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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嫣不由笑了，“太后娘娘，宴席上预备了那么多菜，你还叫小厨房煮面来吃。想是臣妾预备的这些菜都不合口味，竟叫您老人家饿了肚子，这可要叫臣妾无地自容了。”

　　蒋太后连连摆手，“这是什么话！宫宴上的那些个菜，哀家还不知道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样子不带换的，那味道也不带换的。师父带徒弟，有那个样儿也罢了，哀家可是吃够了。你忙着张罗招待，自然也吃不好。”

　　太后娘娘这话可说着了，孟嫣适才在宴席上，始终留意着各方动静，同人周旋，只吃了些小菜，饮了几口酒水，并未着实吃多少饭食。偏偏又折腾了两场大戏，这会子她还当真有些饿了。

　　是以，孟嫣也不再推辞，含笑答应。

　　片刻功夫，宫女捧着红漆雕花托盘缓步入内，托盘之上安放着两只描金青瓷小碗，白烟袅袅，肉香袭人，引人食指大动。

　　宫女将托盘安放在乌木嵌琉璃面螺钿炕几上，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待蒋太后先端过一碗去，孟嫣方才也端了一碗。

　　碗中韭叶宽的面条齐齐整整的码着，碧翠的葱花与笋丝散落在雪白的面身上，几块连皮的鸭肉卧在清可见底的汤水之中。

　　孟嫣执起筷子，尝了一口，那鸭肉是用葱油煎过的，酥香软烂，面条爽滑劲道，配着清脆的笋丝，相得益彰。

　　虽只是一碗简单的鸭肉面，但这温暖质朴的滋味让她紧绷了一日的心终于松缓了下来。

　　历来在太后跟前，她总要顾念着仪态，无论什么精致吃食都只浅尝两口就罢了。

　　然而今儿这碗鸭肉面，却令她彻底松懈了下来，回过神来时，那青瓷小碗竟已见了底。

　　孟嫣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放下了筷子，微笑道，“臣妾贪嘴，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宫女送了碧螺春上来，蒋太后接过去，呷了一口，浅笑道，“丫头，今日这场宴席，可累坏了吧？”

　　孟嫣微怔，片刻摇首回道，“臣妾不累。”

　　蒋太后放下茶碗，意味深长的一笑，“不累便好，你若这会子就累了，往后的路便越发难走了。今后啊，你会遇到更多的人，更多的事，更离奇更棘手。无他，唯应对便是。”话至此处，太后的面容上泛出了一抹迟暮的倦色，话音绵软而悠长，“哀家已然老了，以后这副担子就要交给你了。”

　　孟嫣看着太后娘娘鬓边的银丝，眼角细密的纹路，鼻子忽然一阵酸涩。

　　这便是太后娘娘交代她筹办赏花宴的第三重用意了吧？

　　她从入宫时起，便一直深受其照拂的长辈、她从心底里敬重爱戴的太后娘娘，竟然现出了老迈之态。

　　孟嫣生母离世的早，虽家中尚有父兄，但缺失了母亲的关爱，到底是心中的一件憾事。

　　及至遇到太后娘娘，她的谆谆教诲、爱护之情，逐渐填补了她心底的这一缺憾。

　　孟嫣在心中，是将太后娘娘当作母亲一般敬爱着的。

　　她索性坐到了蒋太后身侧，环着她的胳臂，带着鼻音的哝哝说道，“太后娘娘才不会老呢，臣妾还什么也不会，还有许多许多事要向娘娘讨教。”

　　蒋太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宽厚的掌心传递着温暖。

　　她微微一笑，“丫头，你不小啦。哀家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都已嫁给先帝，生下怡亲王了。今儿的事，你做的十分好，哀家都看在眼里。哀家没有什么好再教你了。往后的路，你要自己摸索着走了。哀家相信，嫣儿这等聪慧能干，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孟嫣将头倚在了太后娘娘的臂膀上，嗅闻着娘娘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轻轻闭上了眼睛。

　　太后娘娘的气息，不知怎的，就是让她想起了那早早过世的母亲……

　　温热，祥和，令人心安。

　　“好香，母后在吃什么好东西，还背着儿子！”

　　陆昊之那爽朗的嗓音自外响起，他人便已迈步走进了屋中。

　　孟嫣连忙起身，向他福了福身子，“臣妾见过皇上。”

　　陆昊之换了一件家常的雪青色杭绸素面长衫，头上摘了冠带，只用一根羊脂玉簪绾着，宛若一株青松，清隽俊秀。

　　他朝孟嫣挥了挥手，示意平身，便走上前来，向太后请安。

　　躬身之间，织金腰带上挂着的香囊便摇晃起来，甚是惹人眼眸。

　　竹叶青的料子，藏蓝色的大花，宫中绝无仅有的样式。

　　孟嫣的脸立时便红了起来，香囊才绣成时，她还不曾觉得，如今再次看见方才觉察那针黹的粗糙蹩脚。

　　摊开来的蓝色大花，倒不像宝相花，怎么看都像墙角篱笆上缠着的喇叭花……

　　怪模怪样的，他居然随身佩戴着……

　　真是太丢人了！

　　蒋太后受了他的礼，笑道，“不过一碗鸭肉面罢了，还能有什么好的？皇帝见天的山珍海味，还惦记这点子东西！”说着，目光亦落在了他腰间佩戴的香囊之上。

　　蒋太后活了一辈子，什么事不知道，这等针黹整个后宫也就只有一人能拿出来了。

　　当即，她意有所指的笑道，“哟，好别致的香囊，皇帝从何处得来的？”

　　陆昊之颇为得意，献宝也似的将香囊取了下来，拿与太后瞧，“母后，这香囊乃是朕一心爱之人所做。这样式，针工局可是做不出来。普天之下，唯有朕方能拥有！”

　　蒋太后点头微笑，“果然不错，这香囊样式别致，一瞧就是格外用了心思的。皇帝，你可要好生珍惜这段心意啊。”

　　孟嫣站在一旁，听着皇帝与太后一来一往的言语，一张俏脸滚烫的有如一枚水煮蛋。

　　眼下，她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太后娘娘、皇上，前头还有些事宜料理，臣妾便先告退了。”

　　丢下这一句，孟嫣便仓皇逃离了寿安书院。

　　待孟嫣离去之后，陆昊之向蒋太后莞尔道，“母后，该把嫣儿还给儿子了吧？”

第158章 什么也及不上一个真正的她

　　蒋太后凝视着眼前高大端方的儿子，半日淡淡一笑，“哀家何曾夺走过她？她的心若用在你身上，便是人在天涯海角也不妨碍。若她心中无你，你也只是白困着她罢了。去吧，她走远了。昊儿，这一回，你该让哀家抱上小孙孙了。”

　　陆昊之甚是快怀，朝太后拱了拱手，“母后放心，儿子此次定让您老人家得偿所望！”

　　撂下这句话，他便回身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外去了。

　　蒋太后瞧着他的背影，揉了揉太阳穴，浅笑着摇头。

　　藏秀自外进来，吩咐了宫女收拾碗筷，含笑道，“娘娘，奴婢适才见皇上一路跑出去的，似是遇上了什么欢喜的事儿。瞧着皇上这样高兴，奴婢也心里也高兴呢。”

　　蒋太后笑道，“你是看着他长起来的，对皇帝差不离也就和哀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