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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攸宁鼓起的勇气伴随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少，在她即将挂断时，电话接通了。

她眼睛微亮，正想开口却听到另一边传来孩童的声音。

“爸爸去洗澡了，你是谁？”

宋攸宁的笑容僵在嘴角，心脏抽搐一下，让她失去所有说话的欲望。

“喂？是嫂子吗？”

电话里忽然换成了江若甜腻的嗓音，宋攸宁的心中不断涌出恶心的浪潮，让她克制不住挂断电话，不愿再听。

至此，她真正感到无尽的悲凉，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的自作多情而已......

又过了几天，宋攸宁身体越发的差了。

她看着温度计上的温度，又一次开始低烧，心口的绞痛越发剧烈，就连意识都变得模糊起来。

想到今天司机给她打来的告假电话，她四处打电话询问有没有朋友有空帮忙接下，结果却处处碰壁，最后只能拨通顾观承的号码。

他接得很快，语气依旧冷淡：“说。”

“......观承，我发烧了，你能帮我接一下舟舟吗？”

另一边的顾观承整理药材的手一顿，听着她沙哑难听的嗓音，拒绝的话辗转喉中许久没有说出口。

两人之间的沉默维持一阵，直到被宋攸宁的咳嗽打破。

“咳咳......求求你了，就这一次好不好？”

顾观承听到她示弱地哭腔，心中莫名烦躁一片，随口应了就挂断。

“就这一次。”

宋攸宁放下手机，心中却依旧有些不安，这几日天气一直不好，窗外阴沉的天让她心中惶惶。

天色越来越暗。

宋攸宁睡了一下午终于变成低烧，坐在沙发上等得有些心焦。

忽地手机响了。

她连忙打开看，是幼儿园班主任的电话，让她心中重重一跳。

“宋舟妈妈，出事了！”

宋攸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地方的，她怔怔看着眼前着火的幼儿园教室，浓烟从窗口翻涌而出，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彩色的墙壁，四处散发着死亡的气味。

老师红着眼睛对她不断说着什么，宋攸宁什么也听不见，只是辗转几圈没看见宋舟的身影，她抓着老师嘶哑追问。

“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在哪里？他在哪？！”

“他和另一个孩子还在教室里，刚才有个姓顾的家属冲进去了......”

宋攸宁绝望崩溃的情绪猛然回神，是了，顾观承比她来得早，他一定能救出舟舟，一定能把孩子带出来！

话音刚落，顾观承抱着男孩夺门而出。

下一瞬，火焰猛然腾升，整栋楼轰然爆裂，剧烈的冲击将他掀翻在地。

宋攸宁狂喜的想要冲过去时，另一个女人比她更快一步跑到男人怀里的男孩大哭。

看着江若抱着孩子喜极而泣的模样，宋攸宁意识到救出来的孩子不是宋舟。

可怕的猜想让她猛然定在原地。

她扑到顾观承面前，拉扯他的衣领，用前所未有的冰冷语气问他。

“你告诉我，我们家舟舟不在里面对不对？”

顾观承手腕上的檀木佛珠已烧焦半截，素来清冷的面庞此刻布满灰尘。

他第一次如此狼狈失神，嗓音再不似往日的淡漠，变得颤抖与干涩。

“他......还在里面。”

宋攸宁脑袋一空，脸上的肌肉无法表达她的情绪，她起身就往烧得更烈的大楼冲去，像是根本察觉不到那铺天盖地的炙热。

顾观承猛地拉住她吼道。

“你不要命了？！”

宋攸宁双眼泛红，像是根本听不见他说话，发了疯一样想要往楼上冲，直到精疲力尽摔倒在地上，也想往烧得什么都看不见的教室爬去。

“啪！”

一阵剧痛打在脸上，打回宋攸宁疯魔的神智。

看着面前同样赤红着眼喘气的男人，她看着他身后燃烧的大楼，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变得哽咽，趴在地上把所有情绪宣泄一地，泪水不停地流淌，仿佛永远也流不干。

即使是得知自己活不久，宋攸宁都没有这样崩溃过。

她的牵挂，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羁绊，她的小太阳......

宋攸宁甚至打算在死前假装出国，提前给录好每年的生日祝贺音频，这样他就不会太伤心没有妈妈的陪伴，她也能安心离去......

