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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烨霆卜一行至府门前，陆婉银便被侍女搀扶着迎了上来。

陆婉银焦急又担忧地抱住顾烨霆的手臂：“璟玉，你去靖王府所为何事？可有受伤？”

顾烨霆轻轻摇头：“无事，只是奔波有些劳累，想早些歇息。”

“婉银，抱歉，今日不能与你共膳了。”

顾烨霆动作轻柔地拍了拍陆婉银的手臂，像往常那样。

“没事的，我今日亦无甚胃口。”陆婉银识趣地松开了手，红着眼目送他离去。

她听闻顾烨霆与一陌生女子一同前往靖王府时，顾烨霆已经动身了。

得知那女子竟与乔言生得一模一样后，心中便慌乱无比。

难保顾烨霆会被那张脸所迷惑。

陆婉银早就看出来了，顾烨霆是真心喜欢乔言的，正是因此心中才危机乍现，想了些法子令乔言死心。

如今，乔言死了，可她在顾烨霆心中的份量不减反增。

顾烨霆为了乔言，快要陷入疯魔了，她这个正妻痛得快死了的时候，顾烨霆却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尸首来回奔波。

陆婉银心中苦涩，亦有几分不甘，她自嘲着笑，喃喃道。

“乔言，你这个苗女倒是会耍手段，死了都要跟我抢璟玉，让他记住你一辈子？”

喃喃着，忽地陆婉银眉头一拧，加重了声音咬牙道。

“我偏不信，活着的人会抢不过一个死人！”

她忽的起身，从妆奁最下层拿出一个瓶子，仔细从中倒出一些黑色碎屑，嘴角勾起一个笑来！

第18章

顾烨霆才阖眼不及半个时辰，便又猛然自梦中惊醒。

一个夜晚反反复复无数次，双目熬得通红，眼下乌青尽显。

顾烨霆看着漆黑的夜，声音沙哑地笑。

“月月，你不是说不爱才会疼吗？”

“为何如今，我满心皆是你，却比以前更疼了……”

“你是不是……骗了我？”

……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半月。

顾烨霆难掩目中疲惫，却强撑着在书房处理手下禀报的各种事宜。

这几日他忙得不可交加，皆是拜谢靖河所赐，他在背后给顾烨霆找了不少麻烦。

“叩叩”

“进来。”

敲门声响起，陆婉银端着一杯热茶走进。

陆婉银的身子比前些日子恢复了些，用口脂掩盖住仍发白的唇，她温柔地握住顾烨霆的手。

“璟玉，明日是乞巧，陪我去庙会祈福好不好？”

顾烨霆自案台上抬起头来，揉了揉眉心，本想拒绝，可话到唇边又变为：“好。”

陆婉银面上一喜，又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交予他。

“璟玉，上回赠你的香囊味道淡了，我便亲手缝制了一个新的，这个味道你觉得如何？”

顾烨霆接过，轻轻嗅了嗅，笑说：“挺好的，我很喜欢。”

陆婉银捏起挂绳：“那我为你系上……”

“不必了，明日再带吧，我待会出门怕弄丢了。”

顾烨霆打断了陆婉银的话，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不容她拒绝。

陆婉银咬了咬唇，看着顾烨霆未喝一口的茶，强笑着离开了。

顾烨霆从来不信佛。

方才那一瞬间，他却想起了那天，与乔言一同前去礼佛上香时，她目中闪烁的虔诚与敬佩。

顾烨霆心中产生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诞至极的想法，他平生第一次想要相信鬼神之说，祈求神明，让乔言回到他身边，无论是什么办法。

顾烨霆看着手中绣的精美的鸳鸯，却想起了乔言第一次学刺绣的时候，手指刺伤了好几根，当她献宝似的将一方手帕递到他面前时，手上缠了好几团纱布。

乔言“璟玉，这是我为你绣的手帕，鸳鸯太难了，我就绣了一小朵蝴蝶兰。”

顾烨霆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针脚，轻轻笑了笑，说：“很可爱。”

随即又皱眉道：“但是，不许令自己受伤。”

乔言便点头。

只那方手帕顾烨霆不曾用过，乔言好似也知晓似的，再也没有绣过花。

第二天清晨，顾烨霆与陆婉银坐马车去了山上的寺庙。

乞巧佳节，男男女女皆有说有笑，携手去挂同心结，月老庙前踏破了门槛。

陆婉银轻轻摇晃他的手，期盼道：“璟玉，我们也去求同心结可好？”

顾烨霆淡淡道：“好。”

