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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春连忙应声，裘适却讪讪开口：“皇上恕罪，是臣特意请悦嫔娘娘来的，臣听说她十分贤德，您出门又只带了这一位后妃，她也是有劝谏之责的。”

　　裘厉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狠狠拍了下桌子：“放肆！”

　　几位朝臣连忙跪了下去，纷纷替裘适解释：“皇上息怒，裘御史绝无他意，只是担心词不达意，让皇上误会，才辗转请萧参知说和，请了悦嫔娘娘来。”

　　裘厉眉心一跳：“萧敕？”

　　他抬脚走近，在裘适身边半蹲下来：“你老实告诉朕，这法子是不是萧敕出的？”

　　裘适面露为难，却还是老老实实道：“也不算是，只是臣等听说他伤了腿脚，去探望时顺嘴提了一句。”

　　顺嘴?

　　这是怕昨天晚上那句话不够分量，所以今天特意演这一出来加码的吧。

　　他不胜其烦：“下不为例，都下去吧。”

　　引得龙颜大怒，几人虽然性子执拗可也不傻，当即也不敢再纠缠，灰溜溜退了出去。

　　景春缩在门边，有些忐忑：“皇上，那悦嫔娘娘……”

　　裘厉冷笑一声，既然踩着他也要给萧宝宝扣一个贤德的名头，他就看看那丫头能说出什么话来。

　　“让她进来。”

　　景春连忙出去请了人，不多时萧宝宝便板着脸走了进来，她大约还在记恨上次裘厉让薛京吓她的事，脸色并不好看，说话的时候也没了以往的亲近，难得规矩地行了礼：“臣妾参见皇上。”

　　连不离口的厉哥哥也不叫了。

　　裘厉却并没有察觉到她这算是十分明显的变化，他一连许久都没能睡好，刚才被朝臣一气，脑袋疼得仿佛要裂开，实在无心其他。

　　他随意一摆手：“免了，想和朕说什么？”

　　萧宝宝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难道他都没看出来自己在生气吗？她这次可是很认真地在生气！

　　不管她之前有什么不对，裘厉也不能用赐死来吓唬她，明明哄一哄她就不会再闹了。

　　她越想越气，不自觉磨了磨牙，开口时语气重得仿佛要在地上砸个坑：“臣妾当然是来劝谏皇上的，皇上就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吗？你知不知道外头现在都在传什么？”

　　裘厉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心里略有些失望，还以为萧敕会教萧宝宝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原来还是这些老生常谈。

　　他语气敷衍：“传什么？”

　　无非是他不孝太后，不敬先皇，有违人伦……

　　“当然是传你不孝太后，不敬先皇，有违人伦了！”

　　裘厉：“……”

　　猜得还真准，可他都不担心，旁人操什么心？

　　“还有吗？”

　　“这些还不够吗？”萧宝宝对他的态度很不理解，倒是越说越气，“这些就很难听了，你就让人这么说啊？萧家都被连累说家教不好了。”

　　裘厉呼吸顿了顿，慢慢睁开了眼睛，原来让萧宝宝生气的是这个。

第152章朕想让她留下来

　　他一哂：“没有别的好说，就退下吧。”

　　萧宝宝不肯走，倒是把自己正在生气这回事给忘了：“厉哥哥，你回宫吧，在这里干什么呀，我都呆腻了。”

　　“那你就自己回去。”

　　萧宝宝一噎：“我自己回去有什么意思呀。”

　　眼见裘厉油盐不进，她后跺了跺脚，开始撒泼：“我不管，我来都来了，你必须回去。”

　　裘厉已经懒得开口，只瞥了一眼景春，景春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连忙上前想请萧宝宝出去。

　　可萧宝宝的性子素来娇纵，吃硬不吃软，若是蔡添喜在这里，态度绝对会十分坚定，可景春不敢，先前他拦了姜合的事虽然没人提起，但他记住了教训，眼下谁都不敢得罪，神情间不自觉就带了犹豫。

　　见他如此，萧宝宝便有些蹬鼻子上脸：“滚开，本宫说了不走就是不走，你聋了不成？”

　　景春只能赔笑，可好说歹说都劝不动萧宝宝，眼见裘厉脸色沉了下去，姜合连忙上前：“娘娘，听说萧二夫人在宫里侍疾，您要是这时候回宫，刚好能瞧见她，您前几天不是还惦记着说许久没见了吗？”

