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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汐哪怕还年少时，也顶多就是比其他贵女肆意张扬一些，可她却知道自己的生活永远都被困在那划定的圆圈里。

无论她出身又多高，家世有多好，都永远不能越了那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她可以恣意两年，可以快活两年，可等过了及笄后就得收敛性情，如京中其他女娘一样成婚生子，走早在她出生时就定好的路。

容娘子的人生是她从未见过的，却又让被困了一辈子，最后死在那方寸之地的念汐无比向往。

“好羡慕姊姊能四处游走，看尽山河风光。”

“你也可以啊，你还小，多的是时间，大可寻你喜欢的事情。”

念汐怔了下，她也可以吗？

屋中气氛正热，念汐被容娘子说的心思浮动时，外头突然有人进来，也不知跟蒋嬷嬷说了什么，待她过来时脸色就极为不好。

“女郎，姜家那头来人了。”

念汐笑容一顿，先前阿兄已经吩咐过了，姜家的人进不了棠府大门，可如今外头的人依旧来回禀：“是老夫人？”

蒋嬷嬷点点头：“她领着姜家那位大夫人一起来的，眼下就在门外。”

要是来的是姜家其他人，甭管是姜鸿还是姜瑾修，都大可跟陆家那长随一样直接扔出门外，可偏偏来的是姜老夫人，是女郎的亲祖母。

别说是将人赶出去了，就只是将人挡在门外多站一会儿，都容易叫人说嘴女郎不孝。

这尊长二字，就如大山压得姜念汐动弹不得。

蒋嬷嬷满脸担忧：“女郎，昨儿个早朝之上听闻姜家父子在圣前吃了挂落，这姜老夫人突然找过来，瞧着怕是来者不善，要不然我去请王妃过来，您先避一避……”

不能将人挡在外面，称病躲一躲总是可以的。

念汐闻言却是摇摇头：“远水救不了近火，铖王府离积云巷远，姨母就算得了消息也赶不及过来，况且她们今日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就算我现在病得要死了，亲祖母想见我也是避不开的。”

“可是您……”

蒋嬷嬷怕念汐对上那两人会吃亏。

姜念汐有些害怕姜老夫人，可是很多事情她终归要自己面对，总不能事事都依靠着容铮和姨母，她朝着蒋嬷嬷道：“烦请嬷嬷先让人将她们引去前厅，就说我服过药后就过去。”

蒋嬷嬷见念汐主意已定只能先行出去，不过她到底还是不放心，悄悄叫了人走角门出府去铖王府通风报信。

这边姜念汐扭头看向容娘子：“容姊姊，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脸色难看些？最好能瞧着病弱可怜，将我脸上的伤也弄的重一些。”

“要多重？”

“能吓着人就行。”

“这个容易。”

容娘子伸手解了腰封，就见那原本平平无奇的系带里藏着许多小格子，每一格里都有个拇指大小的小盒子。

容娘子取了其中几个出来，又让花芜打了水，然后将其中两个盒子里的粉末蘸了水朝着念汐脸上涂涂抹抹，就见刚才还脸色红润的念汐瞬间苍白下来。

脸上伤口上的药多添了一层，里头混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待容娘子放下手时一旁的花芜都吓了一跳。

容娘子说道：“这脸不好做得太过，免得真污了伤口回头化脓，不过这副模样想瞒过你祖母倒是没问题。”

“我听沧浪说姜家人待你不好，我这里有点小玩意儿，待会儿她们要是欺人太甚，你就找个机会塞嘴里，保管谁都不敢为难你。”

姜念汐好奇接过那蜡封的药丸子：“这是什么？”

“好东西，待会儿你试试。”

念汐见她说的神神秘秘一脸你信我的模样，她便将那药丸收了起来道了声谢。

容娘子捏了捏她未受伤的半边脸：“快去吧。”又对着一旁花芜，“小丫头，待会儿机灵些，见势不对就大声哭，要不然就来叫我。”

花芜连忙点头：“奴婢记着了。”

……

姜老夫人她们来积云巷前，邹氏还担心会被人挡在府外，可瞧着这棠府的下人恭恭敬敬地将她们请了进去，邹氏顿时松了口气。

“还是母亲有办法，念汐那妮子终究顾及您。”

“她本就乖巧懂事。”

姜老夫人随口应了一句，抬眼看着四周环境，眼中划过一抹精芒。

先前就曾听闻积云巷的宅子精贵，那容铮府邸更是其中之最，原以为他不过随意给了座宅子安置姜念汐，可没想到这宅子华丽珍贵丝毫不输他们国公府，就连刚才前门遇到的那些护卫都瞧着不是一般人。

姜老夫人原只当容铮带走念汐她是一时兴起，可如今看来，那阉人对念汐这个“义妹”倒好像真有几分真心。

她对与念汐修好更多了几分热切，虽然那阉人名声可恶，权势却是真切的，姜家这些年不上不下，那国公之位又久悬于空无法承继，如若能得了这阉人助力，让念汐哄着他在圣前替他们说几句好话，姜鸿承爵便不再是难事。

第30章撕破脸的“慈爱”

