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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棒球服外套，显得头肩比例优越的同时，又有些许少年感。十一目光向下，隔着桌腿看到段鸿穿着一双尚飞的限量款运动鞋。那双鞋她记得，因为一鞋难求还上了热搜。

“你喜欢球鞋吗？”段鸿敏捷地问。

“嗯。”十一软软应了一下。

“那正好了，”段鸿舒展的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我就是卖鞋的，管够。”

十一不动声色地喝了口热姜茶，又暖又辣的液体顺着嗓子流到身体里，瞬间激活了被她遗忘很久的一些欲望。

她清晰听见脑子里蹦出一个声音，告诉她要把握住任何有可能的机会，哪怕是骗来的。

“除了鞋你还喜欢什么？”段鸿问。

“烹饪吧。”十一立刻回答。

“这么贤惠，有什么拿手菜吗？”

“猪肝汤。”

十一迎向段鸿的目光，看到他嘴角向上翘了翘，眼神却更审慎了，一时分不清他的真实情绪到底是什么。

可十一想的是，择偶标准能给出那三个字的普信男，必定很享受女人投自己所好的。

分开时突然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店里的伞都被拿走了，段鸿限号没开车，两人站在门口等雨停。那是去年春天第一场雨，他们加了微信之后就没话了，并排看着雨。

一会，十一突然没来由说了句：“这场雨之后，春天就来了吧。”

沉寂片刻，段鸿才说：“对啊，期待吗？”

“你呢？”

“期待。”

“我也是。”

晚上十一回家后，主卧的门开着，那女孩开心地在床上滚来滚去跟别人打电话，十一匆匆回到自己房间，什么也没说。刚进屋，就接到段鸿的微信：

【下周美术馆有个雕塑展，一起去？】

十一回：【好呀好呀~】

后来她跟段鸿又约了三次会，第三次结束时他们在段鸿车里接了吻。

段鸿一伸手扣着十一的后脑，一手轻轻抚摸她细长的脖子，把她按在椅背上，温柔地吻她。

十一积极回应他，可当段鸿变得更放肆时，十一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不相干的念头，她得搬家了。她怀疑主卧女孩已经猜到相亲对象被抢走了，怀疑不久后自己就会穿帮。

第四次约会时，段鸿开车来接她，看到她拎着简单的行李惨兮兮地站在路口。十一说房东不守信用临时收房，她无处可去了。段鸿直接把她带回了家。

段鸿把她送到家后，接到工作上的一个电话，说要紧急去公司处理点事情离开了。

十一把行李放在门口，光着脚走近那个工业风装修的房子，北京初春还是挺冷的，又停了集中供暖，十一在家都要点着电褥子睡觉，可段鸿的地板是暖烘烘的。

她站在偌大的客厅中央，手机滑落在地上，咚地一声，居然有回音。环顾一圈，这是她来到北京后见过的最大的房子。走到落地窗前，视野明亮，清晰地看到北京三环的地标建筑，如果天气更好一点，十一想，还可以看得更远。

有生以来，十一首次有一种脱胎换骨的错觉，从她走进这间屋子起，她决定把过去的人生都抛在脑后。

哪怕费尽心机去争去抢去骗，她也要竭尽所能站得更高，住得更暖，以及跑得更远。

十一给段鸿发了个信息：【晚上能回来吃饭吗？给你做猪肝汤。】

段鸿回：【好，辛苦你了。】

那是十一第三次做猪肝汤，她把它当成一个事关生死的大任务，做了充足的准备，可最终还是演变成一场灾难。

十一料到不会一次成功，所以买了足够多的食材，前两次她觉得切片切的不够美观放弃了，但源于对猪肝本能的厌恶她怎么也切不好，勉强凑出一盘薄厚均匀的，腌制好了后，下锅又成了问题。也不知怎么，几次都没掌握好火候，不是太嫩就是太老。段鸿发信息告诉她还有十分钟到家时，十一的灶台还是一团糟。

最后，在段鸿进门前几秒，她胡乱在沸腾的锅里添了一些蔬菜进去，盛出来，看起来确实是一锅蔬菜猪肝汤。

段鸿闻着味道过来看了一眼：“好香，闻起来就好喝，我先洗个手。”

十一在汤里撒上葱花，端着汤碗走向客厅，段鸿已经坐在餐桌前了。就在那个时候，十一突然想起她没有放胡椒粉，猪肝腥味较重，全靠胡椒粉压制，这么重要的调料她居然大意忘了。她对这碗汤本来就没什么信心，如果再缺了胡椒粉，就是灾难。

离餐桌还有几步远时，十一做了一个决定，她坚决不能让段鸿喝到这碗糟糕的汤，不能让段鸿知道她根本不擅长做他最喜欢的菜。于是，仓促间，十一脚下一滑，手上一个不稳，滚烫的汤眼看着朝着自己泼过来。

