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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泉回头：“公子怎么了？”

　　李衡目光落在他微红的眼眶上：“出什么事了。”

　　引泉心里一咯噔，脸上却佯作不解：“什么什么事？公子说什么呢？”

　　他故作轻松的说道，

　　“公子瞎想什么呢，府里好好的，没什么事。”

　　李衡就那么看着引泉，黑眸一瞬不瞬，“我没问你府里怎么了，你这么欲盖弥彰急于解释，是想遮掩什么？”

　　见引泉脸色微变，李衡定定看着他。

　　他脸上消瘦得厉害，扬起脸时，轮廓添了些凌厉：“你跟了我十几年，该知道我最是厌恶被人欺骗。”

　　“”我知道我如今不比从前，是不是连你眼里也没我这个主子了，连句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公子…”引泉脸色一变，急声道：“引泉不敢。”

　　李衡就那么看着他：“既然不敢，就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他脸色阴沉下来，

　　“是不是李心月，又闯了什么祸事？”

　　引泉见他一副非得知道否则不肯罢休的架势，迟疑了下，才迎着李衡的目光低声说道：“不是，是汪家来人了。”

　　“阿茵…”

　　李衡脸上阴沉一顿，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撑着床榻就想起身，可动作到了一半，对上引泉那闪躲不敢直视的眼，刚刚燃起的念头瞬间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他蓦地想起自己的处境，想起李家近来的事情，想起宫中下旨杖责之后，汪家不曾派人来过……

　　李衡眼神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不剩半点血色。

　　他撑着床沿时，手上捏的青筋冒起，喉间苦涩的艰难开口，“他们是来，退婚的？”

　　引泉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哪怕一言不发，可李衡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手中一松，整个人脑子里“嗡”了一下，险些砸在了床上。

　　“公子！”

　　引泉连忙扶着李衡，吓得惊慌失措，“公子，你先别急，老爷和夫人她们是不会答应退婚的。”

　　“汪家……汪家那边也是有所误会，你只是一时出错才被陛下惩处，汪小姐那么喜欢你，她怎么可能答应退婚，汪家肯定只是一时气愤……”

　　“你别担心，老爷他们肯定不会同意退婚，只要拖过去，等你伤势好一些了，跟汪小姐解释清楚就好，而且汪家这个时候退婚就是落井下石，对汪小姐名声也是不好的……”

　　他自己也说得语无伦次，可李衡却是惨笑了起来。

　　不是的。

　　退婚的不是汪家，是阿茵。

　　李衡太清楚汪光中有多在意汪茵这个女儿，也明白汪家并非寻常人家那般想要利用儿女婚事联姻，否则当初也不会看上出身平平的她。

　　汪家在意汪茵至极，这次若非汪茵点头，他们也不会过来退婚。

　　阿茵……

　　不要他了。

第289章再贵也是妾

　　李衡死死抓着被面，喉间隐见腥甜，可他却红着眼睛咽了下去，开口说道：“扶我去前厅。”

　　“公子！”

　　引泉急声道，“你伤势还没好，不能下地，而且前面有老爷跟夫人他们，他们会将汪家劝回去的，你就好好养伤……”

　　他不想让公子去前厅，汪家前来退婚，公子要是“伤重濒死不能露面”，汪家总不能强求解了婚事，那倒显得他们无情无义。

　　而且以老爷和夫人平日里的为人，以李家如今的处境。

　　他们肯定会跟汪家纠缠不休，绝不会轻易答应退婚。

　　汪家要保住汪小姐的名声，也不会将事情闹得太大，只要拖过了今日，往后公子自然还有机会跟汪小姐重归于好。

　　可公子要是去了。

　　汪家必定更加强势。

　　“公子，你别去了，我先扶着你休息……”

　　啪！

　　李衡一把打开引泉的手：“我说了，我要去前厅。”

　　“公子……”

　　“闭嘴！是不是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李衡厉喝出声，面色惨白时，眼中通红。

　　见引泉不肯扶他，他自己撑着床边起身，转身下地时踉跄着撞到了窗边立着的灯架。

　　哗啦一声，那灯架砸在地上，而李衡疼得闷哼出声，后背才刚长出些新痂的伤口再次裂了开来，里衣瞬间红了一片。

　　引泉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伸手扶着他，见他挣扎时急声说道：“公子你别急，我扶你去，我扶你去！”

