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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此刻，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对于此次北疆议和这件事，他持中立态度。

本质上，他是不愿意打仗，但早年间北疆言而无信多次，议和不是第一次。

前朝，老皇帝为了边境安宁，退步妥协，派了两位公主过去和亲。

因此北疆边境才得安宁几年。

然而就在老皇帝驾崩一年后，北疆新政更迭。当政者翻脸不认旧约，再次进犯大姜领土。

好在沈湛早有远见，多年来一直秘密训练精兵。

这些精兵一开始并非为防御外敌所用，而是在必要时，为沈湛夺位所需。

哪怕当初没有娶虞绵绵，他也有信心夺得这天下。

不过，这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也无人知晓。

坊间只传言沈湛远谋深见，运筹帷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帝王。

寻常百姓只道帝王足智，却不知独立巅峰的孤寂。

沈湛不喜欢别人威胁，更不愿丧失主动权。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顾听澜想去戍守北疆，那就让他去，不过这泠美人，他也非娶不可。

没有别的原因，他就是不想让顾听澜好过。

虞绵绵消耗在他身上的那些光阴，他都要从顾听澜偿还代价。

“朕心意已定，既然话已出口就不会再收回来。顾听澜，朕就将这北疆美人赐给你，三日后完婚。”

顾听澜心一沉，抱拳的手骤然收紧。

小泠儿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本就难过的情绪更甚。

但是她很快就平复了心绪，她牢记来大姜的目的，强行将迷糊的理智拉了回来。

蓦的，她缓缓站起身来。

顾听澜侧目，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沈湛的视线也落在她的身上。

这时，就见她缓缓取下面纱，面纱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渐渐清晰，完整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沈湛看着这张神似虞绵绵的脸，腾地站起身来。

他下意识喊出虞绵绵的闺名：“月儿……”

“宁嘉皇后？”

“这不是已经过世的虞皇后吗？”

看清小泠儿长相的臣子们也议论了起来，交头接耳，朝堂里顿时沸沸扬扬起来。

等沈湛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小泠儿面前站定。

他深情的视线不敢眨，生怕一眨眼小泠儿就会消失一般，他一把抓住小泠儿的双肩，仔细端详起来。

他看着小泠儿澄澈的双眸，柳叶眉，精致的鼻子樱桃小嘴，无一不像她，又无一像她。

沈湛的心越皱越紧，攥住小泠儿双肩的力道却越来越松……

第六十六章

“你不是月儿。”沈湛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眼前的小泠儿的确跟虞绵绵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浑然不同。

就凭她这满身的异香就可以断定。

虞绵绵每到花开季节，身上便会起疹子，所以纵然她爱花，也鲜少往花里凑。

小泠儿面色沉静，毫不波澜的双眼定定看着沈湛：“小女子三生有幸能跟虞皇后有几分相像，但如皇上所说，小女子并不是她。”

她的话里有话，沈湛和顾听澜都听了出来。

两人异口同声质问道：“你见过她？”

小泠儿没有回答，她的视线在四周环视了一圈，示意不方便在朝堂上说。

沈湛很快明白过来，大臂一挥冲群臣宣布道：“退朝！”

北疆使者还在震惊中，他们僵在原地。

小泠儿口中所说的事，他们也不知道，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想将小泠儿带走，然而刚走两步就被侍卫拦下挡了回去。

“北疆使者，请先回贵宾楼休息，陛下改日自会召见。”

他们眼看着小泠儿跟在沈湛身后离开，也只得无奈离开。

无极殿。

小泠儿和顾听澜一前一后进了门。

不等两人站定，沈湛便开口质问小泠儿道：“快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朝皇后的？”

