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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后段鸿把烟头按在台阶上熄灭，走下去扔到垃圾箱里，而后就站在台阶下面，仰头看着十一，小眼睛眯起来，难辨情绪：

“你不是说，去看左凝了吗？”

“是。”十一权当没看见他抽烟，下台阶，“顺便砍个人。”

段鸿扯了扯嘴角，没忍住低头笑笑。

十一想今天这笑话算是让你捡了个大的，没白跑一趟。

“左凝给我打的电话。”他解释说。

十一走在前面，段鸿跟在旁边，他靠近马路里侧，故意放慢些脚步。春日上午阳光暖融融的，一群鸟叽叽喳喳从他们头顶飞过，卷起一丝风来。

段鸿继续说：“她告诉我……”

十一突然停下，扶着腿弯腰，嘴上嘟囔了句脏话：“妈的。”

段鸿有点懵：“骂谁？”

“我腿抽筋了。”

“哪只腿？”他低头看。

“右腿。”十一疼得咬着嘴唇，“我得坐一会儿。”

说着，她已经站不稳了，就要坐在马路牙子上，身子还没弯下去，段鸿拦腰把她抱起来，走向不远处的社区公园。

十一对于与他接触有点别扭，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弓着右腿，小腿紧紧压着段鸿胳膊，他几个大步，将十一放在公园塑料椅子上。

大概是高跟鞋穿太久了，还追了左冷禅两条街，昨天这条腿就隐隐在痛，十一一直在用极强的意志撑着。她一向对自己身体有很强的控制力，可不知为何，此刻有些东西突然就绷不住了，首先就反应在极度疲惫的小腿上。

段鸿蹲在她面前，扯过她的右腿，放在自己腿上：“你放松。”

十一疼得没有好性子了，吼他：“你别碰。”

段鸿不管她，大手在她小腿游了一遍，找到那块拧紧了的地方，用力按下去：“忍着点。”

段鸿专注地用力揉她的小腿，脸陷在阴影里，长睫毛微微翕动着。

小腿像是被上了酷刑一般抽搐地疼，十一忍了一会实在难耐，头抵着段鸿肩膀，五官疼得变了形。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十一脑子一面空白，全身注意力都集中在段鸿手按着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听到了周围几个孩子玩游戏的声音，发现腿似乎没那么疼了。

十一把头抬起来，小声说：“行了，好了。”

段鸿松开她，转过头，看到她眼睛里一片水雾，脸色苍白的不像话，他踌躇片刻，却只说：“这什么鞋，以后别穿了。”

十一抖了下脚上的高跟鞋：“这不你买的吗？”

“是吗？”段鸿又看了看鞋。

十一哼了一声：“是你买的吗？“

段鸿在十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椅子对于他有点矮，他把腿远远伸出去，晃了晃，才说：“哦，同事说适合送老婆的爆款，买二送一，凑单的。”

十一没再理他，把脸转到一边看那几个玩游戏的孩子。她并没有生气，她知道段鸿说的不是气话，是实话，他就是一直这样敷衍的。放在过去，十一会轻轻锤一下他，娇嗔地说老公你能不能对我上点心。

但现在她懒得假装应付了。

而且，她那套也不管用了。

长腿又晃了晃，咳了一声才说话：“不过，这鞋还挺适合你的。”

十一翻了个白眼，料想他也是在尴尬找话题，她也不知道怎么接，更不知道这样独处着跟他聊些什么，好在此时肚子突兀地叫了叫，十一说：“我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她站起来要走，段鸿想扶着她，十一没理，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他便慢悠悠跟在后面。

十一选了一家人气很旺的包子铺，几平米的店面横竖放着六张桌子，几乎坐满了人，他们运气好遇到一桌刚埋单的，坐下后十一点了一屉包子和一碗粥。

段鸿摇摇头：“我吃过饭了。”

包子上的很快，热腾腾的满满一屉，十一只倒了一点醋，蘸着大口吃起来。她确实饿了，从昨天到现在就没怎么吃东西，派出所倒是给发了盒饭，她就只喝了赠送的饮料。连吃了两三个包子后，她听到对面的人似乎在笑。

段鸿津津有味地看着十一吃东西，忽觉有点像在看短视频里的吃播博主，没忍住笑出了声，被她发现后赞叹一句：“你吃东西真香。”

十一过去会在他面前故作矜持，不管吃什么都像是演戏一样细嚼慢咽，食物不重要，形象第一。

可今天她完全忘了这茬了，有点懊恼，转而又觉得无所谓，随他笑吧，反正他就是来捡笑话的。

“是啊，从小吃不饱，怕饿。”

她又一口吃了个包子，若有所思地补充说：“你可能不懂，饿久了的人，吃相都不会太好看的。”

十一埋头继续吃，段鸿继续盯着她看，眼神玩味。

十一偶尔抬头瞪他一眼，段鸿坏笑，还问要不要再给她加一屉包子。

这时店里走进来一家三口，见没位置了走到十一旁边，问能不能拼个桌？十一正不想跟段鸿单独坐，连忙说可以。

“可是我们三个人，一共两把椅子……”三口中的妈妈冲老板说，“麻烦，能加一把椅子吗？”

十一赶紧说：“他不吃，你们都坐这吧，他去外面。”

段鸿稀里糊涂地让了坐，莫名其妙地被挤到了门外，就这样被赶了出去。

他一出去十一轻松多了，趁热喝了那碗粥，然后想了想，小声地又偷偷点了一屉包子。

中途她看向窗外，看到段鸿微微倚着门口一株柳树，接了个电话，他似乎没说什么，一直在听着。

刚刚抽芽的树枝投下几缕阴影，像是在他优越的侧脸上打两道光，显得脸更瘦更小了。他似乎真的瘦了一点，仔细看，头发也长了些，他之前出门总是会用发蜡抓一抓头发，今天就蓬松地堆在头顶，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十一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吃完饭，走出来后段鸿在刷手机，旁边一辆拉货的三轮车开过去，扬起一阵尘土，落在段鸿棕色的皮鞋上。十一觉得好笑，他像是个沦落民间的败家公子。

“刚才爸给我打了个电话。”段鸿突然说。

“你爸？”

“你爸。”

十一意外地微扬下巴看他：“左冷禅？”

“他说要请我吃饭。”段鸿耸耸肩。

“不去。”

“他说请我吃大饭店，我都答应了。”

段鸿挑了挑眉，嘴角翘起，十一当即明白了他嫌看的笑话还不够，还想看更多。

第十六章 夫妻之间没有当冤大头的义务

“你真想去？”

段鸿倚着柳树，低头眯着眼睛看着十一：“他说那大饭店的鱼炖的特别好。”

十一有些不安：“可我都吃饱了。”

“我知道，两屉包子。”

十一抬头剜了他一眼，明白他是铁了心想去：“你想好了，左冷禅的饭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搞不好是鸿门宴。”

段鸿收起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来都来了，不去不好。”

若是放在过去，十一无论如何不会让段鸿去赴左冷禅的宴，最起码她必须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