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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夜半三更林葭玥突然从梦中惊醒,口中还猛地喊出一句立身之法,惟务清贞。
回过神来,她忍不住啜泣出声。
“咳,林姨娘可要用茶?”
“不……不必。”
林葭玥红着眼重新躺回衾被中,从未有一刻如此厌恶侯府。
雕花大床厚重精美,一个木雕床中便涵盖了妆台同小桌,床里面还有数十个精致木匣,给使用者放置各种精巧物件。
她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很是喜欢,甚至不由自主想像澜庭主院中的大床,又该是怎样精奢的样子。
可大床外就是值夜丫鬟的绣塌,美其名曰就近照顾,实则她晚间翻身都会有人出声提点。而贴身丫鬟睡得绣塌外,又是粗使丫鬟的耳房,再往外便睡着看更婆子。
若她晚上说句梦话,明日便会传得沸沸扬扬。
林葭玥看着头上的青色纱幔,咬着被子无声哭了起来。
半梦半睡,似醒非醒的煎熬了一夜,天色还未有光亮,林葭玥就又被李嬷嬷推搡起来。
她好不容易挨过昨日,正幻想今日江行简会来寻她,会如踩着七彩祥云的英雄一般来救她于水火,却不想这般心思被李嬷嬷一眼看穿。
李嬷嬷嗤笑道:“林姨娘可是想着大爷会出现?”
林葭玥抿唇不语。
“呵,老身实话同姨娘说吧,这等痴心妄想实在不必。当今圣上同江妃芸妃避暑回宫,大爷同大奶奶今日天未亮便入宫面圣去了,哪怕回宫,二人也还要到宋府回门省亲。”
“没有个三五日,大爷同大奶奶是不会回来的。”
林葭玥一脸震惊,面色青中泛白,李嬷嬷见状道:“大奶奶是个有福气的,林姨娘还是早早祈祷大爷同大奶奶能诞下贵子,不然这避子汤喝多了来日可不好受孕。”
“虽妾室诞下子嗣需得送至嫡母身下抚养,但若你乖顺好生求求大奶奶,也未必不会开恩。”
林葭玥咬着唇,齿痕处氤出点点鲜红。
她在这为了江行简受苦受罪,江行简却跟舒苑一起入宫见皇帝,甚至是回宋府?

林葭玥恨得心都碎了,却不知舒苑入宫也未舒坦到哪里去。
第17章 入宫
寅时刚过,舒苑便起身准备入宫面圣的妆容。
“你绾发的手艺是最好的,不必这般下力气。”
见绿竹一夜未眠,缠着香草给她绾了一夜的头发,舒苑不免心疼。
绿竹笑道:“奴婢太久未绾发了,这手生得不是一点半点,好在这一夜有香草在,让奴婢找回些感觉。”
正说着,绿竹用白玉勺舀了滴茉莉香露点在手腕间,又轻轻揉搓至散发香气,这才撩起舒苑头发轻轻绾了起来。
“奴婢给小姐选了朝云近香髻,按说入宫应该绾牡丹头的,可咱们府里的嫁妆未有适配的头面首饰,实在撑不起那富贵样子。”
“老太太同夫人虽送了几套来,但富贵有余,朝气不足。”
舒苑半阖着眼,有些困倦:“好绿竹,便由你做主。”
她也知绿竹为难。
侯府如今入不敷出,老太太同江母送来的首饰头面大多是二人的陪嫁,虽然价值不菲但到底不是新兴样子,颜色款式也不太适合她。
而她又是以望门寡的身份嫁入侯府,嫁妆中莫说首饰头面胭脂水粉这些,便是连匹带颜色的料子都没有。
按说江行简回京,宋府该给她重新送嫁妆,但父兄都同圣上去山庄避暑,这事便耽搁下来。
“小姐,您瞧瞧成不成?”
