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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了一眼顾听澜，恍然大悟一般：“我想起来了，你看这人的眉眼，与你倒是有几分相似。”

顾听澜别扭得很，故意将药碗放得大声：“你见谁都眼熟得很！”

虞绵绵看了一眼还在床上躺着的人，压低了声音：“谷主说了，这人需要静养，今日陪姐姐去下两把棋吧！”

门被人轻轻掩上，屋子里一片寂静，床上的沈湛手指忽然轻颤了颤。

一晃三日，阴雨已久的天终于放晴。

像是做了一个漫长又空洞的梦，醒过来，脑海中却是空朦朦的。

沈湛睁开眼，看见的便是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

“你醒了。”见他疑惑神情，谷主笑了笑，“我是这小药谷的谷主，你受了重伤，我方才为你行针，你才醒过来。”

沈湛努力回想了一番，却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受了伤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再多想，脑中便开始隐隐作痛。

谷主将一根银针从他头顶拔出来才道：“你头部受创，颅中有淤血，或会影响你记事，多行几次针，淤血化开，你便能想起往事，也不急在一时。”

沈湛点头，干哑着嗓子开口：“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

谷主摸着胡须摇摇头，“救你之人可不是老夫，是月儿将你捡回来的。”

“月儿——”沈湛下意识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没来由的微微上扬。

似乎很熟悉，莫名让他心里跟着一紧。

又过了三日，沈湛已经能下床行走。

这几日他总是做梦，梦见一个女子站在一棵桃花树下对他盈盈浅笑，可他总是看不清那女子容貌，只觉得熟悉。

趁着今日天色尚好，一个小药徒带着他在谷内逛逛。

正是阳光和煦的好天气，走到花谷，离得还远便能闻到芬芳馥郁的花香。

微风轻扬，隔墙忽然传来一阵笑声，欢欣雀跃。

沈湛停住了脚步：“谷主还有女弟子？”

小药徒笑了笑：“是虞小姐，就是她将公子你救回来的，我带你去见她！”

第十七章

虞绵绵在小药谷身份特殊，她父亲与谷主是八拜之交，谷中人都称她一句虞小姐，不必打听，随便揪一个弟子一问便知道是谁。

沈湛在谷中养了三日，倒是没少听说这位虞小姐，只是未曾见过。

但听这笑声，陡然将他这些日子失去记忆的阴郁一扫而空。

见到虞绵绵的时候，她正在一棵凤凰木下荡秋千，秋千荡得老高，她的衣袂亦随风飞得老高，像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

微风荡漾，时不时几朵金凤花飘下来，落在她裙角，发间，似为她添妆。

一时四周似乎都静了下来，沈湛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半晌，心口忽然闷闷发疼。

“虞姐姐，那天你捡回来的人来了！”顾听澜推秋千的手停住了。

笑声戛然而止，虞绵绵停下秋千，远远回望了沈湛一眼。

看到虞绵绵面容的第一眼，沈湛脑海中忽然翻涌起一阵剧烈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被死死压抑住。

“怎么了？是哪里有不舒服吗？”

再抬头，虞绵绵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他眼前，一双如皓月般清朗的眼神就这样望着他。

他心里陡然塌陷了一块，不自觉摇了摇头：“没事。”

虞绵绵便对他笑，笑意如绵绵春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沈湛愣住了，好一会儿还是摇头：“不记得了。”

“噗嗤。”虞绵绵忍不住笑出了声，“谷主说你摔傻了，竟是真的。”

沈湛唇角微抿了一下，有些不自在道：“说是过段时间会恢复。”

“那我该叫你什么？”

他看着虞绵绵的眼睛，心便开始不受控制的猛跳。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很久以前便认识过虞绵绵一般。

见他不说话，虞绵绵眨了眨眼：“我初见你的时候，你满身是伤，想必也是遭了大罪，那我先叫你平安吧，希望你余生平安。”

没等沈湛开口，一旁的顾听澜忍不住道：“这名字，真土！”

