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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此时宫中举办大宴，连太监宫女都能去宴会上沾沾光，他却只能在冷宫看着外面的热闹。

萧桓自嘲一笑，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一日竟也会期盼着除夕。

下午，萧桓来到侯府外的后花园里。

在不起眼的角落中，立着一座小坟。

里面葬着的，正是萧桓的母妃。

母妃当年自缢，不可葬入妃陵，还是霍珺宁帮忙在给她立了座小坟，偷偷藏在这里。

她说：“有你母妃在这里，这里就永远是你的家。”

可现在，他要离开了。

将三支香点燃，萧桓在坟前跪下，缓缓闭上双眼。

“母妃，桓儿不孝，是最后一次来看您了。”

记忆里母妃总是温柔地将他护在怀里，唯一一次对他动手，是将他往父皇身边狠狠一推。

她怒斥着自己，语气却是颤抖：“走啊，你不是我的孩子了，你和陈家没有半分关系！”

在坟前坐了许久，萧桓起身回去，却在途中遇上了柳长青。

他被小厮搀扶着，冷嘲一声：“殿下这是去哪里了？”

“与你无关。”

萧桓说着想走。

柳长青却上前抓住他，语气挑衅。

“殿下还不知道吧，郡主今日身子不爽，请了府医来看，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就算你是王爷又怎么样，照样得不到郡主的心。”

萧桓心一沉，却只道：“恭喜你们，至于其他的，与我无关。”

他转身离开，却没注意到柳长青怨毒的目光。

晚上，萧桓被叫到正院，只见柳长青捂着肚子，面色难看异常。

“郡主，下官下午便突然腹痛难止，府医看了，说并无病症，实在不安，于是就请了信得过的道士来看看。”

萧桓心中隐隐不安，却不知他想做什么，只能看着。

见霍珺宁点头，那黄袍道士开始吟唱。

半晌，他拂尘一指：“侯府东南角有邪物冲撞，随我去看！”

众人随着来到后花园中，只见一座小小的坟。

是萧桓母妃的坟。

道士猛地摇头：“此坟中恶鬼与侯府相克，若不挖走，不止柳公子性命难保，郡主肚子的胎儿也必然生不下来，还请郡主定夺。”

这话像雷电劈下，萧桓连忙阻止：“不行！”

人入土为安，又岂能随意移动？

如此一来岂不是让母妃永世不得安宁！

他看着霍珺宁，近乎哀求：“郡主，我去求父皇让太医来看顾柳长青，天子脚下真龙气运庇佑，你这个孩子一定能生下来。”

“我求你，以我们四年夫妻情分，别动这座坟。”

萧桓目光哀戚只有一丝期盼挣扎，可霍珺宁眼中的光却越来越冷。

半晌，她丢下一个字：“挖。”

第7章

萧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霍珺宁走远。

心脏缓缓下落，坠入无边的绝境。

周围家丁扛着锄头上前，作势要挖坟。

小春连忙挡在坟前，厉声争辩：“大胆，你们怎么敢忤逆三殿下！”

为首的家丁却不屑，往地上啐了一口。

“什么狗屁三殿下，一个母族都没有的皇室弃子，整个永安候府谁把他放眼里？”

“被郡主厌弃成这样，他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只会脏了侯府的地界。”

一句句话钻入萧桓的耳中，钻心剜骨。

在家丁就要上前会动锄头那一刻，他忽地抽出一旁侍卫的剑，横在颈间，一字一顿道。

“去告诉我父皇，若是今日坟没了，我便死在这里！”

若是从前，父皇不会管他生死。

可现在，萧桓知道，父皇绝不会不管他。

因为他还有用处，他要去燕国和亲。

所有人目瞪口呆。

先前大放厥词的家丁腿软在地上，又最先爬起来去报信。

半个时辰后，一道圣旨传下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家早已获罪，朕特念旧情，特允陈氏入土为安。”

萧桓这才扔了剑，颓然跌坐在地。

他总算，护了母妃一次。

当晚，霍珺宁便盛气凌人来了扶风院。

她美眸之中怒意沉沉：“好一个三殿下，你耍计谋不成，竟要拿皇上来压我。”

“我好不容易怀上孩儿，萧桓，你就这么自私心狠吗？”

萧桓心中已经麻木，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么多年，霍珺宁读遍四书五经，曾南下平反暴乱，也在朝堂上多有功绩。

他不信，这样的人，会轻信道士所言。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哄柳长青高兴。

萧桓开口，语气平静：“霍珺宁，你可还记得，当时是你帮我立下的坟？”

他想问她记不记得，记得这座坟，记得她的承诺，记得两人从前的时光。

可霍珺宁只是冷冷看着他：“所以呢？”

心跳骤然停了拍。

霍珺宁轻描淡写三个字，便将他最后的防线崩离。

萧桓抬起头，看着霍珺宁眼中凝为实质的厌恶，忽然觉得陌生。

好像小时候喜欢的和现在的霍珺宁不是同一个人。

记得从前在冷宫，听到霍珺宁和公主南巡遇难，他哭了三天三夜。

出不去冷宫拜佛，萧桓对着太阳磕头，祈求霍珺宁平安。

现在想想，若是那时霍珺宁回不来，或许自己在冷宫一世，也好过在此相互折磨。

又或者，其实他喜欢的那个小郡主，已经死在了那次事故中。

心碎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碎无可碎，成了一堆随风而散的灰。

一滴眼泪落在地上，萧桓攥紧手心。

他抬起眼，对上霍珺宁的视线：“可如今坟保下来了，就是冲撞你的胎儿也无奈，郡主要如何？”

他以为终于要鱼死网破。

可霍珺宁眼中怒意沉沉，却还是按了下去。

“罢了。”

“既如此，从前我给过你一枚玉牌，玉能养人，你便把玉牌给长青。”

萧桓愣了。

那是两人初次见面时霍珺宁给他的信物。

她给他玉牌时的话响在耳边：“这玉牌乃是我亲手雕刻，拿着它的人就是我的夫君。”

萧桓沉默许久，终是凄然惨笑：“好。”

他起身，走到柜子旁，从最深处取出玉牌。

多年过去，玉牌被萧桓养护得质地油润，触手生温。

无数个见不到霍珺宁的日日夜夜，这是他唯一的寄托，为他照亮一片黑暗的未来。

可现在，那束照亮他幼时的光，悄然消散了。

玉牌就在眼前，霍珺宁伸手去拿，却被萧桓躲开。

她蹙眉，刚要说什么。

萧桓却手一松，‘啪’一声，玉牌在地上四分五裂。

第8章

室内霎时一片寂静。

霍珺宁瞬间脸色冰冷：“你干什么？”

萧桓红着眼看着她，一字一句：“郡主可还记得，那块玉牌代表本王是你的夫君，如今郡主要回这玉牌，倒不如效仿这玉碎，给本王一纸和离书。”

“本王必不会再在这里碍郡主的眼！”

霍珺宁看着眼前的萧桓，心底蓦地一动。

好像，萧桓不再是从前那副逆来顺受的无趣模样，而是从墙缝中生长，生出扎人的尖刺。

而无时无刻将自己放在心上的人，竟还说要自己写下和离书。

霍珺宁没说话，眼底风云变幻。

半晌，她蓦地冷笑。

“当朝法律规定皇子不得休妻，殿下真是好计策。”

“且你我圣上赐婚，本郡主何来胆量休弃殿下，只是正如殿下所言，这玉碎便代表你我情分已尽。”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