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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卢湾小区。
洛棠烧了热水,泡药吞服。
苦涩的味道顺着味蕾蔓延至心头,让她胃里犹如翻江倒海。
她忍着恶心,又连吞了一些花花绿绿的药丸子。
还未吃晚饭,但这些药已经足够让她饱腹。
洛棠蜷缩着靠在沙发上,一室的冷清带着彻骨的凉。
“叮”手机响起视频电话铃声。
她有些疲惫地拿起手机一看,连忙起身搓了搓苍白的脸,这才缓缓摁过接通键。
“爸,扎西德勒。”她用欢快的口吻打招呼。
父亲是红十字支援医生,哪里有需求,他就走到哪里。
从京郊大地到北荒山区,再到西部边陲,现如今待在西藏已经两年。
视频另一端,一个双脸颊高原红的中年男人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棠棠,你在南岭还好吗?”洛父的声音透着几缕久经风沙的砂砾感。
洛棠抬起指尖拂过父亲的脸庞,笑着应答:“吃得好睡得好,工作也好,您呢?”
“挺好的,每天都有藏族百姓给我送哈达,抽空爸都寄回来给你,保平安。”
听着父亲的话,洛棠鼻头骤然一酸。
“那是藏族人民给您的祝福,您自己收好,保佑您在那边平安顺遂。”
她仰着头,不让眼眶内的雾气溢出。
洛父叹了口气,神情中的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傻丫头,爸这辈子都在行医路上,你平安健康才是爸最大的心头愿。”
洛棠的心一颤,攥着沙发的手也紧了几分。
她想要平安,也想要健康。
可她要如何开口,对父亲说自己的身体情况……
“爸,您什么时候回来?”她哽着声,带着祈盼。
她话音刚落,视频界面骤然有些晃动,随即传来焦急的藏语声。
洛父立即用藏语回应对方,随后对着手机说道:“棠棠,爸要看诊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不待洛棠任何回应,匆匆挂了电话。
‘嘟’声响过,房间内恢复一片寂静。
洛棠握着手机,感受着视频通话后的手机余温,好似父亲带给她的温暖。
“爸,我好想您……”
空荡的房间,唯有窗外的夜风回应女人的哽咽。
夜深。
洛棠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索性,她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
“北京时间11点23分,临海市突发里氏7级地震海啸,给沿海居民带来毁灭性灾难……”
看着新闻,洛棠脸色骤然变得凝重。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急促而紧张。
洛棠迅速接听:“主任。”
“临海市的海啸灾情新闻,你看到了吗?”
“刚看新闻,正准备来医院。”曾有过救援经验的洛棠,深知这一通电话的含义。
听筒那端的科室主任,对洛棠的表现很是满意,但更多的,是一抹沉重。
“灾区交通尽毁,这次救援我们需要和航空基地一并组成医疗救援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灾区,空中救人。”
“保证完成任务!”洛棠立誓。
挂了电话,她潦草收拾简易行李,和医院其他参与救援的医务人员,乘坐大巴车赶往机坪。
机坪。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震耳欲聋,吹得洛棠碎发飘扬。
昏黄灯光下,身穿机长制服的萧淮领着机组人员走了过来。
他扫视一眼十几名医护人员,将视线定格在洛棠身上,然后步步走近。
洛棠看着他,蓦地怔住。
两人的影子在灯光照射下,逐渐交织在一起。
萧淮走到洛棠跟前,四目相对。
“你好,空中救援队萧淮。”
“你好,医疗救护队洛棠。”
第四章 谎言
萧淮伸出带着飞行手套的手,昏黄灯光下映得骨骼清晰。
洛棠微顿,伸出了素白纤细的手。
微凉与粗粝的手交握,是时隔五年来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空中第一飞行救援队,为诸位医护人员保驾护航,共赴灾区!”
几个小时后,飞机抵达临海市。
刚透出的黎明曙光,映着断壁残垣的城市。
救灾营帐前,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来自五湖四海的医护人员各自组成救救灾队伍,成了废墟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洛棠和所有人连行李都来不及整顿,马不停蹄参与救治。
从熹光到晚霞,再到夜深,一刻都没停歇。
直到凌晨有其他医院的救援队换岗,洛棠一波人才得以休息。
休息帐篷。
洛棠的胃一阵阵抽痛,她紧压着疼痛区,想翻找包里的药瓶。
刚倒出药就着冷水吞服,背后蓦地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你怎么了?”
