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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恩晞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臂，心情复杂。

她大致能猜到陆灼南为什么会要自己的尸体，无非是不相信自己会被抹杀而已。

这时，陆父轻笑一声：“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灼南没有丝毫犹豫：“我答应。”

陆父愣了瞬：“不再想想？如果我的条件是让你辞去法医的工作呢？”

第14章

何恩晞呼吸微窒。

和陆灼南相伴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法医这个职业对他的重要。

就算天下来，就算是世界就这样毁灭，陆灼南都不会不做法医。

下一秒，就听陆灼南的声音传来：“可以。”

办公室瞬间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陆灼南的这句“可以”给惊讶到。

毕竟他之前为了能学法医搬出陆家的事情影响太大，没人想到他会为了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放弃。

陆父站起身来，喜形于色：“好！”

“你在等着，我现在就去办。”

陆父丢下这句话，快步出了办公室。

等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关上后，陆灼南瞬间颓废下来，彻底脱力，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他出神的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恩晞感觉自己明明在他身边，却好像一点都弄不懂陆灼南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忍不住问系统：“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系统：【我并不清楚人类的情感，请宿主自行判断。】

何恩晞不再开口。

她就看着陆灼南这样坐着，一直到门口再次响起脚步。3

陆灼南才收起情绪，正襟危坐。

陆父进门，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悦：“办好了，一会何家就会把尸体送……”

“不用送到这儿来，送去警局。”

陆灼南丝毫不关心陆父用什么方法去办的这件事，只在乎这个结果是否能如他所愿。

何恩晞听着，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她做了何家二十多年的女儿，多少有些感情。

以她对何家父母的了解，应该不会答应将自己的尸体交给陆灼南。

陆父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办成的？

陆父沉沉看了陆灼南一眼：“你知道我为了让何家交出何恩晞的尸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我花大价钱托人断了他们所有的合作，你要记得你的承诺。”

闻言，何恩晞呼吸一窒。

她下意识看向陆灼南，陆灼南神色淡淡，似是意料之中。

何恩晞心口一刺，连带着灵魂都在疼。

何父何母养育她至今，她除了接过何家的传承，还没来的及报答他们……

陆灼南面无表情：“我不会食言。”

说完，他转身离开，直奔警局。

一小时后，警局法医室。

何恩晞的尸体陈列在解剖台上。

灵魂就飘荡在一边，静静的看着陆灼南。

陆灼南照常换上隔离服，戴上手套和护目镜走到何恩晞身边。

他掀开盖在何恩晞身上的白布，解开她的身上的寿衣，拿起解剖刀。

何恩晞的灵魂就在一旁，亲眼看着陆灼南将刀尖悬在自己的胸前。

就在她以为陆灼南要动手的时候，那刀却迟迟不肯落下。

隔着护目镜，她看不清陆灼南的表情。

只能看见陆灼南的手颤抖着，几次想落下却始终没有。

陆灼南挣扎着，心头一阵跳疼。

他第一次觉得，解剖是件很难的事情，甚至于难过逼迫自己去承受不想要承受的事情。

陆灼南看着何恩晞，双目赤红。

静默良久后，他丢下刀，摘下护目镜，缓缓低下头，靠在解剖台边。

何恩晞看着他失魂落魄，接着泪如泉涌。

最后哽咽着说出那句何恩晞从没听见他说过的话：“对不起……”

第15章

对不起什么呢？

感情里的对错究竟谁能分得清楚？

何恩晞僵在那儿。

她面对陆灼南站着，陆灼南却看不见她。

落日余晖从窗户落进来，既没落在陆灼南身上，也没照到何恩晞。

两个人各自伤痛着。

一个疼情深不寿。

一个疼悔不当初。

不知过了多久，陆灼南收起情绪，起身出门。

他回了趟学校，医学院内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陆灼南没为这繁闹停下片刻，他直奔教室宿舍楼，找到警局退休老法医的办公室。

老法医正授完课，回到办公室就见陆灼南站在门口。

“老师……”

老法医惊讶的推了推眼镜：“你小子今天怎么舍得过来看我这老头子？”

陆灼南脸色苍白，双眼红肿：“有事想请您帮忙。”

“哦？”老法医更惊讶了，“还有你办不下来的案子？”

闻言，陆灼南的眼尾又红了几分。

“我……我做不到……”

他的尾音发颤，老法医敏锐觉察到不对劲，“不就是帮个忙，你怎么这幅模样，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陆灼南的眼里罕见的露出几分脆弱：“老师……是恩晞，我下不了手。”

“老师，您帮帮我好不好？”

老法医愣在原地，脸上的皱纹都抖了抖：“是……恩晞那孩子！？”

老法医的脸色也颓败下来。6

以前陆灼南跟着他学法医的时候，何恩晞经常带着各式各样的吃的来拜访。

久而久之，陆灼南身边的人都她打成一片。

老法医更是把她当成半个女儿来看，如今骤闻噩耗，纵使见惯了死亡的老法医都有些绷不住。

他摘下眼镜，抹了抹湿润的眼眶：“恩晞是个好孩子……”

何恩晞站在一旁看着年迈的老法医，心口也一阵钝痛。

世界上关心她的何其多，她却因为没攻略下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丢了性命……

陆灼南心口一阵紧缩。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明明过往的所有都是爱过的证明。

他为什么会觉得何恩晞在她身边是只为了攻略！？

“她现在在哪儿？”老法医室戴上眼镜。

陆灼南声音低沉嘶哑：“……警局的解剖室。”

老法医深深叹息，“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陆灼南颔首，上前扶住老法医，一齐往警局走去。

何恩晞跟在后面。

医学院内熟悉的装扮让她想起从前。

以前她来医学院找陆灼南，十次有九次他都在解剖室内，跟着老法医学习。

何恩晞刚开始受不了，不敢进门。

那时也是她刚开始跟着何父学习入殓的时候，第一要克服的就是恐惧。

陆灼南或许是知道她的心情，每次在她来到的时候，把解剖室弄的很温馨。

灯光全部换成暖光，窗口边会放上一束颜色鲜明的花朵。

慢慢的，她不再恐惧。

她开始敬畏，无论是对入殓的行业还是对逝者。

想到这，何恩晞看向陆灼南的背影。

男人从年少到现在好似从没变过，但他们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何恩晞无从得知，只能将变心归为人想变就变……

警局内。

老法医和陆灼南进了解剖室，走到解剖台前。

老法医带上护目镜，换上防护服。

要下刀的时候，陆灼南收回目光，倏然转身离开。

他无法再看下去，无法接受何恩晞的身体变的冰凉，也无法接受何恩晞已经死了的事实。

陆灼南靠在法医室外，双眸通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解剖室的门终于打开。

老法医拿着解剖结果出来。

陆灼南猛然回神，却定在原地，迟迟不敢上前。

老法医眉头紧皱，颤着手将手写的报告提给他。

夜色和灯光将陆灼南的脸色衬的更加苍白，他接过报告只扫了眼就泪如雨下。

悲恸的神情让老法医都忍不住动容。

何恩晞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能让陆灼南难过成这样。

她凑上前去看，入目是老法医熟悉的字迹。

姓名：何恩晞，性别：女。

死亡原因：全身器官骤然衰竭，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