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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气得冒烟，不停咒骂。

木板不隔音，声音清楚地传进了船舱里，慕芸却无心理会，她抬眼看着柳然，倘若慕鸣那句柳然要保她是真的，那这个人就一定会自己进来，她并不意外，可仍旧被他的单独出现狠狠戳了下心口。

她静静看着柳然，等那张脸已经印入了脑海她才垂下眼睛：“事情闹这么大，很难平息吧？”

但没关系，把我交出去，不管是你和朝臣的嫌隙还是对慕家的追捕，都可以告一段落了。

柳然没听见未尽之言，他呼吸逐渐急促，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一把将慕芸推到了墙上，他全身都在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

她再次看向柳然，这张脸她看了那么多年，却始终怕自己记不住，怕一碗孟婆汤就让她忘得干干净净。

“把我交出去，事情到此为止好不好？”

到此为止……

柳然只觉一盆冰水兜头砸下来，这种时候慕芸心里想的还是为慕家理清后路，她甚至都没有为她的利用和背叛做过一句解释。

慕芸，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你有没有心疼过我哪怕一刻？

心口慢慢凉了下去，他松了手，慢慢后退一步：“不可能，我要新仇旧恨和他们一起算，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别想好过，不管是你放走的那个刺客，还是你的那些家人，谁都别想跑。”

他转身要走，却被慕芸一把抓住胳膊，谈及自己生死无波无澜的人，谈及谋害皇帝淡定自若的人，此时却彻底慌了神，她语气急促：“不要，不要去追了，放过他们吧。”

“让这一切都止于我好不好？就当都是我做的好不好？求求你，放过他们……”

“求我？”

柳然悲凉地笑起来，他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眼见慕芸跌倒在他脚下，他索性半跪了下去，抬手撕开了衣襟，他捏着慕芸的下巴逼着她抬头直视着胸前那狰狞又丑陋的疤痕：“你拿什么求我？你凭什么求我？”

慕芸痛苦地闭上眼睛，可这看在柳然眼里却成了心虚，他笑起来，声音里却都是绝望，慕芸，既然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肯看我一眼，那恨我吧，恨我一辈子吧。

他仿佛最后一次般轻轻抚摸着慕芸的脸颊，动作旖旎又温柔，说的话却满是恶意：“我不会放过他们，我会把他们全部抓回来，你不是看重慕家胜过一切吗？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把他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第279章你在胁迫我

慕芸从未想过会从柳然口中听见这么可怕又残忍的话。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我的家人里有你的至交知己；有你的授业恩师；我娘还亲手为你做过衣裳，柳然，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为什么说不出来？！”

柳然失控的嘶吼，可一句过后声音便低哑了下去，他抬手遮住脸，仍旧有自嘲溢出来：“你们所有人，对我的好哪怕只有一丁点，都要我十倍百倍的还，萧家是，慕家是，连我母亲都是……我不是说不给，但到底要给多少你们才能满意？”

他抓着慕芸的肩膀：“慕芸，我把血肉割出来给你们好不好？”

“不是这样，不是的……”

“就当你不是吧……”柳然闭了闭眼，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你说我欠慕家的，六年前我已经拿命还过了，时至今日，仁至义尽。”

慕芸绝望的呜咽一声，她想和柳然解释当年的事，想告诉他那件事真的不是慕家所为，他想告诉他，她整个慕家从未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回报，他们对他的好只是心疼他。

心疼他生来无父年幼丧母；心疼他孤苦一人长大；更心疼他连句话都无人可说……

可她有那么多话想说，却找不到一条证据能证明。

无力席卷全身，慕芸抬手捂住脸颊，许久许久之后才再次看向柳然：“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吧？”

柳然木然地应了一声，他骗了自己太久了，已经骗不下去了。

“慕芸，因果循环，”他站起来，晃晃悠悠往外走，“这兴许是你的报应。”

他抬手去开门，已经不想再和慕芸说任何一个字了。

“然郎。”

身后却陡然响起慕芸的声音。

柳然开门的手瞬间凝在了半空，然郎……真是恍如隔世。

他以为自己和慕芸都忘了那两个字了，可在听见的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慕芸第一次喊出口时那含羞带怯，面若桃花的模样。

那当真是人间绝美。

可时隔六年再次听见，却只剩了嘲讽。

“慕芸，没用的，我不会放过他们，绝对不会。”

慕芸似乎已经平静了下去，她似哭还笑般叹息一声：“我只是想让你再回一次头，我还没有看够你。”

明明满心都是愤怒和仇恨，可柳然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他何尝看够了慕芸呢……

他转过身去，一点寒光却映入眼帘，慕芸手里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刀片。

短暂的怔愣过后他控制不住地笑出来，声音却宛如悲鸣：“怎么？我不肯放过他们，你便要再杀我一次？”

