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送到了，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许羡年拉起沈依然的手，似无奈似宠溺地问。

沈依然点头后，又转向姜时嘱咐：“我们就先走了，明天婚礼十点开始，你记得准时到。”

不等他们离开，又一阵晕眩感袭上来，姜时嗯了声，赶紧关上了房门。

转身，整个人贴着门板滑到地上，托在手心的蛋糕也掉到地上，变成狼狈的一团。

晕眩天旋地转，她撑不住低下头，抵在膝盖上，静静等待病魔的这波袭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姜时再抬头，天色已经黑了。

巨大的落地窗前。

蓝色烟花在纯净的夜空绽开，千簇万簇如流星耀眼，经久之后，凝成了具体的一句——

【许羡年&沈依然，永远相爱。】

许羡年果然说到做到，答应会给最爱做的，他全都做到了。

可是为什么，答应说要永远爱她的这一条，就没有做到呢。

姜时掏出手机，拆开手机壳。

一张边角泛黄的两寸双人合照缓缓露出。

照片里的主角，穿着蓝白条相间的校服，傻里傻气的笑着。

不是别人，正是姜时和许羡年。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天。

十八岁的许羡年握紧她的手，信誓旦旦把她拉进摄影店。

“如果五年后，你注定要嫁给我，那我们现在就拍一张结婚照好不好？”

那天傍晚的夕阳，似乎都为他青涩脸庞镀了金。

回忆一帧一帧在姜时面前回放，泪水疯狂在脸上流淌。

良久，她对照片里的许羡年笑着说：“许羡年，新婚快乐啊。”

她起身拿出打火机，点燃一角，看着火焰将照片吞噬，最终化为灰烬。

房间里的空气稀薄，也不知是谁的心碎成了齑粉。

第二天，姜时独自走出酒店。

走出旋转门，广场上的大屏，轮播着许羡年和沈依然的婚纱VLOG。

时长52秒，每一帧都有许羡年手写的情话。

姜时仰头看完了整支影片，看到了最后许羡年对沈依然的告白的定格影片——

“他们说时间会改变一切，但我确信，许羡年对沈依然的爱，是唯一的例外。”

“沈依然，我要我们白头偕քʍ老。”

再次轮播时，姜时收回了目光，挥停了一辆计程车，去医疗机构。

医疗机构的医护人员为姜时提供了两种方案——

服药或注射。

姜时选了服药的方式，打针很痛，她最怕打针了。

她躺在床上，透过窗户，能看到远处绵延不尽的松恩峡湾。

医护人员一切准备妥当后，将一粒药丸交到了她的手里。

“服下药丸后，三十秒后你的意识就会昏迷，四分钟后你的呼吸和心跳将会彻底暂停。你现在可以留下遗言，我们会代为转交。”

“或者，你想后悔也还来得及。”

姜时默了瞬，摇头说：“没有了。”

可药到嘴边，她转头又嘱托工作人员。

“等给我立碑的那个人来了之后，麻烦转告他，我想长眠于此地，不回国了。”

姜时说完，最后看了一眼远方的碧蓝天空，就决然将药丸送进了嘴里。

送服药丸的冰水凉透，她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越来越困，越来越困。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远处教堂，婚礼开始的钟声敲响了。

当最后一滴泪滑过鬓角，姜时缓缓合上了双眼……

另一边，教堂。

教堂钟声沉沉敲了十声，已经十点了，婚礼进行曲却迟迟没有奏响。

沈依然忍不住掀起头纱：“羡年，你还在等姜时吗？”

她伸手就想夺过许羡年手中的手机：“打不通就算了，她不来也没关系，我们开始吧。”

许羡年却避开，目光还停留在打给姜时的通话界面上。

“我去看看她，你说过，她不来主持，这场婚礼会有遗憾。”

沈依然猛地拽住他，声音明显慌了。

“许羡年，你是在害怕我留遗憾还是害怕姜时难过？”

许羡年顿住脚步，罕见地沉默了。

接着，他仍坚持要走。

“我去看一眼，就一眼。”

沈依然再忍不了，摔了手中的捧花，破碎道：“许羡年，你是想反悔吗？你别忘了我们的联姻有白纸黑字的契约，你现在去找姜时，不怕许伯伯对姜时赶尽杀绝吗！”

许羡年提起的步子一顿，整个人像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这时，沉沉的钟声忽然响起。

许羡年就听见教堂的钟声整整响了十八声。

在挪威，只有悼念逝者，才会敲十八下！

紧接着，他听见教堂广播声在教堂上空响起。

“今日，一位中国的光明天使离去了。病魔吞噬了她生的希望，她却以捐赠所有器官的壮举，馈赠了世间最为珍贵的生命礼物。”

“让我们一起低头默哀吧，愿姜时的灵魂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