绿竹轻轻唤了舒苑一声,舒苑抬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
“绾了六年素髻,偶然戴了一头钗钏我竟有些不适。”
镜中少女在金灿灿的海棠穿花步摇,同红宝石榴点翠簪的衬托下,显得容色绝丽,娇美无比。她肌肤胜雪又皙白若脂,如今只微微打扮,便让满室芍药牡丹失了颜色。
舒苑抿唇,双眸弯弯露出个略显克制的笑意。
“小姐真美。”
蘅芷同蘅芜端了衣裳进屋,见到上了妆的舒苑也很被惊艳一瞬。
衣裳舒苑选了妃红色绣银碧霞纹霓裳裙,她如今勉强算新婚,穿红倒也应景。
待一身行头穿整妥当,天已渐亮。
江行简在院中候着,他今日也穿了一身妃红,舒苑在蘅芷的搀扶下姗姗而来,二人站在一处确有种天造地设,天然而成的般配感。
“夫人请。”
江行简撩起院中翠锦小轿,舒苑行礼后坐了进去。放下轿帘前,她看见江行简耳后至脖颈绯红一片。
舒苑抿唇,面上泛起点点羞意。
四个婆子抬着轿子行至垂花门外,那里还有一顶给随行丫鬟们准备的空轿。蘅芷蘅芜坐进去后,抬轿的四个婆子退下,另八个容貌周正,腿脚利索的小厮从他处行来。
轿子行至侯府角门前,府中婆子撑着青色纱幔遮挡出一道纱墙,至如此,蘅芷蘅芜才下轿服侍舒苑上马车。
江行简坐在马车上,伸手扶舒苑。
舒苑面色微红,将手轻放在男人掌心中。
马车内空间逼仄,二人又穿得繁琐,身体伸展不开双膝难免碰触。
江行简只觉今日天气闷热,不多时面上便浮现出点点汗意,他撩起软纱一角以求透一口气。
舒苑睫毛微颤,放至双膝的掌心因紧张而有些发烫。
入宫规矩繁琐,二人很早便在宫门等待,待圣上口谕传来,江行简只觉里衣近乎被打透。
下马车时,他伸手去接舒苑,二人掌心相贴,热意灼人,烫得二人又双双松开。
“夫人……”
江行简喉头一紧,忙轻咳一声缓解尴尬。
舒苑还在车上未曾下来,蘅芷见状想要上前搀扶,江行简却快她一步,一手扣住舒苑纤柔腰肢,将人从车上半抱了下来。
二人从未这般亲近过,少女身上馨香馥郁,淡淡花意染了男子冷香,颇有几分醉人之气。
舒苑落地,江行简立即收手。
蘅芷抬头去看,就见自家小姐同姑爷好似去熏笼里走了一遭,两个人从头到脚双双透着绯色,她家小姐的耳珠,更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江行简如今还未袭爵,只是白身一个,圣上会召二人进宫,也多是出于体恤臣子之心。问了几句当日情形,又御赐些金银珠宝略表安慰后,便处理政务去了。
是以江行简同舒苑便先去了芸妃的长信宫。
长信宫中,宋芸宁方看见舒苑便滚落一串热泪。
“拜见芸妃娘娘……”
“挽儿快起,姑母瞧不得你行这大礼。”
芸妃三两步下榻将舒苑圈在怀中,不停摩挲她的后背。
她大舒苑七岁,说是姑母却情同母女。舒苑小时便乖巧懂事,她瞧着欢喜就将人放在自己院中带着。
可自对方嫁入侯府,二人六年未曾见过了。
宋芸宁紧紧搂着舒苑,语带哽咽。
姑侄二人亲热叙旧,江行简便在一旁陪着,直到宋芸宁担心舒苑哭花了妆,才不再提伤感之事。
“快看姑母都给你准备了什么。”
芸妃身边的女官向外通传,不多时十几个太监鱼贯而入,六七个半人高的箱子被抬了进来。宋芸宁一一打开,里面俱是这些年她为舒苑攒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