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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肩而过之际，沈星颜没有动。

她不想再跟着顾烨渊，因为他，她身死异乡！因为他，沈家如今也要遭受厄难……

神秘的力量再次拖拽起沈星颜的魂体，她奋力地挣扎，抓住墙壁，抓过地面……

可没用。

沈星颜再一次被带回了顾烨渊身边，逃不掉，挣不脱。

马车车轮碾压过春日未化的雪，咯吱作响。

最后停在沈家门口。

曾经的将门之家，门庭只有残花败柳，已不复当年荣光。

沈星颜跟看着久违的家，心里悲色蔓延。

顾烨渊拿着圣旨走入沈家。

这时，一道靓丽的身影从中走出。

见到顾烨渊，她脸色一变：“谁让你踏入沈家大门的？！”

沈星颜一眼就认出了多年未见的闺蜜，书和院院长的孙女安姝婵。

这么多年来，她们之间一直有书信往来，她的事情，安姝婵都知道。

顾烨渊冷眼睨她：“陛下有圣旨，我来宣读。”

安姝婵不安地皱了皱眉，嘴上一点不服输：“你亲自来，估计没什么好事！当初我就该去一趟边疆，把星颜带回来！”

“她不会和你走。”

顾烨渊的笃定让沈星颜忍不住自嘲苦笑。

安姝婵一噎，她嘴硬道：“星颜前段时间和我回信说了，她回来就退军，找一位良人共度余生！”

此话一出，顾烨渊冷硬的下颚线倏然绷紧，眼中闪过一丝冷怒：“连青楼女子都不如的女人，还想嫁人，痴心妄想。”

安姝婵霎时白了脸：“星颜可是沈家大小姐，你居然拿她和青楼女子对比？！”

沈星颜早已心痛到麻木，比起自己，她更关心沈家人。

她正要往堂内去，却见母亲从堂内走出，她两鬓斑白，步履蹒跚。

沈星颜见到她如此苍老，心狠狠的揪在一起。

四年前，兄长沈清阳死去的那天。

母亲一刀剪断她的长发，扔给她一副染血的盔甲，疯魔般在她耳边重复：“你要守住你哥哥的英名，为沈家增添荣耀，直到死的那一天！”

后来身份暴露，沈星颜深陷地狱，无助求救时，她托战友送了封信给母亲。

可她的回信，却令沈星颜如坠深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灾星！当初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如今母女再见，却是生死相隔。

沈星颜心情复杂。

这时，沈母开了口：“顾将军，陛下有何旨意，请说吧。”

“沈星颜欺君瞒上，罪不容赦，当诛全族！”

一道惊雷炸响，安姝婵怒斥道：“顾烨渊！你还是不是人？！沈家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我只是秉公办事。”顾烨渊冷声回应。

一旁，沈星颜看着他们争论，感觉自己好像劈成了几片，痛不欲生。

她甚至不敢看母亲的脸色。

沈母冰冷的话却砸在耳畔：“沈星颜已被沈家除名，所有罪责她一人承担，与沈家无关！”第6章

沈星颜僵硬的站在原地，明明只是魂体，却还是感觉到了冻骨的寒风！

安姝婵惊讶的看着沈母。

顾烨渊却不以为然：“陛下圣旨谁敢反抗？将人带走，抄家！”

一声令下，粗鲁的士兵一间间房翻过，如劫匪过境。

“哗啦！”

“砰！”

所有东西都被丢砸在地上，一团糟乱。

安姝婵连忙站出来，慌张阻止：“顾烨渊！你这样做，星颜若知道了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沈星颜苦涩一笑，就算不原谅又如何，顾烨渊根本不在乎。

果然，顾烨渊充耳不闻。

他大步走进沈星颜曾经的院子。

院子里，一股腐朽荒败的味道扑面而来。

顾烨渊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画像。

画像上，男子身着银色盔甲，手握红缨长枪，骑着高大的黑马，目光坚定地望着天空，一副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的模样。

正是顾烨渊第一次出征的模样！

沈星颜看着画像陷入怀念，那是她第一次送兄长出京，却只看到了军队前方如烈日般耀眼的顾烨渊。

一眼定情，动魄惊心。

回到家中，沈星颜作下此画。

那时，她根本不会想到与顾烨渊的再遇，会让自己落到香消玉殒的下场。

沈星颜转头看向顾烨渊，却目睹他双眸倏然被厌恶吞噬。

顾烨渊碰都不愿意碰画像，冷声道：“处理掉。”

“是。”

士兵正要走上前，安姝婵突然冲出来。

“住手！”她越过士兵，挡在画卷面前：“顾烨渊，这么多年，你对星颜当真没有一点情吗？”

沈星颜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在军营的这两年，顾烨渊偶尔疲惫了都会来找她，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还会在情动时，一遍又一遍低喃她的名字：“星颜……”

那一刹那，沈星颜以为自己得到了他的全部温柔。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是有机会的。

顾烨渊的话却打碎了沈星颜所有的憧憬。

他瞥向安姝婵，毫无半点迟疑：“没有。”

随后再次对士兵下令：“动手！”