可是......可是！

她亲手抱着养大的小朋友，懂事照顾自己的小男孩，怎么能这么小就离开了？

宋攸宁想到他待在教室里绝望的看着火焰向他烧来，是不是很疼？会不会喊她的名字？

她想要对他说的再多的话都传达不了，宋舟永远留在了4岁的宋天。

宋攸宁永远无法明白为什么顾观承不能伸手把孩子带出来，他怎么、怎么能眼睁睁把他留在那片火海和地狱？！

她绝望得死寂，心里跟着孩子一起葬在火海。

没人敢靠近这个坐在地上满身狼狈的女人，她身上带着的死寂令人怜悯和不忍。

几个小时后。

消防员扑灭大火后，整栋焦黑的大楼中，只剩下一具枯骨屹立。

宋攸宁跟随消防员的指引，在教室的角落里收集着宋舟最后留下的一点东西。

她小心翼翼把焦黑的粉末放进透明的玻璃杯，空茫地听从安排处理后事，填写死亡证明。

血红的印章盖上，宋攸宁抱着小小的骨灰盒回家。

她呆坐在沙发上，怀中紧紧抱着冰冷咯手的方盒，曾经鲜活的小孩，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冷冰冰的物件。

大厅的时钟滴答滴答走动。

宋攸宁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达到了极限，她再也无法承受任何压力和负担，她觉得自己好像支撑不住了。

她想要给儿子一个清白，想要跟着孩子一起离开。

宋攸宁拿出放在柜子里的亲子鉴定书报告用杯子压住，放在客厅桌上，抱着骨灰盒开车离去。

宋攸宁的车最终停在了江边，她抱着骨灰盒下车一步一步地朝江畔走去。

她伫立在江畔，神色平静地掏出手机给顾观承发了条信息。

平静地摘下手间女士婚戒放在一旁，她用最微弱的声音说到：“舟舟，别怕，妈妈来跟你一起......“

而后抱着骨灰盒，纵身跃下。

宋攸宁瘦弱的身影很快就被奔涌的江水吞噬，江面水花四溅，转瞬归于平静。

安静得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唯有那枚女士婚戒静静躺于江畔。

手机在旁持续震动，来电显示不停闪烁。

焦糊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火光与浓烟布满视野。

顾观承捂着口鼻不断咳嗽，炙热的火焰在身边灼烧，他无法看清教室内的所有角落，只能喊着孩子的名字：“绵溪！宋舟？听到了就回一声！”

细小的哭声在教室最角落里响起。

顾观承眉头一皱，正要上前时，右边一个小影子扑了上来。

“我好怕！救救我！我要出去——”

男人连忙抱住紧紧扒着他的绵溪，想要单手抱着他继续往里走，绵溪撕心裂肺的哭嚎着挣扎要出去，男孩拳打脚踢的行为把顾观承折腾得满心烦躁。

略微迟疑，他打算先把绵溪送出去再进来救宋舟。

没再拖延，男人转过身离开。

恍惚间，踏出教室门外的一刻，抛在身后的哭泣声音微小又清晰。

“爸爸......”

顾观承一怔，想要回头再看时，一面墙轰然倒塌在地上，紧接着地是巨大的爆炸声在耳边轰鸣。

那一瞬间，他的胸口好像有什么地方破了个洞，凉得让人发颤。

好像有人在问他，宋舟在哪。

顾观承的大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他还在里面。

他好像做了很多事，但是他有些模糊不清了。

赤红的火焰如同梦魇把他缠绕，无法逃离。

顾观承看着远处瘦弱的女人抱着骨灰盒离开，满身脏污狼狈的模样让他的心被锋利的刀片切成无数片，脚下情不自禁想要跟上。

胳膊传来一股拉力，江若哽咽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

“师兄，你陪陪我好不好......”

顾观承漠然转头看着身边红着眼睛衣着整齐的江若，旁边是同样健全的小男孩。

一个恍惚，他眼前浮现的却是宋舟清透明亮的眼眸。

若是平常看到他们无依无靠的样子，他也许会动了阴恻之心，觉得她们可怜。

可是只要想到因为绵溪的哭闹，让他没能进去救宋舟时，他再也无法客观看待眼前的小孩，只觉得恶心。

男人抽回手臂，不顾江若不敢置信的面容，声音沙哑得厉害。

“抱歉，我要回家一趟。”

看着顾观承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江若彻底冷下脸，心中满是不忿和妒忌。

明明是她先遇到的师兄，她一个对中医什么都不动的人，凭什么跟师兄这种天才在一起？

只有她江若才配得上师兄。

......

顾观承只是被耽搁一会，就找不到宋攸宁的身影。

他拿起电话停留在拨通界面，输入她的号码，久久也无法按下通话键。

在中医界行针断脉的天才般的人物，却被一通电话为难成这样。

收起手机，他终究没有打出这通电话。

坐上出租车，顾观承被堵在路上很久才回到别墅。

熟悉的环境让他的眉头皱起，沉默的站在别墅的大门前停驻。

他有想过回到家会被女人责骂，或者是面对一片狼藉的地面，再或是两人的感情彻底决裂决定离婚。

顾观承嘴角想要嗤笑却提不起一丝弧度，只是伸手推开了门。

所有脑海中的猜想都没有出现。

别墅内安静的可怕。

没有东西摔碎，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她。

顾观承有