姜老夫人心头火热了起来，突然觉得念汐这次䧿山遇险倒是好事，至少能趁机攀上了容铮那阉人。

甭管他看上了念汐什么，姜家都能得利。

邹氏没那么多心思，她只是有些嫉妒念汐居然能得了这么好的宅子，他们这几天着急上火的，她却过的安宁。

见棠府的下人将她们领进前厅却不见念汐出来，邹氏忍不住就道：“这念汐是怎么回事，母亲您亲自来了，她还不出来迎接，反倒是让长辈在外堂候着，这也太没规矩了些……”

蒋嬷嬷奉茶过来脸色一沉：“姜大夫人，我们女郎身上伤势未愈，日日都得进服汤药，你们来时医师正替她看诊。”

邹氏闻言皱眉：“不是说不要紧，就伤了点皮肉？”

“惊马受伤，摔落悬崖，大夫人试试看有没有事？”

蒋嬷嬷面色冷怒，

“我家王妃说过，女郎的身子比什么都要紧，二位要是等不及就先回去吧，等回头女郎好些了自然会回姜家拜见老夫人。”

“你……”

邹氏开口恼怒就想大骂这老刁奴，却被姜老夫人打断。

“行了！”

见蒋嬷嬷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以前曾在铖王妃身边见过这老奴的姜老夫人，没好气地看向邹氏。

“就你话多，念汐受伤你不知道，等一会儿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是耐不住性子就自己出去，没得说些乱七八糟的让念汐听了伤心。”

她抬头对着蒋嬷嬷神色温和，

“蒋嬷嬷见谅，她就是嘴巴利，对念汐还是关心的。”

“你与念汐说让她不用着急，用药看诊都得仔细，千万大意不得，我们就在这里候着，等她那边结束之后她再过来就行，亦或者是我与她伯母过去看她也行，叫她若身子不适别太勉强，免得让人心疼。”

蒋嬷嬷原是想要借机打发了姜家这两人，可是姜老夫人说话却无比周全，几乎将所有的路都给堵了不说，话里也是明明白白，她是一定要见到姜念汐。

要么念汐出来见她。

要么她亲自去见念汐。

蒋嬷嬷心里头憋着气，板着脸说道：“那老夫人和大夫人先侯着，女郎待会儿过来。”

她蹲了蹲身就直接走了，邹氏直接大气：“这铖王府的人也太没规矩了些，怎么着仗着铖王妃就这么无法无天了，我们是念汐的长辈，她就叫人这么晾着我们，她到底还懂不懂规矩？”

姜老夫人却心平气和：“你儿子差点害她丧命，你跟着你夫君塞个外室女进二房，你想让她对你有什么好脸色？”

邹氏一噎：“可您是她亲祖母……”

“我若不是她祖母，今儿个这宅门你都别想进来。”

姜老夫人想起外头守着的那些护卫，轻抿了一口茶，

“我们今日是来接念汐回去的，不是来跟她结仇的，你别忘了昨儿个早朝的事情，况且念汐受了委屈想要发泄发泄也是常事，谁叫瑾修行事那般大意，你受不住也得受着。”

“我们念汐是府里千娇万宠的女娘，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邹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姜老夫人厉眼看了回去。

“我警告你，别想着欺负念汐。”

念汐被人扶着站在外面，听着里头姜老夫人的哪怕没见到她，也百般周全看似维护的话时垂眸满是嘲讽。

她家祖母永远都这般“慈爱”。

上一世她受伤回去，打了姜瑾修的是她，罚了姜姝兰的也是她，亲自跟铖王妃赔礼道歉的还是她。

她抱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骂着姜瑾修，骂着谢寅和陆执年，她心疼的日日在她床边垂泪，恨不得能以身替她，仿佛比受伤的她还要难过。

可是后来也是她冷漠说着让她别闹了，让她见好就收，让她要顾全姜家大局，别为点儿小事害了姜瑾修的前程。

她看着她被关进了那废院里，看着姜瑾修他们百般折辱她，看着他们帮着姜姝兰一点一点地掏空了她阿娘的遗物，帮着姜姝兰成为名满京城的才女，替姜姝兰隐瞒了她的身世，助她嫁给了陆执年。

姜念汐脸上苍白着露出几分锥心的痛色，只片刻压了下去。

再抬眼，眸中已是冷然。

“祖母…”

念汐腿上有伤，走的极慢，花芜扶着她进厅内时，露出一张惨白伤重的脸。

邹氏扭头刚想训斥就吓了一跳，姜老夫人也是一惊，等回神就快步上前：“念汐？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念汐走的极慢，待姜老夫人靠近时她白着脸就想要蹲身行礼，可是才刚动作就腿上一歪，整个人差点栽下去。

旁边花芜惊呼出声连忙伸手扶着她：“女郎，你腿伤还重着，容娘子说了折腾不得，您赶紧坐着……”

“可我还没拜见祖母。”

“您伤这么重，容娘子本说了不准您下床，您能出来见老夫人已是不易，老夫人不会跟您计较这些虚礼的。”

姜老夫人总觉得花芜这话有些刺耳，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可是主仆二人一个焦急一个虚弱，姜念汐那唇色苍白的跟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