆怀瑾也成为那种人，咬了咬牙，劝道：“当帝国主义的走狗没有好下场，你要记住我这一句话——只有自己的国家，拥有完全的主权，你才能有尊严地活着！”

　　陆怀瑾脸色越发难看。

　　黑着脸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

　　她就觉得他是被自己说中而生气。

　　想起陆怀瑾的买办身份，她对他的心动忽然凉了下来。

　　虽然她也曾利用他买办的身份进口东西，但她的目的是想把货品卖到国外去，换银子回国。

　　看着宴会厅中觥筹交错的男女，她冷冷说道：“如果你帮中国商人把东西卖出去，换物资或者银子进来，我会敬你是英雄。如果你帮着英国人美国人一起苛刻中国商人，甚至运鸦片进来毒害中国人，那我将永远唾弃你！”

第111章到底还未过门

　　陆怀瑾拉住她的手臂，人靠了过来，好像要跟她说什么，她甩了下手臂，没甩开。

　　他靠了过来，低声道：“有些事情不是……”

　　话被一声“稚文”给打断。

　　沈星晚抬头看向前方，就见一个跟陆怀瑾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人同样留着短发，天生一张笑脸，一上来，就热络地拍了拍陆怀瑾的手臂。

　　态度亲密，好似老熟人。

　　陆怀瑾却是满脸僵硬。

　　对方打量着沈星晚，笑问：“这位是？”

　　不等陆怀瑾回答，便又笑道：“稚文你竟偷偷带了女士上了船，这次打算去欧洲蜜月旅行？”

　　陆怀瑾脸色变了变，走到沈星晚面前，将他挡在自己身后，不让这人看见沈星晚的样子。

　　沈星晚听到他轻笑着跟人家说：“她可不是我的女伴。我要找女伴去欧洲旅行，至少也得是位留洋归来的淑女，怎可能找一个清朝妇女？”

　　对方闻言，登时大笑道：“我方才见着你们挽着手，还站在这四下无人的角落讲着悄悄话，便以为你回老家娶了妻。”

　　陆怀瑾笑得漫不经心：“我在老家确实有未婚妻，倒是想着带未婚妻上欧洲玩儿，但她到底还未过门，她父母不让，良家姑娘保护得紧……”

　　听到这里，沈星晚心如死灰。

　　是啊，他的未婚妻恪守女德，还未过门所以不轻易跟男人出门，所以他就来找她这个寡妇。

　　不用负责不用承诺，兴起的时候逗一逗、搞搞暧昧；被人发现了，就一脚踢开，撇得干干净净。

　　沈星晚骂了声“贱人”，冲出宴会厅。

　　因为情绪冲动，手提箱忘了拿，手也忘记提起裙摆，刚跑出宴会厅门口，就踩着裙摆摔了个狗吃屎。

　　打扮欧式、华丽的男女从她身旁经过，笑着对她指指点点。

　　“天啊，她怎么穿那样啊？”

　　“她那个头发是什么？”

　　“结过婚的妇人都是梳这样的发髻……”

　　“她是因为裹了小脚才摔倒的吗？”

　　竟然有人上前来掀开她的裙子，要看她是不是裹小脚。

　　沈星晚低吼：“给我滚开！”

　　她迅速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