他摁着心口，明明那里疼得人说话都没力气，他却越笑越癫狂：“你想刺我哪里？人身上的这些要害，你想扎哪里？要不要我给你找个位置？”

他没有躲，反而更往前一步，他今天就看看慕芸能不能真的下得去手，是不是真的能为了谢家而亲自动手杀了他。

“就在心口这里可好，当年这伤没能杀死我，现在再补上那一下如何？”

慕芸却没有动，她只是跟着笑了起来，却是笑着笑着眼角就有了水光：“然郎，我一直以为有些话是可以说清楚的，可现在才知道，真的会百口莫辩。”

她没握着刀片的手隔空摹绘了一下柳然的脸，神情一点点淡了下去：“我解释不清楚，但还是希望你能明白，纵然世人心思驳杂，可总有人不曾图过回报。”

“慕家的旧账你放不下就不要逼自己了，就当我真的做过吧，我今天就都还给你。”

柳然一愣，不祥的预感翻涌上来：“你要干什么？”

锋利的刀片已经被慕芸对准了心口，“可他们真的是无辜的，放过他们吧。”

柳然下意识靠近，却又被慕芸骤然逼近心口的刀刃逼退。

他看着慕芸，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一场威胁，他止不住的颤抖，语不成调：“你拿这种事来要挟我……你拿你的命来要挟我！”

他几近崩溃：“你明知道你对我多重要，你还要拿自己来胁迫我……慕芸，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对不起……”慕芸绝望地闭上眼睛，柳然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可是——

“我别无他法。”

两边都是我的挚爱，我能怎么办？

我当真是想都护着你们的，可是我做不到，唯有如此了……

她抬手狠狠扎下——

“我不抓了！”

柳然嘶吼一声，他那么愤怒和委屈，可不管多痛苦，他终究还是在心爱之人面前低下了头。

慕芸苦涩地扯了下嘴角，她就知道柳然会答应，可动作却没有停下，刀锋笔直，狠狠扎进了心口，赵红的血花瞬间绽放在胸前，刺得柳然眼睛生疼。

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不敢置信的把慕芸搂进怀里，他都答应了，他都答应了啊，为什么还要刺下去？为什么还要刺下去？！

是我答应的太迟了吗？是不是我答应得太迟了？

“慕芸，不要，不要……太医，太医！”

慕芸艰难地动了下手指，很想再和柳然说点什么，可五脏六腑却忽如火焚，剧痛瞬间夺走了她的神志，她只来得及再看一眼柳然，便软软地垂下了头。

“慕芸别睡！”柳然惊恐出声，他将人紧紧笼进怀里，“别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醒醒……太医，太医！”

钟白和薛京连忙冲进来，眼见慕芸浑身是血躺在柳然怀里，都震惊地顿住了脚。

“这是怎么了？”

“太医，快传太医！”

柳然仿佛失了智，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话。

钟白没敢多问，慌慌张张跑去寻人。

船舱外却热闹了起来，王沿挤进门里：“原来她就是这场灾乱的罪魁祸首，这样的人活该千刀万剐，怎么能宣召太医救人？”

“正是，”荀宜禄一拱手，“皇上，请您即刻下旨将她悬尸示众，以告慰枉死的冤魂。”

柳然只是抱着慕芸，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呆坐着，直到朝臣纷纷附和，那一声声“悬尸示众”震耳欲聋，他才慢慢转过头来：“你们说什么？”

老安王只当他没听清，下意识开口重复：“众人都以为，此等逆贼合该悬尸示……”

“她又没死，悬什么尸？！”

柳然爆喝一声，他弯腰将人抱起来，他的慕芸还有气，只是微弱了一些，还救得过来，一定救得过来！

他起身就往外走，他要给慕芸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能让太医安心救治的地方。

荀宜禄下意识上前拦住：“皇上，这是罪人……”

“我没说是她，谁敢给她定罪？”

柳然看着他，眼底竟仿佛有血海汹涌，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神情，荀宜禄被惊得心神一颤，嘴边的话再没能说出来，眼睁睁看着对方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柳然清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就近找了间屋子将慕芸送进去，一进门就让禁军将这里团团围了起来。

他俯身将人护在怀里，发誓般低语：“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谁都不行……”

廖扶伤被钟白生拉硬拽拖了进来：“皇上，太医来了。”

柳然抖着手抓住了他：“救她。”

廖扶伤已经看见了慕芸胸前的血迹，不敢怠慢，当即就剪开衣衫去查看伤口，可随即就愣住了。

“皇上，这伤不致命，动手之人极有分寸，只是皮肉伤。”

第280章是我不要你的

柳然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