　　提起萧夫人，萧宝宝才改了主意，不情不愿地出了营帐：“好吧，那我们就先回去……对了，你把姜雨带上，我可不能把她留在这里，还不知道怎么勾引厉哥哥……”

　　说话声隔着营帐传进来，裘厉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站住！”

　　他快步出了营帐，萧宝宝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你改主意了？”

　　裘厉脸色铁青：“姜雨的伤有多重你很清楚，现在她下地都不行，你竟然想让她回宫？”

　　萧宝宝呆了呆，只觉一股火气蹭得窜了起来，打从她来了这里，裘厉就对她爱答不理的，好不容易正经说了句话，却是为了姜雨。

　　她音调不自觉拔高：“她一个奴婢哪那么娇气？几个时辰的路还能累死她呀？我非要她跟我回去，我还要让她走着回去！”

　　说着她转身就走，身后却传来一声森然厉喝：“萧宝宝！”

　　萧宝宝只觉后心发凉，脚步瞬间顿住，却死活不敢回头，裘厉也没有靠近，可说的话却仍旧每个字都像是石头一般砸在了她心头。

　　“这是朕最后一次警告你，别拿姜雨的性命开玩笑。”

　　萧宝宝被话里毫不掩饰的寒意惊得脸色煞白，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脑袋却诡异地清晰起来，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她转身怔怔看着裘厉：“你不肯走……是因为姜雨？因为她现在不能移动，所以你要留在这里陪她？是吗？”

　　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萧宝宝吸了吸鼻子，心碎得直打嗝。

　　然而裘厉却没给出任何回应，只看了眼姜合：“送她回去。”

　　姜合也被裘厉刚才的发作吓到了，现在手脚都在哆嗦，可听见吩咐后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紧紧抱住了萧宝宝的胳膊：“娘娘，我们回去吧。”

　　萧宝宝似是也被吓到了，难得沉默地跟着她走了。

　　当初姜雨落水的时候，裘厉的确警告过她，可后来那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遭，姜雨甚至一度被贬斥，她也就以为那话做不得准了，可现在看来，在裘厉心里，她还是比不上姜雨。

　　可是，凭什么？

　　论出身，论容貌，论年纪，她哪里比不上姜雨？

　　她凭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那个贱人受委屈？

　　她眼睛逐渐发红，忽然紧紧抓住了姜合的手：“你帮我去准备几样东西，我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人活着。”

　　……

　　裘厉心跳陡然混乱起来，他摁了摁胸口，感觉却越发糟糕，有点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一样。

　　六年前其实有过一回，但当时他没在意，却没想到那之后仅仅两天，姜家就退婚了。

　　就在他给姜雨准备聘礼的时候，婚书被退了回来。

　　想起往事，他心里仍旧有说不出的苦涩，却已经不想再追究了，比起姜雨还活着来说，什么都不值得计较了。

　　但这次他吸取了教训，不敢置之不顾。

　　他看向景春：“去告诉蔡添喜一声，让他多调派些人手看护姜雨，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景春连忙答应着走了。

　　裘厉摁了摁仍旧不安稳的心口，轻轻叹了口气，逼着自己去看奏折，因为太后这几天的举动，各大世家面上什么都没说，暗地里却是小动作不断，连折子也写得不清不楚。

　　他不得不花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处置，免得出了纰漏，授人话柄。

　　却没想到刚出去的景春竟然又折返了回来，身后就跟着他刚才提过的蔡添喜。

　　可蔡添喜应该在姜雨身边。

　　裘厉立刻变了脸色：“你怎么回来了？姜雨出事了？”

　　他说着就往外走，蔡添喜连忙拦住：“不是不是，姜姑娘好好的养着呢，是……”

　　他有些难以启齿，裘厉的脸色却舒缓了些，难道刚才的不安应验的是这件事？但不管怎么说——

　　“不是她出事就好……有什么事稍后再说，朕先去看看她。”

　　可一向有眼力见的蔡添喜却又拦住了他，这次他没再犹豫：“您怕是去不了了，老安王又来了。”

　　裘厉脸色陡然阴沉，半晌他才冷笑一声：“前朝，后宫，宗亲……还真是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