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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项明峥，已经十月中旬。
那几天，肖佳时不时来找沈徽林。
肖佳在酒吧当驻唱之后生活稳定了很多，每天很忙。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她空闲时间多了，没事儿就来沈徽林面前晃，有时候拎着两杯奶茶，有时候拿着新买的首饰，最夸张的一次是拿着一套没几片料的内衣，说给沈徽林和那个没露面姐夫的礼物。
沈徽林婉拒，肖佳让她别客气，又问沈徽林交往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肖佳实在有些好奇。
可从小到大，沈徽林都太能藏事儿了，就算提起来，也说得很少。
肖佳问：“你们认识多久了呀？”
沈徽林说：“半年。”
“半年……”肖佳想起什么，“不会是项明峥吧。”
沈徽林视线停住。
“看来我猜对人了？”肖佳笑笑。
那次沈徽林带着一身暧昧痕迹回来，肖佳从楼上看到了送沈徽林回来的车。后来她在阮澈的酒吧见过那辆车，是项明峥的。
沈徽林没有否认，诧异过后很快平静下来，“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肖佳低头看自己新做的美甲，“但知道他。阮澈的表哥，据说很少待在国内。背景应该比阮澈还要复杂······”
肖佳补充：“他和TN会所的唐世宁走得很近。”
唐世宁最近接手了阮澈的酒吧，肖佳对面相不好惹的男人没什么好感。
沈徽林有些沉默和安静。
肖佳问：“你们恋爱多久了呀？”
恋爱？
沈徽林因为这两个字，觉得有些奇怪和陌生。
她和项明峥是在恋爱吗？
如果谈恋爱，不会很久都不联系。
沈徽林说：“我也有点儿……不清楚。”
她从小到大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应该做什么。这是极少数，感觉到迷茫。
肖佳笑她上班上傻了，连这个都不记得。
在公寓耗了一个上午。
沈徽林要外出采访，肖佳也说她要去酒吧谈离职的事情。
两人下楼后分头行动。
那天约的人临时爽约，采访取消了，沈徽林只能先回家，刚到家楼下，接到了肖佳的电话。
肖佳开口就问：“能不能过来帮个忙？”
沈徽林按电梯的动作停下了，那句“什么忙”还没问出口，肖佳声音里带了几分急迫，“需要赔点儿钱，我身上没带那么多，你去我的房子取一下，送过来······”
沈徽林听她含含糊糊，“你说具体一点。”
“我有点儿不懂签约条款，现在还在和他们谈。”肖佳说：“……要赔钱，我卡都在家里啊，你能不能取一下钱，送到这边。”
沈徽林说：“我也没你家钥匙。”
肖佳想了一会儿，“那你先垫付一下，我回去还你。”
沈徽林没有继续上楼，肖佳那种很要面子的个性，如果不是没办法，不会轻易求助别人。
她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没有独身前往送钱，联系了沈茂良公司的律师。
带着律师和钱一起到“迷湾”，刚到门口，沈徽林被人叫住了。
穿着松垮、一身烟酒气息的韩裕也侧身看她，懒散抬手小幅度的挥了两下，带着几分笑，“又见面了。”
沈徽林没有应声，点了一下头，跟着律师进了酒吧。
韩裕看着她的背影，站在门口抽了一支烟，眼底有兴味，抬步跟了进去。
酒吧正在营业中。
不过内场氛围却和之前的大有不同。
沈徽林之前来过“迷湾”一次，那时候这里还是试营业阶段，但整体氛围偏向清吧。现在一踏进这里，台上舞蹈热辣，底下男男女女拥在一起扭动或热吻。
律师向酒吧内的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随即安保带着他们绕过了卡座，又下了几个台阶，推开一个房间的门。
肖佳一看到沈徽林，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向对面坐着的经理说：“我就说钱会送来吧，我又不缺那么一点儿违约金。”
经理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既然家里来了人，那就好好谈谈。”他又拿出了几张纸，“可不止那点儿违约金，合同里规定了无故解约违约金是所领工资的十倍。”
肖佳愣了下，“合同哪有这种规定？”
沈徽林问：“能不能让我的律师看看合同？”
经理将合同递了过来，律师接过，看完之后皱眉问肖佳：“你怎么会签这种合同？”
肖佳接过看了一眼，原先的合同不是这样，但酒吧换了老板之后签过一份补充条款。
要按这个合同走，违约金都得几十上百万。
“我凭什么赔这么多钱。”肖佳说。
经理笑笑说：“那怎么办，继续待在这里工作？”
肖佳声音拔高了一些，“待在这里边唱边脱啊？神经病。”