士兵立刻上前去拿。

安姝婵连忙将画从墙上取下，紧紧抱在怀里。

可她一介女子，终究敌不过士兵，画卷瞬间被抢了过去。

只见两个士兵抓住画卷边缘，手中向外用力——

安姝婵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挣扎着欲要阻止：“不要！”

然而，“嘶拉——”一声。

画像，瞬间被撕碎成两半！

撕裂的画像落在沈星颜的脚边。

她垂头看着，脸色苍白灰败。

回想起自己每当节日，都会在画像前为他祈福，祈求上天护他平安凯旋，岁岁安康。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顾烨渊看不见沈星颜，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转头看向屋内的柜子。

打开一看，居然都是各种檀香。

顾烨渊眉头一皱，甩手将檀香瓷瓶砸在地上：“都丢掉。”

看着滚落在脚边的檀香，沈星颜眼底一片悲哀。

这是她唯一的爱好，却被顾烨渊如同垃圾一样随意丢弃在地上，一文不值。

这时，只听隔壁院子里传来沈母的哀鸣：“不要！”

沈星颜心一颤。

随着顾烨渊快步走过去，屋内的景象也映入两人眼中。

一个刻着‘沈清阳’名字的灵牌，躺在满地狼藉中，支离破碎。第7章

沈星颜呼吸一颤，连忙跑过去想将灵牌捡起。

可双手穿过了实物，无法触碰。

沈星颜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去捡，可无济于事。

顾烨渊看着那牌位上沈清阳的名字，眼里闪过一抹惊诧。

沈清阳死了？

顾烨渊抬头看向被士兵押住的沈母，沉吟片刻后，没有多问。

“将沈家人压入诏狱，择日问斩。”

随着令下，沈家几十口人被捆上铁锁链带走。

任凭沈星颜如何哀求，恳求，顾烨渊都听不见。

她想陪着族人一起，却又一遍遍的被拉回顾烨渊身边。

最后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垂眸看着地上兄长碎裂的令牌，泪流满面。

“兄长，对不起，对不起……”

“我护不住母亲，护不住沈家荣耀，如今连你的灵牌我都护不好……”

沈星颜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脸面去地下见兄长。

如果死的时候，她能魂飞魄散就好了，那样就不用看到这一切，不用这么受折磨。

沈家人烟尽散。

安姝婵怀抱着碎裂的画卷，看向顾烨渊的眼里尽是怨责：“顾烨渊，你会后悔的！”

顾烨渊置若罔闻，直接转身回了将军府。

远远就看到宁姒儿坐在庭院里，低头看书。

恍然间，顾烨渊仿佛看到了营帐内，沈星颜坐在烛台下看兵书的模样。

这时，宁姒儿瞧见他，起身迎来：“烨渊，你回来了。”

顾烨渊回过神：“你怎么过来了？”

“我闲着无事，煮了一碗银耳羹给你。”

顾烨渊看着她手中的银耳羹，莫名又想起了沈星颜。

在军营时，她便总做各样的羹汤给他。那时，沈星颜的眼中总映着笑，高兴的，爱慕的……

她会在战事吃紧时，坚定鼓舞：“烨渊，我们会赢！”

“烨渊，你怎么了？”

宁姒儿疑惑的声音拉回了顾烨渊的思绪。

“没什么。”他接过碗喝了一口，正要说话。

顾轶云走了进来，他一身盔甲，像是要出征。

“哥，陛下已为我和星颜赐婚，！”

顾烨渊眸色一沉：“沈家满门将诛，你胡闹什么？！”

顾轶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沈清阳死了，沈星颜也是没办法，才女扮男装替兄从军！她何错之有？”

“这件事你何时知道的？”

想到顾轶云比自己更早知晓，顾烨渊心里有些不舒服。

顾轶云没回答，只说：“我以再不入京，永驻边疆向陛下求旨，赦免沈家，陛下已经应允。”

“哥你曾教过我，敢于争取才能得到想要的！既然你不要沈星颜，那我要！”

沈星颜也没想到顾轶云会这样做，她看着少年人熟悉的面容，眸色复杂。

“咔嚓！”一声脆响，顾烨渊生生将手里的瓷碗捏碎。

宁姒儿吓了一跳，眼底闪过抹狠意，随即柔声劝：“烨渊，轶云这么深情，想来和沈小姐应该是早有情分，你何必阻止？”

顾轶云想要否认，但不知为何，又没开口。

在顾烨渊逐渐黑沉的脸色里，他扔下一句：“我定会娶沈星颜为妻，你不同意也没用。”

沈星颜目送着他背影，心想，顾轶云注定要失望了。

她，已经死了。

这时，宁姒儿开口问：“烨渊，你……为何不愿轶云娶沈小姐？”

沈星颜也看向顾烨渊。

只见他将宁姒儿搂进怀里：“你的病还需她的命来换，轶云若娶了她，不太好办。”

当初的爱慕好似冻成千年寒冰，砸在地上，碎的彻底。

这一刻，沈星颜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扯成两半。

沈星颜只觉得好痛，比那日死守廷阳时，所受的百孔千疮还要更剧烈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