　　李衡未曾更衣，只披着厚氅遮住了身形，换了长靴就急急忙忙的朝着前厅而去。

　　此时李家正厅之中，本该当值的李万全铁青着。

　　余氏嘴上的伤还没好全，一开口说话就疼得厉害。

　　可此时她却是丝毫顾不得疼，只满眼怒色地看着汪家来的那几人，声嘶力竭的说道：

　　“怎么能退婚？”

　　余氏厉声道：“当初这婚事是你们汪家亲口答应的，连婚期都已经订好，如今好端端就要退婚，凭什么？！”

　　汪家来的是汪夫人身边的妈妈，姓徐，是汪夫人的奶嬷嬷。

　　徐妈妈打小照顾汪夫人到大，后来跟着她一起嫁到了汪家，又照顾她两个孩子，几乎将汪茵当成了亲孙女疼。

　　她本就厌恶李家，更厌恶李家这对贪婪无耻的母女。

　　今日过来本就克制着怒气，原只是想要好好将这婚事给退了，让自家小姐跟李家撇清关系，可如今听着余氏的话，脸色就冷了下来，

　　“凭什么？李夫人这话怎么能问得出口？”

　　她本就厌恶余氏他们百般纠缠，本想大家相安无事，李家有些自知之明就婚事退了便也罢了，可李万全他们百般推脱，余氏更是不讲道理。

　　如今还来问“凭什么”？

　　徐妈妈也是被她触怒，再不留半点情面，

　　“李家干了什么事情你们自己不清楚吗，你问我凭什么，就凭你们李家贪婪无耻，凭你们被陛下厌恶。”

　　“凭你们明明已经定亲眼里却毫无半点我家小姐，反倒是踩着她想要毁了大公子的婚事，如今更出了个给人当妾的嫡女！”

　　徐妈妈面色冷厉的说道，

　　“我家小姐何等高贵，当朝卫尉之女，汪家掌上明珠，就是皇子龙孙那也是配得的。”

　　“她能看上你们李家之子本就是低嫁，我家老爷对你们李家更多有提携，可你们半点不知珍惜，厚颜无耻陷害我家大公子，如今府中更是出了个被陛下亲口认定朝三暮四，寡鲜廉耻的女子。”

　　“难不成你们李家还想让我家小姐跟她当了姑嫂？”

　　“她配吗？”

　　李万全和余氏被这番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说得脸色铁青，而李心月原本躲在一旁，被徐妈妈点名之后脸色瞬间难看。

　　她忍不住怒骂出声：“你放肆，我是陛下钦点的贵妾……”

　　“再贵那也是妾！”

　　徐妈妈毫不客气，“是妾就得低三分，哪怕贵妾不通买卖，可见了正妻那也是得端茶送水，磕头下拜，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李小姐是京中第一个得了陛下圣谕的姑娘，我汪家撑不起这么贵重的姻亲。”

　　“卫尉府虽不求儿女联姻替府中谋得助力，可也丢不起这种人，汪家小姐也绝不可能有个给人当妾的小姑子。”

　　徐妈妈嘴里那“贵重”二字，煞得李心月羞辱至极。

　　她今日来，就是要替自家小姐把这门婚事给退了，无论李家说什么，这婚事都非退不可。

　　徐妈妈沉声说道：“李大人，结亲之事本就是通两姓之好，如今你们李家闹成这个样子，我家老爷自然不可能再让府中姑娘嫁于你们府上。”

　　“汪家和李家之间已无可能，还请李大人干脆一些，将这婚事给退了，也省的闹了起来，大家彼此难堪。”

　　“不可能！”

　　李万全还没说话，余氏就尖声道，

　　“当初订婚是两家答应的，婚期都定下来了，如今你们说退就退，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儿子还在床上躺着生死不知，汪茵就这么绝情，不过就是看着我家衡儿不如之前，见我李家落魄就想将我们撇开。”

　　“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