经理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韩裕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看清门口站着的人，经理说了一句：“韩少，唐先生今天不在这边。”
韩裕抬眸扫了一眼，“我不找他。”
他走进去靠在桌边，随手拿起了桌上那份散开的合同看了几眼，刚才他在门外就听了个大概，“······谈什么呢。”
经理说：“一点儿小纠纷。”
韩裕看了眼沈徽林，“既然是小纠纷，就别这么麻烦了，一个小驻唱而已。”
经理愣了下，目光扫过几人，点了点头。
韩裕直起了身，将合同撕了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路过沈徽林，带着几分轻佻说：“没事了。”
太阳快落了，外面仍有余温。
肖佳从酒吧出来，长舒了一口气，几步跑到沈徽林身边，“今天谢谢你啊。”
沈徽林说：“挺危险的。”
肖佳声音低了一些，“阮澈当老板的时候挺好的，就是纯唱歌，赚得也很多。谁知道突然会换老板。我就只会唱歌啊，也找不到别的工作，酒吧好不安全，我以后干什么呢？你觉得我当明星，以后会火吗？”
沈徽林见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你还是先回家睡觉吧。”
肖佳点点头，拦了辆车，“一起走？”
沈徽林说：“不顺路。”
肖佳摆了摆手，又说了一句“谢谢”。
沈徽林站在路边等车。
“还没走？”很近的声音，带着热气从耳边传来。
沈徽林回头差点撞进韩裕的怀里，她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一点儿距离。
上次项明峥神情冷淡说的那句“男女不忌”杀伤力太大，沈徽林对面前的公子哥更没什么好印象了，偏偏他刚才出手帮忙了。
沈徽林安静片刻，“刚才谢谢你。”
韩裕毫不客气，“要谢我啊······请我吃个饭吧。”
沈徽林抬眸，眼底有意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答。
“好不好？”他问。
担心自己再不开口，会丧失更多选择权，沈徽林说：“好啊。前面就有家不错的餐厅。”
韩裕低眸，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笑笑说：“行。”
沈徽林带着人去了不远处的西餐厅。
进了餐厅甚至都没去隔间，在一楼大厅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韩裕点了餐食，又点了一瓶酒，倒好酒递到沈徽林面前。
沈徽林放到手边就没动过。
韩裕看着处处对他透着戒备的女生，笑说：“怕我吃了你啊。”
他不知道，自己展露出来的就是一副猎艳的样子。
沈徽林笑笑没说话。
饭吃得有些没意思，韩裕问什么，沈徽林都是礼貌又有距离感的简短回答。
韩裕问：“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初代校园网红吗？”
沈徽林说：“······没有。”
韩裕说：“真挺像的。白白小小的鹅蛋脸，眼睛也很像，笑起来像是有碎钻。”
沈徽林又是礼貌笑笑，也不接话。
韩裕看着她的反应，“看来我说的你都不太感兴趣，你想知道什么，我们聊聊？”
沈徽林抬眸，安静几秒，问：“你和项明峥认识很久了吗？”
韩裕笑出声，“你们还没断啊。”
沈徽林淡定说：“没有。”
“好吧。”韩裕说：“我和他认识······二十四五年吧，他的事情我基本都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看了一眼沈徽林，半真半假补充，“他感情的事情例外，我怕你知道后心碎。你想知道什么？”
沈徽林真没想从韩裕口中了解项明峥的事情。提起项明峥，也只是想结束韩裕时不时的撩骚行为。
沈徽林随意问：“他工作是不是一直挺忙的？”
觉得面前的人撩不动，韩裕说话正经了几分，“忙啊，怎么不忙？那种家庭出身的人，轻轻松松过一辈子的是少数，总要承担起责任，有点儿成就的。”
就比如项寻廉从政，家里人就一路铺上去了。项明峥从商，相对更加自由一点，但也只是相对，他父兄不便于出面维系的关系、生意场上的斡旋，都需要他去出面。
韩裕切着面前的牛排，往嘴里送了一口，虽然嘴上说着知无不言，但是没对沈徽林透露太多项明峥的事情。
“你别看我这样，他那样，就觉得他比我靠谱。”韩裕笑说：“也就是图个轻松好玩儿。”
他的话真假难辨，沈徽林说话也真真假假，“我知道。”
韩裕觉得她不知道，见过的人多了，真情还是假意他能辨别出来。
但是项明峥能得到面前的女生依赖喜欢的目光，韩裕还是会想，凭什么？项明峥不仅投胎厉害，命好像也好。
