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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乔钿华的时间一分为四，忙忙碌碌。一是陪着徐尚钶进出思贤台，认真准备殿试。二是给乔父打下手，做一些简单的铜器。三是帮助乔母卖陶令酒，同街坊邻居说说笑笑。四是为在郊外练武的薛钰送上热乎乎的饭食。

　　“钿华，你真的没事吗？”薛钰问道，眉头蹙蹙。

　　乔钿华比较犯懒，这些日子却晒得有一点黑。

　　“阿钰，你觉得尚钶如何？”乔钿华附在薛钰的耳畔，悄声笑道，还颇为不自在地环顾四周，害怕有人偷听。

　　“等尚钶高中了探花郎再说。”薛钰揶揄道。

　　薛钰很惊讶，北海王千方百计地不许钿华对尚钶动心思，但是待北海王走后，钿华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始考虑自己的幸福。

　　“阿钰，那我要不要跟殿下提一句？”乔钿华小声道。

　　老实说，乔钿华希望获得北海王的祝福。

　　“钿华，他若是不同意，你该怎么办？”薛钰沉声道。

　　乔钿华听后，眉头蹙起又松开，点头如捣蒜。那还是先斩后奏吧，但愿殿下不要对她生气太久。

　　不过，乔钿华送薛钰和徐尚钶前往大明宫后，去了北海王府。

　　北海王府，上上下下，皆认识乔钿华。

　　“麻烦郎君，代我转交。”乔钿华从胸口掏出镂雕飞凤回首衔牡丹玉牒，盈盈一礼。

　　乔钿华思忖着，她这么做，算是有商有量。

　　乔钿华不知，北海王府的书信根本传不到蜀州。蜀州大乱，赫连铮一方面要安抚民心，另一方面要镇压暴动，还得同那帮不作为的官员迂回曲折玩心眼，幸亏有赫连钧帮忙，赫连铮才不至于病倒。

　　殿试三天，乔钿华天天蹲点大明宫一会儿。

　　她只要确定，被拖出来的贡士之中，没有薛钰和徐尚钶，她就放下心头大石，回家帮一帮乔父乔母。

　　等到最后一天，乔钿华精心妆扮一番。

　　她攒够了银子，不需要依靠殿下，就可以上楼外楼。哎，自从她吃了楼外楼的美食，就觉得熙春楼不够档次了。

　　只见乔钿华，梳起单螺髻，别了一支苏锦华赠给她的鱼穿荷莲缀流苏金步摇，玉白耳垂戴了一对乔母买给她的赤金缠珍珠坠子，上穿梨花白鸡心领暗花纹短襦，搭了一件浅紫色轻罗半臂，下系藤萝紫如意纹长裙，垂挂一只熏染了花间香的飞天玉佩。额头贴金鱼钿，小鹿眼盈盈，一字眉弯弯，脸蛋抹了石榴娇，姿容虽然不是上乘的，但是胜在充满少女生机，犹如皑皑白雪里突然破土的无名野花，开得肆意烂漫，教人不忍踩踏。

