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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缀满了琉璃挂，在阁中蜡烛的点照下光彩夺目。这身衣服映着身后墙壁上描摹的青山绿水，煞是耀眼，仿佛身着霞帔的公主。只是用乳白色的轻纱遮住了面庞，她临阶而立，正用一双含水的眸子望着楼下。

“美人儿！”

那老虎看得眼睛都直了，慌着站起身就往楼梯上跑。

花阴却站着一动没动，只是眼睛瞧着人群之中一名不起眼的小厮，此刻从人群中慌张地挤了出去。

她垂了垂眸子。老虎脚下生风，跑过来也带着一阵风，全是恶臭的酒气。那风撩起她的面纱，似有若无地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下一瞬，她整个人就腾了空，惊呼一声，被老虎打横抱起，随意撞开一扇门，扔在床上。

花阴盯着眼前的彪形大汉，冲过来扑在自己身上，身体本能地开始反抗。但她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一番抗拒简直如螳臂当车，甚至还增加了老虎的兴致。

老虎粗鲁地撕咬她的脖颈，手上乱扯着她的衣裙。

花阴的眼眶不知不觉横满了泪水，此刻她真的怕，但她仍然想赌。

就在这时，门口冲将进来一个女人，也是虎背熊腰。

她几乎是飞到床前，照着床上老虎的背就是重重一脚。

“杀千刀的，又背着老娘在外面偷腥！是不是不想活了！”

老虎闷哼一声，万分不情愿地从花阴身上起来，像全然泄了气一样，开始支支吾吾：

“你…你怎么会……”

“你还敢问！”

那女子又一把揪住了老虎的耳朵，一边揪一边恶狠狠地骂骂咧咧，临走到门口，对着那门框又是一顿咣当踹，回头对着床上衣衫不整的花阴，剜了一眼，便走了。

花阴坐起身，重新将衣服穿好，一只手仍摸着脖颈，那里现在还隐隐作痛。

楼下的嗡嗡声一片，此刻正乱成一团，也没有人注意她这里。她扶着床沿站起身来，走过去把门关上，又上了门栓。

扭过头来，却见窗前又立了个人，正是西风。

他走过来抱住她，一只手把她的头扣在他胸前，她完全没法动弹。

“你为什么要出来？明知道——”

“就算我不出去，他也早晚会找上来。男人的欲望，不是那么容易就消磨了的。”

花阴从他怀中挣出来，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一定带你出去。”

西风看着她出满红疹的脖颈上鲜红的牙印，眼神也变得有些凶厉。

像是想起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这是我刚刚去西街抓的药，是信得过的老大夫。从前我出任务受伤，总是去他那里。”

说着，他拉了花阴，坐在桌旁。

“我这里没法煎药。”花阴看着那土灰色的布袋。

“我知道的，不用你煎。”西风把那药包展开，里面铺陈了七粒小小的药丸。

“以前我任务紧，总是让大夫帮我把药熬成药丸带在身上。”

花阴看着那小巧的药丸，眸光中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她捏起一颗，只盯着它看。

“我不喜欢苦的。”她似是有些嫌弃地，把那药丸又丢回药纸上。

西风见她小孩子心性，也不生气，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袋子。

“你瞧这是什么？”

他将那小纸袋展开来，里面是几颗碎冰糖。似乎是捂得有些久，也或是他来回奔波着起了热，里面有好几颗都黏在一起了。

花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盯着那几颗冰糖。

西风见她像是入神了，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在哪里弄的？”花阴问道。

若是平常世道，冰糖这东西倒是不足为奇。可是连年旱灾，地里连小麦这些基本作物都养不出来，更别说是冰糖这种水果里提取的东西。

“去年我到福州出任务，堂主赏的一块，我一直没舍得吃。”

说着，他又捏起一颗药丸，往她嘴里塞。

花阴看着他，愣愣地张开嘴。

和融堂离快绿阁不算远，可也不能说近，但他就好像轻轻松松地在两地来回穿梭。

她喝了水，又拿起一小块冰糖，放进嘴里。

那糖真的好甜，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我得回去了，不然我怕老虎他们会起疑心。”

西风见她吃了药，起身就要走。见她仍是有些痴痴的，又叮嘱她：

“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花阴看着他在月光下消失的身影，感受着口中逐渐蔓延的甜味，嘴角绽开了一抹笑。

但只是一转瞬，她又恢复了从前冷冷的样子，将桌上的药和冰糖收了起来，放在梳妆台的盒子里。

窗外，不知什么鸟鸣连着鸣叫了五声，随即招来街上不知哪家妇人的啐骂。

她扭过头去瞥了一眼，此时已是半夜三更，月凉如水。

第十一章 真心

和融堂，非丧不出，非娶不进。

靠着这个潜规矩，这个新起的门派得以在几年之内屹立江湖，非上面一条进去的人，都得经过层层查验。

传说知根知底到了祖上九代，以至于有人讽刺这规矩叫“知九族”。

但规矩是人定的，就是有这规矩，也非没有可破之处。

师姐岫君着一身不起眼的黄绸衫子，黑发在头上利落地盘成冠髻，插着一只青白色的明月玉簪子。

她拿起桌上的青花水壶，倒了一杯茶，也不喝，只端在手里悠悠转着。

“如今先前的计划乱了，依师姐看，现在当如何办？”

花阴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裙衫，那是后来伍妈妈送来的。

那晚老虎到访，在快绿阁闹了一出，也让她心有余悸，对花阴更是殷殷勤勤，一天几趟地上来嘘寒问暖。这阵子师姐过来，她就说自己身体不适，让伍妈妈不要总跑来，打扰她休息。

“你心里想已经有了数，还要来问我。”

师姐将茶盏的盖子扣在茶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她看着坐在床头的花阴，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似乎还有些别的味道。

“师姐一向会取笑我。”

花阴嗔瞪了岫君一眼，从床上站起身，也走到桌子旁坐下。

“那你为何救那个男人，乱了此前的计划？”

岫君盯着花阴的眼睛，追问道。

“他也是和融堂的人，我想——。”

“你既知道他是和融堂的人，就该知道和融堂心法不救自愈。”

岫君打断她，站起身来，背过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喧喧嚷嚷。

“复仇大计，你总是心慈手软，何日才能达成心愿？”

她幽幽叹了口气，又转过身来，绕到花阴的身后去，两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头。

花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桌上的桃子看，似是要盯出个洞来。

“也罢，事到如今，也不算走得太偏。”

岫君拍了拍她的肩膀，“那老虎没尝到甜头，一定还会再来。到时候我找人探听清楚消息，再寻两拨人来，一拨在这快绿阁里闹，另一拨就在和融堂宅前闹。”

小打小闹掀不起风浪，但若是真的闹大了传到江湖上，就是大丢脸面的事。

届时，这事即便想要私了也不能够了，必得堂主明朔出来给个说法，摆平此事。

到时候，闹到堂前，明朔出了面，她们再行之后的刺杀计划。

“师姐。”

花阴扭过头去，把手放在她的一只手上。

“我还有个计划。”

“你说。”岫君看着她，说道。

“他——就是西风，和融堂四大护法之一，我想让他——”

“让他娶你过门，想正大光明？”

岫君不客气地打断道。

“他现在对你好，喜欢你，但不代表他会娶了你。”

“男人都是一个样，图一时的新鲜，玩儿够了，玩儿腻了，转眼就进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