虞绵绵刚要反驳，沈湛却点了点头：“就叫平安，我喜欢。”

之后的日子倒也过得平和，沈湛是个有才华的人，饮酒作诗，下棋舞剑，样样精通，倒与虞绵绵十分投机。

可离虞绵绵越近，他近日做梦遍越频繁。

梦中那个女子时时会一点点与虞绵绵的样子重合，只是梦中的女子总一脸愁容，用一种极为忧伤的眼神看着他，与笑容明艳的虞绵绵又似乎判若两人。

一晃半月，好不容易放晴的天空又开始下雨。

虞绵绵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问门口的小药童：“顾听澜今日不是去城中，还没回来吗？”

小药童摇摇头：“从前这个时辰早回来了，今日恐怕是遇事耽搁了。”

沈湛放下手中的棋子，倒了杯热茶放到虞绵绵跟前：“从前也没听你说过，这个顾听澜是什么人？你们……很熟吗？”

虞绵绵喝了一口热茶缓了缓才道：“他是镇北侯的小儿子，自小痴迷医道，算是在这谷中长大的，我近年来身体不好，也在这谷中养着。”

不等沈湛再问，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循声看过去，却是顾听澜冒雨进来了。

虞绵绵起身上前，随手递过了手里的帕子：“先擦擦，今日怎么回事，托你给我父亲带的信到了吗？”

顾听澜接过帕子擦了擦：“兖州出了事，全城都在找人，该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现在全城戒严，进出不便，亏得是我轻功好，只耽误了些时辰。”

虞绵绵点了点头，舒了一口气：“谷主昨日还同我说兖州城外有疫疾突发，希望父亲他们在城里安好。”

一旁的沈湛一直没有说话，眼睛只死死盯着顾听澜将手帕顺手塞进了怀里，眼神便跟着暗了下来。

第十八章

夜深人静。

房间灯烛摇曳着，两个人影在窗前相对而坐。

老谷主闭眸为虞绵绵把着脉，半晌才收回手。

“你这身体面上看着倒是要比从前好多了，只是内里亏空得厉害，好好修养的话，或许能撑到来年。”

虞绵绵的眸子暗了暗，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您之前说时间越长，我忘记的事情就会越多，那我近期识得之人，也会忘却吗？”

谷主叹了一口气：“月儿，如果你将一切都记起来，那便是回光返照，时间不多。”

虞绵绵听着屋外噼里啪啦的雨声，看着几乎燃尽的灯烛有些出神。

她起身在桌案前坐下，铺纸研磨，提笔画出一幅画。

画上是个男子，一身锦衣，在一棵桃树下舞剑，只是，没有五官。

她曾无数次在梦里梦见过这个场景，可每次都看不清梦境里的人长什么模样。

她一定是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这一年多，没有人同她提起，她也无从问起。

想给虞徵写一封信，提笔良久，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再回过神来，白纸上只多了两字“平安”。

虞绵绵看着这两个字，愣了一下，浅浅一笑，又揉成纸团扔掉。

她的平安，才华横溢，逗一逗有时还会别扭，看她的时候，眼神又呆呆的，真可爱。

东厢卧房里。

顾听澜拿着先前虞绵绵给他擦脸的手帕，看得正出神。

手帕上绣着一株桃花，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他脑海中不自觉便浮现出虞绵绵的笑。

正想着，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谁啊？”

他问了一声，无人应。

他只得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没曾想，门口站着沈湛。

虞绵绵在的时候，沈湛总一脸浅笑，虞绵绵不在，他便如现在这般，脸色冰冷，没有丝毫表情。

顾听澜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总是对沈湛喜欢不起来。

他冷下脸，声音漠然：“你来做什么？”

沈湛向他伸出一只手，冷冷开口：“拿来。”

顾听澜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手帕：“什么东西？”

沈湛瞥见他手里的手帕，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将手帕从他手里抽出来，轻而易举。

“她的东西，你不能要。”

顾听澜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