　　新科进士，跟随状元、榜眼、探花游街，必须经过楼外楼，但是不许簪花。乔钿华早早站在楼外楼门口，抱着牡丹二乔。

　　二乔，其实是双色花，同一株花朵，盛开紫红、粉白两色。

　　乔钿华有时候心思细腻，想着徐尚钶若是没有高中探花郎，就捧着二乔，送给徐尚钶，然后让徐尚钶替自己簪花。

　　她今日梳的单螺髻，特意留了簪花的位置，首饰比较单调。

　　忽然，锣鼓喧闹，人群涌动，乔钿华知晓，这是二十三名进士要游街了，便拎着裙摆，踮起脚尖，蹦蹦跳跳，使劲摇晃手臂。

　　“钿华姐姐！”苏锦华的惊呼声，轻柔似细雨。

　　乔钿华耳尖，拨开人群，将差点摔倒在地的苏锦华拉到身边，然后手中原本抱的二乔，被路人打掉，怦然一声碎落在地，紧接着那些娇滴滴的花瓣被踩烂。

　　乔钿华心疼二乔背后的价格，啊地一声尖叫。

　　“钿华，怎么了？”徐尚钶第一时间认出乔钿华，翻身下马，冲入人群，握着乔钿华的肩膀，左瞧瞧右看看，发现乔钿华似乎没有任何损伤，才松了一口气。

　　“尚钶哥哥，钿华姐姐没事。是我不好，想过来看你簪花游街，结果护不住自己，害得钿华姐姐丢失了二乔。”苏锦华柔柔笑道，面色羞赧，双眸却是晶莹剔透。

　　徐尚钶听后，眉目舒展，清朗一笑。

　　他摘了二乔，俯下身子，替乔钿华戴上，然后仔细打量，觉得这二乔娇艳动人，实在适合乔钿华，人前淑女人后麻雀。

　　“尚钶，你高中探花郎了？”乔钿华问道。

　　语罢，徐尚钶欢喜地点点头，尔后怀着一颗扑通乱跳的芳心，摊开手掌，又忍不住缩回去一点。

　　“尚钶，你能耐了！”乔钿华狠拍了徐尚钶的肩膀，娇俏含笑，眸光灵动，交出自己的小肉手。

　　乔钿华近来干了一些粗活，小肉手不如从前香软。

　　不过，在徐尚钶心中，乔钿华还是他的小青梅。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钿华，不许反悔哦。”徐尚钶牵着乔钿华，上了赛龙雀，在众人的起哄之下，轻轻啄了乔钿华的侧脸，尔后快马加鞭，想要逃跑。

　　他不知道，乔钿华会不会恼羞成怒。

　　他不知道，世人会怎么编排乔钿华。

　　但是，他今日太兴奋，有些不管不顾。直至那匹赛龙雀停下，遇见了照夜玉狮子，徐尚钶抬头，看见了明德门，才后悔刚才的冲动。

　　“乔娘子，还未恭喜你，觅得良婿。”赫连铮骑在马上，似笑非笑，苍白容颜因为强行压下去的愤怒而染上一丝曼珠沙华的红色，透出诡异美感。

　　“殿下，谢谢你。”乔钿华将脑袋贴在徐尚钶的后背，小声道。

　　赫连铮听后，冷嗤一笑，转过身子，揉了揉眉心，扬起长鞭，箭一般远离乔钿华，直至他艰难回头，看不见乔钿华的倩影，方大吐鲜血，跌倒在地。

　　他的小雀奴长大了，可以坚定自己的选择。

第117章 雁塔

　　“钿华，我们该怎么办？”徐尚钶拥着乔钿华，悄声问道。

　　他一瞧见北海王，就不大自信了，连拉着缰绳的双手都有些颤抖，却害怕被乔钿华发现。

　　“尚钶，去大雁塔吧。”乔钿华轻声道，没了笑意。

　　簪花游街过后，则是雁塔题名，这是进士及第最风光的时刻，乔钿华不愿意错过。

　　大雁塔，位于西市晋昌坊大慈恩寺内，共有七层。

　　第一层南门，第二层菩萨壁画，第三层舍利子，第四层贝叶经，第五层释迦如来足迹碑，第六层历届进士题名，第七层莲花藻井。

　　“钿华、尚钶，等你们很久了。”薛钰牵着宇文铖，淡淡笑道。

　　“阿钰，还没有恭喜你，考上武状元。”乔钿华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不习惯被徐尚钶牵着，便上前挽着薛钰，笑靥如花。

　　薛钰见状，瞟了一眼，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徐尚钶，隐隐有了猜测。能够打击到徐尚钶的郎君，唯有北海王赫连铮。

　　北海王回来了？但是钿华选择跟着尚钶走……

　　“阿钰，想什么呢，上大雁塔。”乔钿华依然莞尔一笑。

　　可是，薛钰和徐尚钶都察觉出来，乔钿华的脚步，不如往常那般轻快，一步一个脚印，娉婷袅娜，俨然小淑女。

　　“钿华，要不我们改天爬大雁塔？”徐尚钶轻声问道，脸色有点青白，语调透着犹豫，哪里还有刚刚簪花游街的风采。

　　“尚钶，我们要做合乎时宜的事情。”乔钿华依旧巧笑嫣然。

　　合乎时宜？钿华选择尚钶，就是合乎时宜吧。到了嫁人的年纪，却考不上进士，还流传与北海王纠缠不清的谣言。薛钰默默思考，左手拉上宇文铖，右手握着乔钿华，爬上了第二层。

　　第二层塔壁，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壁画被诸多进士的题名簇拥，被一波波春风，吹开神圣笑意。

　　“阿钰，第六层也有落笔处，不要心急。”乔钿华夺过薛钰的狼毫笔，噗嗤一笑，眉目灵动。

　　“我要挨着赵瑛将军。”薛钰接过宇文铖递过来的狼毫笔，带着敬意，刷刷落下，犹如剑舞，英姿飒爽。

　　赵瑛将军，性别女，出生大楚末年，战死于玉门关血战。

　　薛钰的字，说不上好看，墨色浓重，苍劲有力。

　　乔钿华叹了一口气，愣是谁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