洛棠呼吸一顿,连忙将药瓶收起,却手滑落地了一瓶。
她看向营帐口的萧淮,眸光微微闪烁:“维生素而已。”
萧淮看着她,随即将视线转向自己脚边的白色药瓶,弯腰捡起。
“优福定,这是维生素?”他的话带着质问。
洛棠心一紧,仿佛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他一眼看穿。
“治……胃病的药。”她小声解释。
萧淮眉眼清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样喜欢撒谎。”
说完,他将药瓶扔过去,转身离开帐篷。
洛棠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一个字都道不出来。
曾经她的撒谎,是她对芒果过敏却陪着萧淮一次又一次喝芒果奶昔、吃芒果蛋糕。
那时候的萧淮以为她喜欢吃,每天都买。
结果每天晚上,洛棠都上吐下泻,直到在校医务室相遇,男孩才知道真相。
她吃芒果,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吃而已。
萧淮很生气,他对这种自损身体的喜欢,丝毫没有感动。
“爱情不是无条件地为对方改变自我,我只想看到最真实的你。”
当初萧淮说过的话,现在的洛棠依旧记得十分清晰。
洛棠攥紧手心的药瓶,垂着的眼睑微微颤抖。
曾经她的撒谎只针对萧淮一人,现在她的撒谎却是针对周围所有人。
生病之事,是她的秘密。
夜宵时间。
救援餐条件艰苦,只能吃泡面。
洛棠看着手中的酸辣牛肉桶装面,微微有些迟疑。
她的胃,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刺激食物。
正恍神之际,洛棠手中的面被人拿走,一碗青菜瘦肉粥递了过来。
她仰头,看到鬓角微微冒汗的萧淮,仿佛走了急路,气喘吁吁。
洛棠愣住:“你……”
“别多想,患者家属给的。”萧淮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随即转身撕开泡面盖去接水。
洛棠怔了怔,默默收回了微涩的视线。
一夜过去。
天刚亮,洛棠起了床,正要出去和医护人员换班替岗。
蓦地看到不远处围着一群人,还有人拿起手机在拍照。
“听说了吗,大明星温宁来前线慰问灾民了。”
护士苏冉一脸兴奋,拉着洛棠一并前去,“咱们快去找她要签名!”
洛棠有些哭笑不得,她对追星这种事着实没太大兴致。
她正要说话。
苏冉的语气带着几缕神秘兮兮:“听说温宁这次来临海市,是因为萧淮机长……”
“为什么?”洛棠微愣。
苏冉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秦机长的女朋友是温宁。”
洛棠呼吸一滞,手中的手机也不慎滑落至地。
亮着屏的屏保照,赫然是萧淮的照片!
第五章 原来是故人
洛棠快速捡起,没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手机屏照片。
护士苏冉已经跟着人群奔去要签名。
洛棠静静站在角落处,看着一个穿着不凡的高挑女人,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
站在温宁旁边的萧淮,脸上一贯冰冷的棱角都柔软了几分。
两人看起来无比登对,灼得洛棠眼眶一圈圈干疼。
她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分开这么些年,她早该料到那个男人身边已经有新感情了。
洛棠转过身,继续投入救援工作。
似乎只有忙碌的工作,才能让她忘了心中所念。
一天救援结束,晚上众人在一起吃饭,唯独不见萧淮身影。
旁边有人问:“怎么没看见秦机长?”
洛棠心一紧,故作不经意地夹着菜,耳朵却盼着能听到什么回应。
有人意味深长道:“当然是和温大明星过二人世界去了。”
一时间,众人一阵哄笑,一天的疲惫也好似在笑声中渐渐消散。
洛棠低着头,端着碗的手微微紧了几分。
这个回答,她早该料想到的……
胃里倏地一阵悸痛,洛棠放下碗起身离开。
拐角处,她正想去山坡处散散心,却看到萧淮和温宁在聊天。
两人肩靠着肩,极为亲昵。
不知萧淮说了什么,温宁撒娇地抱了抱他,随即转身离开。
洛棠愣愣看着这一幕,只觉心底的淤堵盖过了胃里的疼。
自己从餐桌躲到这里,却还是撞见。
看来真是命里无时莫强求,命里有时终须有。
洛棠转过拐角,回了休息营帐。
她翻找出药瓶,倒出一大把白花花的药丸子,一并放入嘴里。
正就水一并吞服,她的胃酸却一阵上涌,让她连连呕吐。
混着血丝把药丸吐了出来,洛棠感觉整个五脏六腑都错位般难受。
漱了口,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