虽然虞绵绵是大姜国母，但是她的画像从来没有流传出去过。

因为沈湛常年忙于国事，新婚后的那几年，他又一直将虞家势力视作心头刺，自然忽略了虞绵绵。

因为疏忽，沈湛也未曾交待画师为虞绵绵作画。

宫廷之中，所有虞绵绵的画像皆出沈湛之手。

而每一幅画都置于长春宫，大大小小总计126幅，沈湛心里有数。

所以身在北疆的小泠儿不可能见过虞绵绵，更不可能见过虞绵绵的画像。

而她认识，只有一个可能——

“你是不是见过虞皇后？”

顾听澜问出了沈湛想问的话。

其实顾听澜问出这句话时，自己是不敢置信的。

因为当初他亲手将已经没了气息的虞绵绵置于一叶扁舟上。

看着她顺着河流，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江南与北疆有着几千里之隔，就算虞绵绵的尸身婆漂流至北疆……

顾听澜不敢继续往下想。

沈湛的追问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问：“你跟朕说实话，你是不是见过她？”

小泠儿抬起低垂的眸子，先看了一眼顾听澜，旋即目光落到了沈湛身上。

片刻后，她点了点头：“是，我见过虞皇后。我不仅见过，而且我这张脸也是她所赠予。”

沈湛和顾听澜顿时愕然。

两人震惊得都不知如何是好。

小泠儿的回答超出了两人的认知，更颠覆了二人的想象。

沈湛脑子空白一片，他问出的话几乎是下意识出口：“她是否还活着？若活着此刻她身在何处？”

小泠儿又陷入沉默。

顾听澜收紧了手，他不相信。

“这不可能。”他否认说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招，虞姐姐是躺在我怀里走的！”

第六十七章

“我没有撒谎。”小泠儿看着顾听澜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好，那你说来听听，你说！”顾听澜几乎吼出声来。

沈湛猛推了他一把，将他推离小泠儿视线。

此刻，小泠儿之于沈湛而言就是一根救命稻草，他又一次抓到生机。

“你慢慢说，把你所见所闻一一说来。”

小泠儿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沈湛手上。

沈湛接过信，心脏猛地皱缩。

直觉告诉他，这封信可能出自虞绵绵之手。

小泠儿一字一句平静道：“这是虞姐姐亲手写的。”

闻言，顾听澜也凑了过来。

沈湛拿信的手明显颤了一下，手中的信纸便哆嗦了起来。

顾听澜想拿过来，但碍于他是皇上，终究还是住了手。

沈湛打开信封，虞绵绵熟悉的字迹浮现眼前。

信上只写了一个字：安。

沈湛认得虞绵绵的笔迹，她的笔锋圆润，一般人难以临摹。

他可以断定就是虞绵绵。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沈湛惊呼出声，抬眸时，眼睛竟然湿润。

顾听澜从他手中拿过信件，他愣愣地盯着信上的那个“安”字，心跟着沉入深渊。

这个安字，意味深长。

是安好，还是平安，还是沈湛。

总之，不管是什么意思，终究是与他无关了。

顾听澜心里那点微末的希望，还是破灭了。

五年的朝夕相处，两次舍命救她出深渊，他为虞绵绵所做的种种，终究还是没能打动她。

这一刻，他突然释怀了。

小心翼翼放在心上五年的那个人，这一刻从他心里的神坛跌落。

这一刻，从来不信命的顾听澜相信了所谓的天命不可违。

所谓爱意根本不分轻重，只分早晚。

纵然沈湛对虞绵绵如此残忍，忽视她，伤害她。

可是，那又如何。

虞绵绵对他情根深种。

他从一开始就输了，输给了时间。

顾听澜只恨，自己没有早一步遇见虞绵绵。

小泠儿将他的点滴变化看在眼里，看着他眼里升起的星光闪烁，又突然泯灭。

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死了。

虽然为他心痛，但小泠儿知道，这不是一件坏事。

人终究要从不可能的泥沼中抽身。

就像虞绵绵告诉她的那样：接受不可改变的，顺势而为，人呐，终其一生都活在自己的城墙之中。

不等顾听澜问出口。

小泠儿主动开了口：“虞姐姐如今就在终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