这时候，段鸿敏捷地站起来，从侧面推了一把汤碗，汤碗侧面飞出去，汤水溅到桌子上，淋到地上。十一身上是干干净净的。

段鸿轻轻扶了下十一肩膀：“怎么那么不小心。”

十一自责又委屈：“怎么办呀，汤都毁了，食材也不够了，再做来不及了，都怪我。”

她以为段鸿一定很失望，可他却反过来安慰十一，伸手去收拾弄脏的地板，还顺便点了麦当劳外卖。最后，两个人坐在地板上狼吞虎咽地用快餐填饱肚子。

那时候十一看着大口啃鸡翅的段鸿，萌生出些许庆幸，以为自己终于交了好运。但庆幸之余，又不免心虚。

两人聊得正开心时，十一见缝插针试探着提起：“那个婚介中心，你后来还联系吗？”

“见到你之后我就退出了，红娘我都给她删了。”

十一稍稍放心了些：“那个平台挺不靠谱的，为了配对成功率更高，红娘会擅自篡改会员信息的你知道吧？我之前见过一个创业 CEO，后来他说他就是打工高管而已，原来是红娘给改了。”

“哦？”段鸿看了看十一，“你的信息被改过吗？”

“当然啦，我可没那么多外企工作的经验哦。”十一故意大咧咧的说，眼神却仔细揣度着段鸿，“我就不咋爱上班，加上这两年环境不好，一直没有固定的班，我可得提前跟你说明哦。”

段鸿笑笑：“这没事，你上不上班都行。不过，你是从日本京都大学毕业的吧？”

十一猛吸了一口可乐，险些呛到，她咳了咳，赶紧回答：“那当然啦，学历还能假。我毕业证就在老家呢，要不要我让我妹寄过来给你看看？”

“别闹，我随便说说的。”

十一很清楚，对于段鸿这种务实利己的精英来说，老婆的工作可有可无，但一份高等学历是匹配的基础，是进门的门槛，她不敢冒这个险。

但她没注意到的事，对面的段鸿也大口喝着可乐，眼神却紧紧锁着十一，带着明目张胆的鄙夷。

那天晚上，十一是躺在段鸿腿上睡着的。段鸿非要拉着她看一个欧洲电影，无聊死了。

十一只记得最后睡着前，她发誓一般对段鸿说，下次一定要让你喝上猪肝汤。

段鸿后来确实喝到很多次猪肝汤，但没有一次是十一做的。

十一对此却并没有太多惭愧，毕竟她为了让段鸿喝上最好的猪肝汤，也是费了很多心思的。

十一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在方圆三公里内，一家一家去亲自尝试卖猪肝汤的饭店，最终选了一个最好的，居然是胡同里的一个小饭庄。老板就是厨师，姓庞，恰好是十一的老乡，聊得甚好，十一便说以后都在这里定猪肝汤，价钱加倍，不过要最新鲜的，做好立刻送。

段鸿喝的那些汤，都是小饭庄里的庞厨师做的。

从郑慧之家回来后，十一掐着点给庞厨师打了电话，算准了段鸿到家的时间，让庞厨师提前十分钟送到。末了又特意交代了一下，汤还是像之前那样放在楼道就好，不必敲门。

十一按时去楼道把装有热汤的打包餐盒拿回来，倒在自家的汤碗里，再撒上葱花。汤里不放葱花是早就交代过庞厨师的，毕竟葱花还是要新鲜的，在热汤里泡久了既不美观也不好吃。

八点一刻，段鸿准时回家了。

他一进屋，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看到那个褐色的汤碗已经摆在了餐桌中间。十一还在厨房忙碌着，听声音似乎在炒青菜。

“老公，你回来啦。”

段鸿闷闷答应一声：“嗯。”

十一觉得可笑，以前刚到家就会来厨房跟自己腻歪一下，现在连话都懒得说了，不过她不在意：“稍等一下哦，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

三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像任何一个普通幸福的家庭晚餐一样。

十一给段鸿盛了满满一碗汤，特地多加了几块猪肝，放在段鸿面前。

“老公，趁热喝哦，哎呀别看了，赶紧先喝汤，喝完了我有话跟你说。”

段鸿正刷着手机里一个文件，密密麻麻都是字，他筷子都没动，看也没看汤一眼。

“等会，我先把这个看完。”

“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马上。”段鸿盯着手机，又说，“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什么事？”

既然他问了，十一干脆现在说：“嗨，就是我一个朋友的亲戚，刚从日本毕业回来，高材生哦，想看看能不能进尚飞实习。”

“哪个学校毕业的？”

“好像是京都大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