陆婉银看着顾烨霆漫不经心出神的模样，暗自捏紧了掌心。

她垂眸才见顾烨霆腰间，一愣。

“璟玉，你怎的还带着旧香囊？”

顾烨霆歉意道：“忘记取下来了，便以为已经换上了。”

看着陆婉银微微颤动的眸光，顾烨霆恍然忆起那天他从桃花林回来时。

乔言看着他腰间的香囊，也是这般目光，带着隐忍与委屈。

顾烨霆猛然察觉，她是不是早就知香囊是谁所送……

可那时的顾烨霆并不在乎这些，他下意识地便随口编纂了谎言，因他知道乔言单纯，并且十分信任他。

他收紧了掌心，风吹散他轻声的话语。

“顾烨霆，你活该。”

被风一同吹来的还有熟悉的药香。

顾烨霆倏然顿在原地，恍惚了一瞬，随之猛地抬眸朝四周张望。

人影幢幢之中，一个熟悉的背影若隐若现。

梳着乔言最爱的鬓发，插着一只蝴蝶簪，动作都与初见时的乔言一模一样！

第19章

那人转过头来，是熟悉的笑颜。

才看清四分之一脸，下一瞬就被树上所挂的红色布条遮了视线。

顾烨霆一眼就知，那人生得与乔言一模一样，但绝不是云浅紫！

顾烨霆挣脱开陆婉银的手臂，匆忙朝那边奔去。

“顾烨霆！”

陆婉银没能喊住他，就像那天乔言没有留住顾烨霆。

她想伸手去抓，却被路过的人撞得一个踉跄。

侍女在庙堂外等待，无人搀扶她，陆婉银撞到身后桌子上。

小沙弥小心翼翼道：“这位女施主，您是要同心结吗？”

陆婉银的发簪歪了，落在地上发出“铮——”地一声响，发丝凌乱地垂下，好不狼狈。

她站在原地，看着顾烨霆头也不回的背影，目中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陆婉银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银簪，自嘲地笑了笑。

“要，给我写上，顾烨霆和乔言两个名字。”

小沙弥颤颤巍巍地点头：“好、好，我这就写。”

师傅说过，千万不要惹一个发怒的女人，稍有不慎，就算是路边的狗可能都会被踹两脚。

他双手捧上：“云施主，请收好……”

陆婉银眸光一冷：“我不姓云。”

小沙弥脸色一白，糟糕，他默认这位施主说的是自己的名字了，哪有人来月老庙为别人求姻缘的道理……还是说，这位女施主莫非名唤顾烨霆这个男人一样的名字？

陆婉银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哼笑一声：“我也不姓谢……”

语落，也不顾他的反应如何，陆婉银捡起地上的银簪，当着小沙弥的面，将那同心结硬生生划破。

上方的“顾烨霆乔言”几个字变得残破不堪。

不是死了都要为她牵挂吗？我偏不让你们再有姻缘！

陆婉银从小便是金枝玉叶，丞相府的宝，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若不是她真心喜欢顾烨霆，哪里会在顾烨霆宠妾传闻过后还非要嫁给顾烨霆，爹本身是不同意的，还是陆婉银百般撒娇乞求才终于应允。

可如今，在顾烨霆心里，竟连一个身份低贱的苗女都比不过！连一个死人都比不过！凭什么！？

小沙弥傻眼了，心说，好凶残的女子……

陆婉银泄了愤，走出门，将簪子随意丢掷到庙门口的乞丐碗中。

乞丐本在睡觉，被那“叮”得吵醒，先是一愣，然后拿过来咬了一口，眼睛骤亮，忙跪下磕头：“多谢大善人！”

陆婉银却已经走远，侍女忙迎上来扶她上了马车。

另一边。

顾烨霆追上前去，不停地有人从眼前走过，视线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某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顾烨霆来回地看，却怎么都找不到人了，一颗才跳动不已的心，一时陷入了无尽的慌张。

回到伊始所见她的地方，姻缘树下掉落了一只蝴蝶簪。

若不是有这只蝴蝶簪，顾烨霆或许只当会是自己因太过思念乔言，而产生的幻觉。

顾烨霆弯腰捡起那只簪子，像是新制不久，还有淡淡的檀木香。

与他曾交给乔言的，云浅紫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上方的图案是苗疆的蝴蝶图腾，在中原并不多见。

顾烨霆紧紧攥在掌心中，那颗没日没夜抽疼的心，竟稍稍缓了下来。

这时，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这位大人，那是我的东西，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顾烨霆身子猛然僵住，一瞬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第20章

这个声音……

顾烨霆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只一个转身的功夫，掌心竟生出了汗。

那人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