韩裕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看了沈徽林一眼，不动声色低头点开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嘀嘀”几声，电话接通了。
“吃饭了吗？”
那头声音有些冷淡，“什么事。”
沈徽林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见韩裕接着电话，带着几分不那么让人喜欢的笑。
“问候你一下。”韩裕看了一眼沈徽林，“我正在和你小女朋友吃饭，要不要给你带一份？”
安静了好一会儿。
项明峥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让她听一下电话。”
韩裕将倾身，将手机递了过去。
沈徽林接过。
项明峥清冷，“在和韩裕吃饭？”
沈徽林说：“我······”
听到她的声音，项明峥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低沉平稳：“在哪里吃的？我还没吃晚餐，来酒店的时候带一份。”
沈徽林说了餐厅地址，电话被挂断了。
韩裕起身拿回了手机，对上沈徽林的目光，无奈耸耸肩。
沈徽林再不清楚韩裕和项明峥的关系，也察觉到了韩裕的恶意。
韩裕招来服务员，说准备一份外带的。
沈徽林拿到餐点，起身去结账的时候，韩裕靠过去说：“也不知道这家餐厅外带好不好吃。”
从餐厅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韩裕提议载她一程，沈徽林没有再和他有过多牵扯，说“不用了”，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沈徽林进了酒店，乘坐电梯上楼。
在房间门口站着，刚输入一个数字，又停住了，抬手敲了几下门。
酒店的隔音很好，听不到任何声响。
房门突兀的打开，沈徽林和门内的人视线相撞。
项明峥不似平常的装扮，穿着一件黑色的休闲装，瘦了一些，五官更立体。像是刚睡醒，神情淡漠冷倦。
低眸看着她，没说话，转身回了房间。
沈徽林跟着他进去。
将手里拎着的餐点放到桌子上。她一一打开餐盒的时候，项明峥就坐在一旁看。
沈徽林问：“这里有餐具吗？”
项明峥说：“不知道。”
沈徽林在房间看了一圈，走到项明峥身边，“好像没有。”
项明峥低头看着手机，“没有就算了。”
沈徽林说：“你没吃晚饭呀。”
项明峥视线移开了手机屏幕，抬眸，“先吃点儿别的。”
他坐在沙发里，沈徽林站在他面前。她分明比他要高，可沈徽林发现，项明峥的注视无关身体的位置，哪怕身体在低处，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也总是高处的、淡然的掌控感。
出身再好的人，都会有求而不得的东西，然而项明峥像是没任何追求。大概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放低身段仰视，或以脆弱的姿态求取。
沈徽林低头看着他，没立即接话，转而问：“你是不是还在倒时差？”
“嗯。”项明峥抬手放到她的后腰处，“还没倒过来，有点儿累。”
将人往前揽了一下，他说：“你自己来？”
……
……
那个晚上什么事情都一波三折。
从客厅的沙发到卧房，沈徽林从床里坐起来，柔软的被子滑落了一些，她身下的裙子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身上衬衫的扣子也没扣几颗。
上班时简洁干练的衣着，现在只剩下旖旎。
项明峥已经洗完了澡，擦着头发俯身去拿，抬头见沈徽林抱着被子很柔和的看着自己，挑挑嘴角问：“需要抱你去？”
刚才做的再亲密，项明峥也没有共洗鸳鸯浴的雅趣。
沈徽林摇头，说：“你要不要吃饭？”
项明峥打开了电脑，说：“有会。”
沈徽林放轻动作掀开被子下了床，去浴室洗完澡出来，项明峥还坐在那里开会。
他最近一段时间像是真的很忙，一个跨国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等会议结束，晚上带来的那份餐食已经不能吃。
沈徽林陪着他去外面吃饭，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人不太多，那一层就他们两个人。
项明峥动作不紧不慢，一直没怎么说话，用餐快结束，他问：“真的不吃？”
沈徽林摇头。
项明峥放下了餐具，“差点忘记了，你吃过了。”
“怎么想的，”他掀起眼皮看她，“是我们太久没见面了？”
从见面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提起她和韩裕一起吃饭的事情，这会儿像是突然想到了。
沈徽林反应了一会儿，才勉强理顺他话里的逻辑。
太久没见面了，所以去找别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